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 这女人家的事,我还能办不好”她笑道。
关开华叹了一声, 道“总之布料别克扣了,别少了,别破了,以后要买料子, 也不能太差的,不然吃力不讨好,爹且有的说呢。我瞅着爹是偏心小五偏心的厉害。你瞅瞅这料子, 竹纹的, 上好的料子, 这半匹,少说也要二三两银子。我这杀猪的, 也没穿过这么贵的。也是, 他是读书人嘛,在爹眼里, 也是不一样的人喽”
这酸的。
刁氏也是心疼的直抽抽,该不会,以后他们买料子,也要按这个成色, 这个料子来买娘的, 一年四季, 父子二人的料子一买, 一做, 还有被褥啥的,鞋子啥的少说也要多出二十两去而且读书人贼讲究,要长衫啥的,刁氏真的要晕倒了
不行,她再有家底,也不能这么吃亏啊,这个事,不敢去闹公爹和小叔,但是这老二,老三,老四家,想置身事外,那做梦,没完
她竟是半晌坐不住,拿了料子就要出门,道“我去寻二弟妹三弟妹和四弟妹三个”
说罢竟是麻溜的走了。
关开华见孩子还哭呢,心烦的很,哄了两句,见没哄好,又骂了两声,这才出家门,特别晦气,丧气的出来了。
到摊子上,雷哥迎上来,道“我这等你呢,办完了吗”
雷哥的羊肉一向供应只一家,卖的快,一般早收摊了,之所以没收,就是帮他看摊,等着他呢。
“一言难尽呢,”关开华道“多谢雷哥了,今天又麻烦你多留了半晌,先别走,一会子我们喝酒去,我这心里贼郁闷。说来话长的很。晦气的是,去老爹那都没吃饱尽被外人吃了”也是太郁闷,便将事给一五一十的说了
雷哥也是服了关兴这老头,真的太厉害了一点真是如神一样的一人。谁遇着谁头大
雷哥看他那脸色,都没个样子了,便道“成。我先把东西收拾回家去,再来,咱兄弟就唠唠磕磕呗是男人就别上心,有些事就别提了。担当就担当着。”
雷哥拍拍他肩就走了。
关开华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把肉卖完了也准备收摊。还在被坑的阴影之中,蔫哒哒的呢
屠夫是很能挣钱的,而且不像乡间的屠夫,但凡在县城这个市场里的,生意都不可能差,客户可比乡野之间的人多多了,乡间百姓多多少少的除了过年过节,还真没几个平时舍得买肉吃的。县城不同,这个县城再怎么着,也有本地人,和商贾之人,还有富户,官府啥的,那是买肉吃的人很多,虽不可能家家都天天吃肉,但三不五时的,总会割点肉吃的,因此屠户帮人虽多,竞争也大,但是吧,一年到头的,只要不作,这赚的银钱,少说也有几百两往上的。
是真的半点没夸张,垄断生意的加成,再加上,猪肉本就贵,这货源一垄断,一进一出,一年四季,三百多日,几百两银子是很好挣的。
但是不代表这是纯利,因为生活在县城有成本啊,也就像关家这样有祖产的人家好的多,既不供房又不多花费的,积累的银子不在少数。富的更富,穷的想富,极难,比现代难一万倍那种。
关开华是真的不缺钱,是既有祖产,祖产还有出息啥的,光收益都跟包租公差不多,又有买卖生意在手。
可是即使如此,市侩本性,还是叫他心疼每日的消耗的钱财,每天给亲爹亲弟送肉,真跟割了他肉似的心疼的滴血,再加上布料的事,那真是觉得被坑了一样样的心里贼不得劲。
哪怕有人称赞一声孝子他也好受不起来。
他最喜欢的事,就是攒钱置产了,不光现代人喜欢有钱了买房,古人也是,有钱就买铺子,买宅子,买地,为的就是给后代留点祖业啥的。
屠户虽上不得台面,没什么门第,但实惠啊,是真不差钱那种。而且她婆娘嫁妆也不少,若不是也是生意人家,当初也不可能门当户对的相配成婚
四兄弟的丈人家都是做生意的,因此都是有陪嫁的,但是咋说呢,都抠。
此时关开华可蔫的郁闷死了,他婆娘刁氏也绝不是个肯吃亏的,事已至此,都被套路了,也不能去与公爹闹去的,因此便去寻三个弟妹们了,那也是一场后宅的缠斗官司,这老关家的事,街头巷尾的,是真热闹,半点不差谈资
且说雷哥刚将东西送回家,再出来却碰见关老汉,可把他吓了一大跳,忙堆着笑道“叔,咋来我家了可是想吃羊肉了你传句话与我,我好送去。不过几步路的事儿,不费劲,多年的交情了,便是搁开华送去也行,要是猪肉吃厌了,叔只管说,真不用特意来我家守候着等”
雷哥也是真怕了,心里悬的慌,这老汉冷不丁的跑这来,他也是怕有夭蛾子。
俗话说的好,宁得罪君子,别得罪这种小人,尤其是这一种老王八,而且是特别能折腾的老王八,那干的事,那点子损的,真叫人没法说。
所以雷哥乍然瞧见,是真的心慌慌,不管咋样,是人也冷静,到底是先把话给说敞亮了。
“不是来买羊肉,雷兄弟,我找你有事,走着,找个地儿说说”邓智林笑道。
雷哥是真怵他,道“叔称我兄弟可折煞我了,我这是开华他们的兄弟,是叔的侄儿,哪有叫兄弟的”
“都说四海之内是兄弟,这屠夫帮的人,不拘辈分,不也是兄弟怎么我现在不杀猪了,雷哥不认”邓智林道。
“叔言重了,哪敢哪敢只是叔千万别叫我雷哥了,这哥一声,我当不起,这个称号,也是兄弟们客气,才称呼的,哪里真个的敢自认是哥了”雷哥笑着谦虚的很,道“要不,我把开华给叫上叔有事,咱也好说啊。”
这人也是圆滑,滑不溜手的这种,那笑面虎一般的无害,生意习惯了的那种圆滑。但是,这种人,骨子里都是虎的本质。
邓智林道“嫌我老糊涂,没开华咱们说个话都说不成了还是我也看不上我,觉得我这个老东西说的话不算话”
这话,叫人咋回
雷哥是一个头两个大,是真不知道这老头到底找自个儿要干嘛
但话说到这份上了,真能不去
因此只能鸽了关开华,对邓智林笑道“走走走,我知道家小馆子,菜烧的极好,我请叔喝酒。兄弟的爹,也是我爹,为爹尽孝,那是本份”
这人,还真能舍得下脸说这个话。
这人可比他那四个没担当的儿子有担当多了。也难怪他能在屠户帮站住脚跟,隐隐的有成为老大的趋势。那把屠夫帮的人给笼络的,那个人情味,那种贴心,啧啧
这人也幸亏是个真汉子,要是有坏心的,他四个屠夫儿子还不够人家下菜碟的。
那四个蠢货也就只会窝里横了。
一时拐进了一家小馆子,这个时候,晌午过了,又没到晚饭时候,馆子里还真没人,伙计早认识雷哥,报了菜,点了菜,就去伙房炒菜了,也不来打搅。
“叔寻我要是有事,只管说,能帮的,一句话的事,”雷哥笑道“这也是叔看得起我。”
邓智林看了看他,笑道“我那四个蠢材儿子,要是有你一半格局,也不至于这么不和,这么呆的连个屠夫帮的老大都握不住。也幸亏你是个好人,没排斥他们,以他们这不和的呆样,若被人盯上,早晚得出局。”
“叔这话说的,都是兄弟。”雷哥虽是如此说,心中却如擂鼓。
是啊,屠户帮的老大
关家四个兄弟在屠户帮里若能同心同德,要做老大,老大只有姓关的莫属。可惜啊,偏偏不和,也没个章程,只知道卖肉赚几个小钱,什么渠道,长远,势力,局面,全看不清。
这雷哥是真的后来居上,他还真的是后来居上,不是正经杀猪辈,而是屠羊人,然而,现在虽还不算是老大的名份,可是谁不知道雷哥讲义气,他但凡出面的事,有什么搞不定的谁能不给面子到处都能吃得开
“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邓智林笑道。
雷哥是真的特别的紧张,他此时寒毛直栗,半点不敢小觑这老头,看他行事,对儿子都这么狠,这还算没下死手收拾的,这要是真生了心思,他只怕不够他下刀的。杀了一辈子猪的人,能小看吗
外面都说他糊涂,可是这一接触,哪里是什么糊涂啊,这都叫人寒毛直抖好吧
“其实,我是有事要求你,”邓智林道。
雷哥也慎重不少,此时多了不少真诚,道“要有什么事,我能帮上的,叔只管说,我定无二话。只是真不敢当一个求字。”
邓智林笑了一下,道“这个事,只有你办的好,能办漂亮还隐讳,我那四个蠢儿子,还真办不成,他们那点子破事都漏风的人,也就一辈子杀杀猪卖卖肉了,你不一样你是有英雄志的人”
英雄这两个字,可不是夸赞,而是捧杀,这两个字可不是啥好字,尤其是用在市井之人的身上,颇有一种要造反的意味似的,特别的叫人警惕和害怕。此时雷哥一听,真的有种雷劈的感觉,与刘备当年青梅煮酒被曹操说是英雄时差不多的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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