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智林也乐了,笑道“小凡也是, 他现在还小, 让他先读书, 若能有这个天份,就用心读上去, 好好培养,若是差了点天份,就好好的谋个生, 立个业, 成个家, 将来好孝敬你。也不能娶这样吵的。不然搁你这老实性子,怕是得吃亏。”
赵玉和嘴不利落, 若是遇到厉害的, 保管能叫赵玉和被阴的一句委屈都说不出来。
赵玉和笑着道“一切都听叔安排。由叔作主。都说什么锅配什么盖。关家四位爷就该配这样的盖。五爷也有相应的盖。将来小凡的盖也是叔掌眼呢,我不成, 我不会看人”
邓智林笑道“这话说的不错,什么锅配什么盖啊。这四个,叫配一个老实的, 安静的,怕也不相配”
这四个,也确实是闹腾的。
赵玉和听乐了。不错呐,有些夫妻的性格就特别适合吵吵嚷嚷的过日子。而有的人, 都不能想象过这种日子得有多委屈。可是这关家四位爷却乐在其中。
邓智林去看她们都拿了些啥来, 点了点, 笑道“这四位亲家也是费了劲。”
他心里明镜似的,若不是四位亲家催着,就他这四个儿媳才不会巴巴的上门来呢。
他将赵玉和能用得上的,全堆到赵玉和屋里去了。赵玉和阻之不及,干巴巴的道“叔,这合适收吗”
“怎么不合适收”邓智林道“他们这是有求于我呢,咱收的心安理得”
赵玉和点点头,心里这才踏实了。
家里这么闹,打也打了,结果四个不怎么上门的儿媳亲自来求情,可不是为了好处来的若说只是为认错,特特的上门送这么多东西,这不可能。
赵玉和再笨也料得出,她们来,只怕是为着那个他那天护着的东西来的。
这关家四子啊,若没有实惠的好处,可不会这么老老实实,又主动的来求原谅和和解。其实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钱财和前程。
这也叫赵玉和叹为观止的很。
邓智林开始做午饭了,正好今儿天色还好,便叫他到院子里坐着躺着歇歇晒晒太阳去。
这秋天里,虽然燥吧,但是这太阳可比夏天的时候舒服多了。
赵玉和从来没有过过这样惬意的生活,他坐着躺着都特别的不自在,因为他这一生都是劳碌命。也是会有病的时候,可是他便是做不了事情,也是从不知道要休息的。
对他来说,这种日子,这种休息就是奢侈的。有时候不得已只能歇着,可他也会尽量的找点轻巧的事情做。
对一个不劳动就不自在的人来说,这种休息,他根本做不到心安理得,便坐在那里看着邓智林做饭。秋日暖洋洋的,关叔做饭总是精细又从容。
仿佛做饭是这般的轻巧,以及享受的事情。
赵玉和干巴巴的想,怪不得做的饭菜这么好吃呐。关叔做饭叫艺术,他做饭只能算是为了饱腹和生存。这目的不同,出来的成品就完全不同。
过了一会儿,外面静了,张广才也跑回来了,邓智林道“走了”
“走了,吵了一会儿,太不像话,被里长赶回家去了”张广才乐道“这么大的动静,里长家离这儿也不远,又不耳背,早听见了。”
邓智林点点头,道“你歇着,陪玉和坐坐。”
“唉,”张广才嘿嘿一笑,关叔这是要留他吃饭的意思了,他也不客气,自己去泡了茶,端过来陪着赵玉和坐着。
赵玉和道“叔的四个儿媳也挺闹腾的”
“觉得奇怪吧”张广才看着滑,其实特别懂人情世故,道“你理解不了他们这类人。为了利益,他们都是没什么大底线的人,你有,所以你只能是个好人。”
赵玉和张嘴看着他。
张广才搓了花生米,往嘴里一丢,自在的懒懒的躺了下来,一面感慨还是关叔家里舒服,一面解释道“当初为了分家多分点,能撕打来去的,欺负关五爷,就为了家产。为了利益,也敢砸门打你。为了好处,他也能低声下气的上门来求和解。这种人,俗称不要脸。还不要皮。就是看到好处了,挨打也使得,还觉得值得。今儿你可看见了她们可对关叔有意见她们争吵的还是为了彼此的不公和不满”
赵玉和想了想,点点头。
“所以啊,你不用理解他们,看热闹就行了,你要理解了他们,你就成不了好人”张广才的歪理就是挺多,“当个好人不香吗”
赵玉和搓搓手,笑了,“不要因为我影响了关叔父子关系就好。”
这可真老实啊。张广才道“就那些没脸没皮的,给点好处,包管溜的颠颠的,被人蒙,被人哄诈,都是能够的。他们哪里会怨关叔你别想多了。”
赵玉和这才放心。
“他们是真命好,啧啧,就这不团结,就这脑子,若不是关叔,早扔不知道哪儿去了,哪会理他们”张广才道“说句良心话,若是没他们丈人,就他们做生意人家下个套,用点蝇头小利引他们钻,包管蒙骗的他们倾家荡产”
赵玉和听都听呆了,道“怎么可能呢大爷贼精,又焉坏,二爷又飙悍,三爷四爷也是机灵人,哪里会如你说的这样”
“你啊,是真没见那种下连环套的人,下手的目标就是像他们四个这种有小富家财,又贪小利,为小利好争斗,易翻脸不团结,没什么脑子的人”张广才冷笑道“他们有四个丈人护着,才保住了现在的富贵,若是糊涂人没人相护,早被人给盯上了。”
赵玉和咋舌道“他们吃进去不肯吐口的人,会被人蒙骗”
“那是舍的利不够大,只要够大,包管一个个像钓鱼一样的,把他们家底都给掏空了,只能流落街头,”张广才道。
“像以前关叔被人哄骗一样”赵玉和也是知道关叔的事的。
“那一种只知道骗吃骗喝的混子算什么在那种真正的大骗子面前,还不够看。”张广才道“你是不知道,有一种高级骗,设计套路,调查研究,专门钻人性的漏洞,这种人,你要是不贪,他想骗也骗不着,要是贪倾家荡产。这一种一般骗完了就撤,然后再换一个地方继续骗。以前咱留谷县小,也没这种人来。但以后,恐怕要多注意外地来的人了尤其突然出现,手上有点小钱,看起来特别好相处,人特别好的人。”
不过以后他会盯着的。他这一双眼睛,啥看不破啊
将来关叔将留谷县发展起来了,恐怕这样的人肯定会多起来。主要是县里有钱人多了,招贼骗惦记。像这种骗精心布局,精布人设的那一种,比贼破坏性可大多了。贼顶多是破坏一次,偷的也是浮财,像不动产这一种也不可能偷走,但是骗子,能把人家老底都给哄光。
之前哄骗关叔的那些混赖,也就只能算地痞小流氓,耍狠撒酒疯是能吓到平民百姓,但是,真说厉害,他们这一种,与关开富也一样吧,也就你狠起来,他们都怂了
赵玉和讷讷的道“好,好人还会是坏人吗”
“人好不好,看心眼,不看脸,”张广才知道他怕是听傻了,道“狼要吃羊,不得披张羊皮,更容易接近羊群吗”
赵玉和听懂了,瞠目结舌。
这么一想,关家四子的命确实是好。
张广才与他八卦道“刁老财就不说了,精的跟什么似的,他几个儿子也贼精,关开华想与他丈人比,还不够,刁老财是商人,商人没有不贪利的,但他起码有脑子。冯安民呢,看着悍,其实粗中有细,比起关开富,不知道厉害哪里去了。至于于德荣和安泰,安泰那老东西是什么人,做的啥生意是牙行,牙行这一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的人比吃的盐都多,他那一双眼睛,更不用说。于德荣别看着闷不吭声的,其实最阴的就是他。你看他哪一次漏了实在的好处”
这么一说,好像是。
张广才道“尤其是安泰,哪一次瞅着我,都是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最怕的就是我也要做牙行,跟他抢生意呢。”
不得不说,安泰看人的眼睛还是有的,不像旁人以为张广才只是一个吃闲话的,永远没出息。张广才是纯懒,但不是没有才能。
“尤其是他,这一次与刁老财为一个铺面暗中较劲到现在,到现在还没分出胜负呢,”张广才笑嘻嘻的道“我是看热闹,最好是猫和狐狸打架,便宜了乌鸦,把肉给叼走才好。嘿嘿。”
看热闹还要等第二回合了不成又不是小说,这县里,估计也没哪个会截胡这两个人的生意。
又不是没铺面买了,非要截这两个人争斗不休的人看中的铺面做什么得罪两个
“还有于德荣,这老家伙,可阴了,而且是那种不吭声的,”张广才八卦道“刚刚你也看到了,他教出来的女儿,也与他性格类似。玉和啊”
张广才语重心长的道“看人啊,别看那种只会张牙舞爪的,这种人呐,看看热闹就行。就算吃亏,也是吃他们的明亏。但是一定别小看这种不怎么吭声,但是好处一样都没漏掉的人,那绝对不是善人。要是吃这种人的亏,绝对是暗亏。而且是不叫人看出来的那种。”
赵玉和不明觉厉,点了点头。
“咬人的狗不叫啊,”张广才道“不过安泰和刁老财谁能赢得铺面,也不好说,安泰呢,本就是做牙行的,识得人多,面子厚,给面子的也多。不过刁老财儿子多,个个都特别厉害,他俩要争,我看这得僵很久。刁老财做事也不爱张扬。这老家伙也不是含糊的人。这事要搁关开华去争,包管乍乎着,早被安泰抢走铺面了,所以说,这四个不成器的,没丈人护着,能混成这样潇洒,也就分点家产,辩不清二三四五六的,被人糊弄了都不知道。就知道欺自家人,遇到厉害的,有他们受的”
所以雷哥才能震住他们,这四个也是真认。
“关叔看人做亲,是真的眼睛好。”赵玉和感慨的道。
可不是总归是亲儿子,亲爹还能坑亲儿子吗挑的亲家,个个都是老手。
张广才嗅了嗅,闻到外边炉子上的香味了,忙凑了过去,道“唉哟,今儿叔炖老鸭汤啊,这香味一出来,香的不成”
邓智林道“老鸭竹笋汤,这天不是燥么,吃点鸭汤,补气又去燥”
“是鲜笋吗这个季节哪儿来的是真难得”张广才也是极会吃的人,最近都被关叔嘴巴养刁了。
邓智林道“以后没事都来我家吃饭。我包吃。”
张广才知道邓智林是认真的,一时十分感激,又不好像旁人只知道干巴巴说谢谢的,便道“那叔可别被我吃穷了。”
邓智林听乐了,道“替我多看顾点外面的事,还有玉和,玉和性子老实,就怕以后他们不会来硬打,只会哄。”
张广才道“放心,叔,我既应了,肯定不会有错的。这些年,我也认识不少一起看热闹的人,我吃了饭就去找他们。悄悄的弄起来。不张扬。以后就成为叔的眼睛。至于玉和,我多与他说说外面的事,见识大了,这辩别能力也就有了,警惕性就更高了。”
正所谓明打易躲,也易防备,但是暗中的谋算难防啊。
这一次,赵玉和吃了亏,但现在关叔发了威,以后玉和兄弟吃明亏是不可能了,但玉和就是那种老老实实的性格,平时也不怎么爱听八卦,只知道低头干活的那种认死理的一种好人。所以要预防他被别的所谓“好人”面相给哄骗了。像玉和这种性格,若是遇着这一种,基本一骗一个准。
中午吃的是老鸭鲜笋汤,鸭酥烂香滑,笋嫩鲜到入口极好吃的地步,简直没让张广才吞了舌头。
就三人吃饭,小凡和关开涵在书院呢,因此赵玉和看着张广才的吃相哭笑不得,但也更因此,他也更放开了不少,没以前那么拘谨了。以前的他,虽然在一个桌上吃饭,那基本是不可能像张广才这么吃的理所当然的。
尤其是对着这么多的好菜好饭的,赵玉和一直很不安。现在突然多了一个这么一个随意的人,赵玉和反而经历此次,是真正的融入关家了。
这里,是真正的他的家。
张广才不忘将两个鸭腿给赵玉和,赵玉和不肯吃,道“你吃一个,还有一个晚上给五爷吃。”
邓智林乐了,笑道“晚上炖羊蹄汤,这个你就吃了吧,鸭汤对你的伤口好。等明儿,我弄个猪蹄,排骨的,吃了对伤口更好”
赵玉和这才吃了,却只肯吃一个,另一个非要让给张广才。张广才乐了,道“一只鸭两个腿,你吃一个,我吃一个,关叔咋整这是人干事你一个人吃了得了我还有鸭翅也很好吃呢。”
赵玉和听傻了,只好一个人吃了。
邓智林笑道“天天有肉吃,用不着让来让去的,等你伤好了,包管下次还有鸭腿,轮不到你,也轮不到我,他一个人能独吞”
张广才听的嘿嘿笑。赵玉和也哭笑不得。
“就是,等你伤好了,我就不让你了。”张广才道“所以可快点好啊”
赵玉和心中暖暖的应了,吃了饭,喝了药,邓智林就让他进屋休息去了。
赵玉和现在确实需要好好睡觉,失过血,人也不怎么能大动,不然以后这脑袋留下眩目的毛病,后半辈子可咋整
张广才吃完饭抹了嘴就去找他的小伙伴了。
邓智林以后负责经费,给薪水,张广才就是他的耳目。这留谷县内外,以后就不可能没他不知道的事。就算有些东西张广才看不出来,他只需要供上来线索,邓智林也能分析出个始末来。
套路这种东西,他在现代互联网时代,经历的是ax版。古人这种套路,他只要知道点眉目,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到了午后,关开涵和小凡提前回来了。关开涵道“恩师今日叫我早回家帮爹做点家务。”
“没课了”邓智林道。
“嗯,授完课了,书院现在在自习呢,”关开涵道。
邓智林也知道这孩子是个孝顺孩子,是怕赵玉和现在歇着,他一个人做事累呢,还要照顾病人,会累到。
“也好。”邓智林道“现在天色还早,中元节都没能给你娘烧纸做羹饭,现在都到八月了,今年是来不及了,等到明年一定给烧羹饭请你娘回来吃。只是就算时日过了,烧纸还是不能省的。我去买些纸人,我们出城去一趟。烧了再回来。”
关开涵点了点头,何止是他娘啊,还有他那个混赖爹。
他想了想,道“顺便把旧家具都给带着烧了吧。”人都不在了,留着也没用。只在家里落灰还占地方。
不为他那个混赖爹,为着他娘,也得去烧了啊。这些旧家具,虽说破旧的都不大能用了,可是当年是他娘的嫁妆,尤其是一些木箱子啥的,对他娘来说,是个不可替代的东西。
“行,”本来就是想烧的,只是没来得及,最近事多,反而耽误了。
邓智林也利落,弄了板车,将旧家具都给搬出来放上去了。
赵玉和已经起来了,道“叔,等我好了我来搬吧。”
“不用,你歇着,今儿正好小涵有空,我带他去上坟,这些不是要丢,是要烧了给他娘的,”邓智林道“这些木箱子,是他娘当年陪嫁过来的。”
赵玉和听了,祭死人可是大事,因此这才没阻止。
邓智林弄好了,这才对小凡道“乖乖在家等我回来,菜一会儿我回来炒,汤炖的差不多了,不用再添火。好好照顾你爹。叫他别干活,那屋子回来我打扫,他要是干活,你就哭,不然这灰到了伤口上,人又得病。”
小凡一脸紧张,听了忙应了。
邓智林拉着板车,关开涵在后头推,另外还有买了纸屋子,纸家具,纸钱之类的东西一堆,一路往城外去了。
城不大,到城外其实也不远,当下就将旧家具都在坟前给烧了,纸屋子纸钱也都给烧了。
“孙氏啊,你这一辈子也没用过啥好家具,这些你作个念想。纸屋子你住着,纸钱你拿着,也享享福。若是与小涵他爹遇着了,就管管他,”邓智林看着火光,有时候并不知道烧纸这件行为,到底是安慰死人,还是安慰活人。也许,是为了活人心里舍不下的牵挂吧。
“我认了一个女儿,你那前四个儿子,是真混仗,将来也不可能是小涵的倚仗,这孩子心里苦的紧,到底是受委屈了,将来他也有个贴心的姐姐照应,总是心里好些,”邓智林道“至于关开华他们四个,你也放心,他们虽不成器,但当年你谋划的特别好,他们的亲事极好,小富即安,有丈人家照顾,管着,约束着,日子不难过。可惜啊,小涵没等到你安排好你就去了若是你还在,小涵心里不知道有高兴,也不用吃这么多苦。这孩子啊,特别好。你放心呐,他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等他考些功名出来,我再为他寻门亲事,你呐就安息,放心交给我。我亏不着你的老五。”
关开涵已经扭过头去了。
这孩子无论是悲喜,都是隐忍而克制的。这样的性格也同样是敏感的,深沉的。爱越爱,憎越憎。内心的情感珍贵而浓烈。
旧家具都干燥的很,火一起来,一会儿就烧干净了,邓智林怕起火,因此等到烧成灰了没了火苗,这才带着关开涵回城去了。
夕阳已经下去一半。
邓智林指了指日落的方向,道“那边就是孙家村。就是孙宏坤孙老板的村落。有个窑厂,看到那个冒烟的地方了吗”
关开涵点头。
“那窑厂基本一天都不停火。”邓智林道“一个村都靠着那窑厂吃饭。”
关开涵道“你想把孙宏坤也拉入你的生意圈里。”
“嗯,不过要看看孙家村的人怎么样再说。”邓智林道“看孙老板这个性格能出来作主做生意,我估计孙家村的人,都很老实,嘴也紧,又团结。若不团结,这窑厂早守不住了。若不嘴紧,一些烧出来的东西也早漏了方子了。上次我看到他店里也有一些琉璃瓦,是有点技术含量的,不只是粗糙的窑厂那么简单。而我们要怎么守住方子不外泄,一定要一个外人进不去的地方,才能做到。否则,这肥皂生意不可能做到一两年不泄漏方子。”
所以才想到了孙家村吗也是,他们这个村就是成熟的一个现成的团结的团队。比重新组建,而这其中可能出现意外的情况风险要小的多。
“我明天请假半天去孙家村探探,”关开涵道“爹去,人家防备心肯定极重。”
邓智林看了看他这一副书生相,点点头,他可没有让他避开生意的意思,所以也没打算只叫他死读书。
“好,去了只说要讨口水喝,坐一坐,弄点饭吃,”邓智林道“带着小凡去。”
“嗯。”关开涵道“我带着纸笔,去写生。”
看到书生和书童,村里的防备心不至于像防旁人,虽未必能进得去,但至少吃点饭喝点水不难,只要看看这村里的人是个什么品性就行了。
邓智林与他一道往回走,道“晚上我要见雷哥,一会儿你去给他传个话,我先回家烧饭。”
关开涵应了,道“方子你要告诉雷哥吗”
“嗯,”邓智林道“方子不能只有我们一家知道。这叫制衡。雷哥知道没什么大事。他只要不是蠢货就不会想另起炉灶。”
这倒是,他缺心眼了才会这么干。
关开涵明白了,只有雷哥知道了,才能叫人有所忌惮。
不然以后用了孙家村,孙家村的人起了意,只要把他们父子灭了口,这个方子就彻底的他们控制住了,孙家村也许不敢这么做,但若是官府呢,这世上的事情,是需要平衡的。
所以雷哥必须得知道。
这个世上没有永远能守得住又保得全性命的秘密。
邓智林又不傻,他才不会守着方子不要命。
雷哥知道了方子,是有风险,但同样的,雷哥也会保他,因为他们父子的存在,也能保护雷哥。
这三角平衡的局面就形成了。
这就是制衡啊。
关开涵突然悟出来了很多的东西,制衡之道,如同人于水面,倘若沉下去,就会被水淹死。到时候方子这个东西不仅不会赚来钱,还会要了他们的命
“三角结构是最稳定的结构,这个结构适用于万事万物,但不适用于人,在人这里三心两意,只会翻车,”邓智林笑着看着城门,道“咱们县,很快就会兴盛起来了。会有各地的贩子前来贩货的。要管好治安啊。”
关开涵一笑,意思是要与县里打好招呼了。他们父子的人身安危很重要哒。
他真的学到了很多,他看着邓智林,觉得这个老爹真的是慧者。
而且他想了一想,雷哥也确实必须得知道方子,因为,肥皂的原料,是需要雷哥预备原材料的啊。他是屠户帮的隐形帮主啊。
只有他,才能运来无数的原料而又不会让人疑心。
一开始谁也料想不到肥皂的原料可能是猪油。
因为旁人看到的只是雷哥占了便宜,铺设了一条渠道可以售卖肥皂,但恐怕也难以想到他的本业与肥皂之间的关系,就算总会想到,但一开始,急的的时候,谁会想到这方面
技术这个东西,之所以存在壁垒,就是在于想法。只要想法不对,任你撞南墙,你都不知道到底问题在哪儿。
要真正的摸出来,需要匠人,真正敢想的匠人,等真正弄清楚了以后才发现,卧糟,竟然这么简单,为什么以前想不开,是猪脑子吗
有时候人眼前的雾是看不见的。只有透过去,才发现以前摸黑走的路,大概脑子里真的是屎才想不出来吧。
到了城里,关开涵绕道去雷家了。
邓智林回家做晚饭,赵玉和果然被小凡哭怕了,最终也没能帮忙打扫啥的。
邓智林太知道他这种人,这伤不好,他就急的要死要活,不干活受人照顾就浑身不自在。不叫人劝着看着,让他一个人养伤,还真越养越养不好。
邓智林就给了糖给小凡,笑道“多盯着你爹,伤好之前别叫他瞎动。”
小凡高兴的接了,道“我知道了,爷爷。”
邓智林继续做饭,看到关开涵回来了,小凡迎上去,还分了糖与关开涵,二人说说笑笑的,小凡稚气未脱,天性乐观爱笑,关开涵也渐渐爱笑了。
吃了饭,点上灯,雷哥就来了。
关开涵将院子门关上,然后和小凡回书房去了。赵玉和继续休息养伤。
雷哥一脸紧张,他想坐下来,但真的坐不下来啊。
“看仔细了,”邓智林道。
雷哥倒也是个坦荡的性子,他真的敢看,并且不会戚戚然的装无辜说叔你真的教我吗这种屁话。临门拉屎了,还问这么一句,白瞎么
幸而不是这种白莲,不然邓智林真能噎死。雷哥的性格也的确是真男人。坦荡真诚。品性过硬。
烧上了火,两个锅里都开始来煮猪油,邻居们闻到了,还羡慕的很,屠户家里就是油水多,闻闻这猪油香味,搁他们家,也不可能每天都能吃到猪油,倒也不差这两口,主要还是舍不得这么吃,有点油盐啥的,都想囤起来,再加上家家户户人口都不少,这要是敞开了开,便是县城里有点产业和工作的,也是要吃穷了
而人是不可能只顾吃的,还得挣钱存钱是不是要盖房子,要娶媳妇,要养后代啥的吧
哪能只顾眼下,不顾以后的。
所以,众人也只能羡慕一回。
邓智林煮开以后,盛了两盆,一盆放入草木灰,一盆放下碱。等它们慢慢凉了成型时,雷哥是真的惊呆了。
他呆若木鸡似的,道“这,这么简单,能捂得住方子吗”
不可能吧
邓智林意味深长的一笑。雷哥看着他开始用小碗盛另一锅里的猪油,一碟碟的盛起来,便道“这个不可能瞒得住,这个猪油香味,一旦传开,迟早要被人知道”
“所以啊,这个作坊就不能放在城里,得放城外,一个内里团结外人进不去的地方。”邓智林道。
夜已深了,邓智林将成型的肥皂切块递了一块与他,道“光凭这个,你能想到原料”
雷哥咽了咽口水,使劲摇头。
滑如凝脂,去污能力极强,谁也想不到的,猪油只会让手更污更油。
“这不就结了”邓智林道“我还做了模具呢,在快成型的时候倒入模具里,又好看又美。”
“这一锅呢,”雷哥道“叔盛着做什么”
大半夜的这油香味,现在不起疑,难免以后不起疑。
“明儿一碟碟的送乡邻,谢他们在我不在家的时候帮我看玉和,”邓智林道。
雷哥是彻底的服气了,关叔做事真的是滴水不漏。
雷哥抱着肥皂傻笑,一个成年硬汉,这种时候就显得特别可爱。
邓智林将油渣都给放点盐炒了炒,明儿分给乡邻里的孩童,就特别好。
雷哥自己到院子里打了一盆水,然后端进来慢慢的开始洗手,十分认真,像个幼儿园被老师教着认真洗手的宝宝。
邓智林都看乐了。
“喜欢就带一块回去用。”邓智林道,“多拿几块也行。”
“现在不行。”雷哥道“今天我来,瞒不了人,来的时候没有,回去却多了一块肥皂,迟早要被人联想到猪油上面。”
得,比自己还要慎重。
“也行,你回家自己做了用,”邓智林道。
“我家里更不行,人多眼杂,我不放心。”雷哥摇头,捧着肥皂,像捧着财神,虔诚的不得了,道“叔告诉我方子我心里记着就行了,不能落到纸上,更不能自己做。任何风险都不能冒。叔说的不错,还是要在城外弄,最好是什么山村,外人进不去的地方。”
“叔可是心里有谱了”雷哥道。
“孙家村。”邓智林道。
雷哥当然知道孙家村,沉吟了一下,道“那儿的确靠山,那个村子很有名,靠着窑山吃着几代人的。但是山总会烧完。若论地方,是真的没得说,孙家村就在山里,四周都没旁的村。外人的确是难以进去。”
“孙老板是没得说,只要村里没问题,这个事基本就能定了。”邓智林道“这个事情,还得你控制住源头。光靠官府不行。未免孙家村以后心大了想要独占生意。我们就不止需要一个孙家村。雷兄弟,你需要在外面再弄一个像孙家村一样的地方。最好是机密的。用最放心的自己人。”
雷哥一听就明白了,孙姓人再好,可是利太大,难免就会心大了。
“我知道了,叔,”邓智林道“最好也是有窑的地方。肥皂还是小道。以后方便做别的。待过一两年,肥皂的方子被人破解了,我再告诉你。现在太招摇。”
雷哥眼睛亮了,重重的应了一声。
狡兔尚有三窟,叔说的不错。有备方才无患。
万一以后留谷县换了县令,想要独吞孙家村啥的,他和关叔也就撤了,反正小涵也要出去读书啥的。也不可能绑在这儿。
把这肥皂的方子和厂留一个在这,就算对得住家乡了。
这肥皂只是小利,只要他跟紧了关叔,以后只会有不尽的受财神关照。
而他现在,还是势力不够雄厚。他还得继续努力。借着肥皂这股风,就好好的辅设出去吧。留谷县就留给孙家村,留给县里的乡邻,留给整个县,留给关家四个亲家啥的
而借着这股风,真正要留预备的才是关叔隐讳的意思啊。
雷哥心里一向有成算,眼界又看的远,自然不可能只盯着这个肥皂,以及孙家村。这般的造化,他若抓不住,就真的是笨蛋了。
他将肥皂放好,手干净的不行。
“叔,我先家去了。”雷哥道,“孙家村我会打听的。”
“嗯。”邓智林挑了两样亲家让他儿媳送来的东西给他,道“带着。”
雷哥没推拒,接了。反正也是个掩人耳目的意思。
送他出来了,邓智林才收拾了厨房,将肥皂都收进了空间,难得进来,华姑早在等着了,一见他十分激动。
这个很久都没上线了。华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老人家,”武则天喜道。
邓智林道“抱歉,最近实在太忙,都没来得及上线。”
他一面将自己的事说了,又将做好的肥皂一股脑的给了她,道“方子也给你。多亏了你给的参,玉和伤了,现在参一补,才好的快。”
“若还要,老人家只管说,宫中这些药并不稀有。”武则天道。
“你上次给的还有呢,够用了,不够我再与你说。”邓智林道。
武则天道“这肥皂,不留些给阿娇”
“不给她了,”邓智林道“我许久没上来,估计她那也过了许久了,也不知道什么境况,下次我再问问吧,今天我得下去歇了,等忙完了这一期,咱再说话。”
武则天看他确实累,便收了东西,告辞了。
这一次邓智林都没来得及给她泉水和菜果啥的,只自己摘了几个出来,给赵玉和和小凡吃了,这才匆匆的睡了。
他这每天也确实是事情多,累了需要休息,并不能天天太赖在空间里。他不是这么宅的人。也并不会十分依赖空间。
邓智林第二天一早就将一碗碗的猪油送到邻居家里去了,邻居们都不肯要,邓智林说了他是一个屠户,也没什么别的送,只是这油,家里是不缺的,要他们一定得收。
邻居们一想也是,这才都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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