邓智林快步来了, 看见刁氏, 脸黑的很, 这是十年不上门,上门闹的满乡邻看热闹啊
“你嚎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哭丧呢, 我还没死”邓智林道“进来说话膝盖软的么起来进来说话”
邻居们都乐疯了, 尤其是看到刁氏噎住不敢哭的怂样,大笑不已,还劝刁氏道“又不是不叫你进门,你哭啥不知道的还以为公爹要休儿媳呢。只要还让你进门,就认你这个儿媳妥妥的”
刁氏哽的说不出话来,一张脸胀的通红,灰溜溜的进院子里去了。
一进来还是跪了, 道“爹,我知道错了,也求玉和兄弟原谅我和开华吧, 以后再不敢了”
她这一跪,又有邻居们连早饭也不吃, 要凑进门看热闹。
张广才却是嘻笑道“人家儿媳来认错,你们也要看热闹都回家吃早饭去吧”
说罢便要关院子门。
众邻居差点被他给气乐了, 纷纷又气又笑道“张广才,你变了”
张广才一听就知道他们狗嘴里肯定没好话,一定要打趣自己呢, 也不吱声。
果然, 有青年们嘻嘻笑道“变成关叔的狗腿子了”
张广才也不生气, 这要换一个人,还真受不了这种闲气,但张广才是啥人,常年奔跑在吃瓜第一线的人,听过的不好听的话,不说一箩筐也有一筐箩,他压根不放在心上,反而嘻嘻接话笑道“那是关叔家的饭菜养人,连茶都好喝三分,便是变成狗腿子也使得”
众人被他这没脸没皮给弄的无语,反而不知道咋接话了。
“行了,都回家去吧,你们总不好来看一个妇人哭诉吧这要哭的没了脸,万一想不开咋整”张广才将院子门给合上了。
众邻居一想也是,这妇人的面皮总是比男人们薄的。这看四个儿子挨揍无所谓,可是,看妇人万一看的不好,闹出笑话来还是轻的,真要把她惹的羞了恼了怒了,一下脸上过不去,跳了井,那可歇菜了。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子,热闹也不是那么容易看的啊。
这门一关上,邓智林看着跪着的刁氏,也不想难为她。咋说呢,他对儿媳妇这种生物,这种概念吧,还真没啥概念,搁现代,他也没生过儿子,没娶过儿媳妇啊,连女儿也没得。
所以刁氏这真陌生。再加上古人动不动就跪,也是挺示弱的,叫他也不好与她计较。
他也没多言,道“知道错了就好,下次不再犯就行我也不与你一个妇道人家计较。起来吧。”
刁氏大喜,忙站了起来,他看着邓智林,讨好的道“公爹原谅我们就好,不然媳妇这心里怎么着都过意不去,媳妇心里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犯了,这秋凉了,我这给公爹买了不少吃的喝的,公爹千万别再生气不要我们大房的东西,还像以前那样行吗一定要收下”
邓智林瞅了瞅她,她这大包小包的一下子就忙打开给邓智林瞧,道“公爹爱喝茶,瞧这,是今年雨前茶,都是嫩芽,也不知道合不合公爹口味,还有酒,还有一些衣服料子给小叔的。对了,还有给赵玉和兄弟的补药,我也不知道哪个对症,给公爹,叫大夫看看,哪个合,就用上,不够了我再添,另外还有诊费,我们也出。公爹一定要收下。媳妇一定要给玉和兄弟亲自道歉,不然这心里过意不去的很。”
邓智林瞧不上她这德性,知道她心里也没啥敬畏,道“送不送东西的倒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心意,心里也要真敬畏才是真佛,若不是只知道送来好看,还不如不送。”
刁氏一缩,道“敬的,儿媳心里是千个万个的敬着公爹的。”
算了,这德性也早无所谓了,最重要的是心里知道怕了
邓智林道“记住我的话,以后别再犯。若不然别说进门了,你们夫妻二人,都得分宗。”
邓智林懒得怼她,更无所谓她孝不孝的,他本就不是现在的人的思想,所以,对这些个也不是太看重。况且,儿子能打,儿媳妇,他也不好为难。搓磨一个女人算怎么回事
所以邓智林敲打一下,也就行了。真的没必要与她辩个四六八的。
刁氏是真怕他这不骂人的无声威严,反而让她心里更添敬畏。
她的亲爹,兄弟们都是比较唠叨的,可能是因为这份唠叨,她反而心里从不怕。
可是这公爹,不打不骂,不吵不苛责的,她反而十分不安,心都跳的厉害,来之前,是做好了要倒霉的准备。因为作为长媳,她的确是十分不合格的。本来是想着万一公爹真要羞辱她啥的,她好嚎哭一通,逼着公爹不好意思对她怎么样,好逃过去惩罚。万万没料到竟是这样的场景。
一时之间,刁氏心里反而十分复杂。
她讷讷的点了点头,既不抱怨,也不敢再逞强,只是说,“我记住了。公爹,让儿媳去看看玉和兄弟吧”
邓智林道“你有这个心就行了。坐着说话吧。”
刁氏没话了,一时之间有点尴尬,竟相顾无言。
刁氏干巴巴的道“爹,以后还叫大房给你送肉,只会比以前更尽心的。”
邓智林嗯了一声就没了。
刁氏哪里还能坐得住,这气氛,真叫她都不知道该咋接话,想飞快的起来马上就走,可是又不能说来了就走,就僵在那里。
还是张广才乐了,道“叔,难得长媳上门,都不倒杯茶招待的”
刁氏马上就起了来,感激的看了一眼张广才,难得这人为她递了话,她也好接话才能来事,便道“公爹,端茶倒水让我来吧。”
邓智林瞅她一眼,估摸着她一时是不得走了,也就随她去。
她要陪小心,他还能拦着再怎么样,也是自家的儿媳。
邓智林对张广才笑着道“把东西拿进去吧,不要白不要。”
“哎。”张广才利落的不行,三下五除二就将刁氏带来的东西给拿进去伙房里了,在这院儿里熟的比刁氏还熟。
这家没装修前,刁氏都不来,现在装修好了,都陌生极了,她更不知道哪儿是哪儿了,因怕闹笑话,也不敢没事找活,只小心的笑道“公爹这屋装修的真好,院子也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玉和兄弟真是能干啊。”
嘴上这么说,眼睛却觑了一眼张广才,心里想着这个赖皮狗也不知咋就入了公爹的眼,来这儿比谁都熟,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才这么熟的。
一时心里也十分抱怨关开华,还是不够勤快,若不然也不能叫外人得了公爹的眼。
之前开华酸张广才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不仅是张广才,还有赵玉和,雷哥。
刁氏是商贾人家出身,是从小都不怎么干活的,这样的人,也别指望她能多来事,能找活干,所以就杵那里也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了。
邓智林道“摊子上不忙”
刁氏也不笨,听出来了这是要赶客呢,道“忙,挺忙的,不过没办法,开华要养伤呢,最近杀不了猪了,就歇几天”
“嗯,养养也好,长长记性,”邓智林见她还不走,一时也特别无语,就不理她了,道“你坐。我忙去了”
“唉,我帮爹,我又不是外人,该帮爹干活的,玉和兄弟也伤了,我这就帮爹干点杂活。”刁氏跟在他身后。
就她这一身绸衣,还干杂活
邓智林摆摆手,道“用不着,你回去照顾老大吧。尽孝也不用一时”
“那”刁氏不想走,还想讨好点什么的,偏偏到了这个时候嘴特别的笨,竟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正说着呢,那边冯氏,于氏和安氏也来了,到了巷子口,马车撞了马车,竟是吵嚷起来。
数冯氏最为泼辣,本来撞车这件事也没啥大不了的,路窄,磕磕碰碰的也是常有的事情,各让一步就算了。但偏偏就是撞上了,这彼此看着就是来讨好公爹的,一个个的能看彼此顺眼
所以巷子口马上就吵嚷起来了,那声贼大。
刁氏对妯娌们的声音是有条件反射的,隔着老远一听,脸色变了。这三个不肯落后的,竟也来了。
这边张广才一听声儿,就乐的不行,一面往外走,一面对邓智林道“关叔,听听,今儿家里是要开堂会啊,真热闹”
邓智林一听就没好气,道“你哪儿去”
“瞅热闹去,看她们是不是也要打起来。”张广才说着人已经打开院子门利落的跑出去了。邓智林都阻之不及
张广才飞快的跑到了巷子里,邻居们今儿真是瞅够了热闹,刚看到刁氏来,现在又看到这一场大戏,一时都乐的不行,对张广才努努嘴,嗞牙咧嘴的笑道“瞧扎堆上供也用不着这样,又来三个今儿齐活了”
“这是唱戏呢,昨儿四个儿子四个亲家,今儿四个儿媳来,这关家的热闹,能承包咱县里一年。”有老太太乐道“可别走错门了”
一时都哄笑起来。
冯氏泼辣,指桑骂槐的说了几声于氏和安氏,见人多起来,便冷着脸子一甩,将帘子一摔,对马车夫道“叫他们让让围在家门口做啥呢”
众人见这冯氏的德性,一时都好笑,道“你家男人脸还疼吗今天掉脸子倒是利索啊,就怕也得挨打回家去,臊不臊的慌,还敢来呢”
冯氏又气又羞,在马车里搅着帕子,恨不得扯个稀巴烂。
她吸了口气,想骂人,但到底忍住了。
马车夫一脸郁闷,道“回娘子,他们不让啊”
邻居们对她可不客气,道“马车不准入巷,要进来,下来走,摆什么谱呢摆给谁看呢”
“你们”冯氏掀了帘子,那脸色可难看了,但又记得爹的叮嘱,到底是没敢再发作的,气了气,还是下了马车,叫身边小丫头和车夫把东西抱着,挤进了人堆,往前走去。
于氏与安氏也下了马车,朝她撇了撇嘴。也不搭理她,随后将东西也拿着跟过来了,一个个的唯恐落于人后,十分紧张的往前跑。
三人往前去了,乡邻们叹气道“这关家的媳妇们可都太不像话了”
张广才道“关叔不图儿媳妇们的孝敬,图的是实惠。”
实惠。
可不是,当年关兴和孙氏,图的就是能提拔点儿子,不给儿子们添负担的那种人家做亲。所以这四个,虽说对长者那的确是不怎么样,但也没有搓磨,若论实惠,谁能比得上儿子们得到的实惠。就关兴这四个儿子在丈人家得到的好处与看重,在旁人家也是不可能存在的。
邻居们都道“关老头虽说以前吧,有点混赖,但儿子们的确是享他的福,这些亲家,旁的没有,实惠是真正落到实处的”
有赞同的点了点头,人与人也有看中实惠,也有看中孝敬的。因此有人点头,也就有人摇头,道“我倒宁愿儿媳们听话些,别折腾,若是我儿子媳妇敢这么对我,我可受不得这鸟气”
众人也都笑,“关老头也的确是能容人。”
“话不能这么说,”有在意实惠的,道“儿媳们虽不在近前孝敬,但到底也不算苛待了。这样已经算不错了”
有不屑的翻白眼的,朝着他嘲笑去了,道“你要想作这样的亲,刁掌柜那些人家也未必乐意呢”
那人也急眼了,道“是是是,谁叫我没有一身杀猪的本事,能攒下巨富家业,若是有银子,别说与刁老板做亲,便是与官老爷也使得”
众人一阵嘘声,道“吹的牛皮都上天了,做梦去吧,梦里啥都有”
“”张广才听的乐的不行,摆摆手,一面回到院子里,刚跨进来就听见冯氏讽讥刁氏,“大嫂做什么都是比咱们先行一步的。先前讨好是第一步,样样都做的比咱们精细,好似咱们什么也不孝顺似的,之前呢,激我们家开富也是先人一步,现在吃到苦头了,这陪罪都比我们快一脚。什么场合都少不了大嫂啊,哪天要奔着投胎了,估计咱也没人能赶得上大嫂这脚力”
刁氏不听则已,一听已是火冒三丈,她忍着气,瞪着冯氏,又看到于氏和安氏二人隐忍着笑意,顿时气的七窍生烟。
这于氏与安氏也不是啥好人,就知道嘲笑别人。有事的时候站在一边看热闹,有好处就马上跟,没好处,她也乐得当好人,简直跟老三老四一个德性。此时看她们旁观,没有一点解围的意思,真的是气的够呛
刁氏转首便对着邓智林哭,道“公爹,你听听老二媳妇这夹枪带棒骂人的话,是几个意思”
她呜呜咽咽,也不大声哭,至少很有技巧,不至于只让人听见哭声,而听不见她说的什么。事实上邓智林光听着都觉得头疼,这哭着还不耽误说话如此清爽的被人听清,可见这老大媳妇确实是有点白莲的味道。
刁氏还想说冯氏,冯氏已经急的跳了脚道“大嫂告这刁状是什么意思嫌开富被你们害的还不够,现在上赶着在公爹面前上眼药是不是关家这么多人,就数你和大哥最阴激别人去打砸,自己在一边做好人,现在出事了,又来装无辜有你这样当大嫂的吗”
冯氏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竟撸了袖子想要来打人。
“都闭嘴”邓智林额上的青筋都直跳,道“家里有病人呢,你们嚷嚷什么一个赛一个的委屈是吧”
“爹”冯氏也是个狠人,直接跪了下来,道“儿媳心里憋屈,你也是知道开富他就是个直性子,他是被人当枪使了,他冤呐”
“那也是他蠢”邓智林道。
喊冤来的,这一个个的没一个省心的。邓智林是真的没心情听她们这吵嚷嚷的一脑门子的官司。
尤其是老大媳妇那个委屈样,老二媳妇那个气势凌人,十分憋屈的样子,还有老三老四媳妇看着不声不响,其实在看热闹,没半点伸手意思的模样,邓智林是真的完全对关家这四个儿媳没有半点的好印象。
他没好气的道“昨天的帐了了,现在你们来找我再算帐老二媳妇起来有什么可跪的”
冯氏不敢违拗他,悻悻的站了起来。
邓智林揉揉脑仁,道“行了,知道你们是来认错道歉的,我代玉和受了。东西留下,人都回吧,没事少来。我怕吵”
冯氏一哽,刁氏也是一噎。公爹说话这么直接的吗
于氏与安氏这时候才说话了,道“公爹,我们”
邓智林十分不耐烦道“走,都走,东西不想放下就带走。你们能少吵我,我就谢天谢地了,算你们行善积德。我的天呐,幸亏早分家了,不然搁一家,我迟早要被你们吵死。”
他摆摆手道“有事叫你们男人来,回吧,都回吧”
他躲进伙房去了。
张广才看这四人吃憋的脸色,一时乐的不行。
他也不好臊她们招人厌的,因此也钻进伙房去了,也不理会外面的四个人。
四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之间特别的讪讪。
是搞砸了吗
刁氏低声恨恨的道“都怪你一进来就张牙舞爪,跟你爹一个德性。公爹会吃你这一套现在倒好,累的我也不受公爹待见了。”
冯氏气的不轻,一双眼睛瞪的跟要吃人似的,冲过来道“哪及你,这么上赶着的讨好献媚,以前怎么不见你孝顺现在有好处了,这么蔫坏,跟你爹刁老财也是一个德性,就数是恨不得掏干老鼠洞的,就显摆聪明是不是”
“干什么干什么”刁氏后退道“想打架是不是这是在公爹家里,你试试打我”
冯氏收住手,黑着脸道“出去,咱们再说”
刁氏又不傻,道“我才不出去。谁要听你的泼妇一样,怪不得老二的脾气这么暴躁,敢情是被你给带坏了”
冯氏秒炸要和刁氏拼命。冯氏还没沾她呢,刁氏就开始嚎
于氏与安氏也没有拉架的意思,将东西放到了院子门口,到伙房外福了福,道“公爹,东西我们放下了,先回去了,就不给公爹添乱了”
冯氏与刁氏怒,回首瞪这两个。
于氏与安氏才懒得鸟她们,见关兴没有理的意思,便施施然的走了。
外面这动静吵嚷不休的,邓智林是连眼皮都没抬。
张广才服气道“叔这心态是真好”
难道还能与女人斗气邓智林道“不用搭理,一会儿就走了”
张广才看他切菜弄肉啥的,也没什么兴趣,站到伙房门边听着关家媳妇斗嘴,直到她们出去了,还跟出去听她们说了什么。
这张广才,若是搁现代,那妥妥的小报之王。
这样的兴趣盎然真不是一般人能经得住的。很多人都不耐烦听女人间那些事,但也有爱听的。这张广才就爱听,听了还要复述给旁人,也要八一下给爱听的人,这可不就是妥妥的记者。
院子里终于清净了,赵玉和也松了一口气,他能起身了,虽不能劳动,却在屋里坐不住,进了伙房要帮忙,邓智林没让。
赵玉和只好坐了,讷讷道“儿子多了是债啊,叔这四个儿媳妇也怪厉害的。”
“那是她们命好,没遇到厉害的公婆,”邓智林道“我是懒得与女人斗气,不然这四个还能这样潇洒总之家里没女人清静多了。我这一辈子,算是怕了,单身保清净。”
邓智林心道,也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如他认的女儿这么爱静的。
这么闹,这么吵的,还是四个,可不得要了人老命去
赵玉和一听就乐了,道“将来五爷娶妻可不能娶这样的。五爷是读书人,再不可能娶市井人家的闺女,门当户对的,肯定都爱静。”
不然将来主母如这样吵的,赵玉和也怕怕的。刚刚他在屋里光听着,都一脑门子官司。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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