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氏也郁闷上了, 她虽是长媳,但也是计较的个性, 这些日子之所以这么明理, 上赶着的要给公爹和小叔子做衣服被子鞋子的,主要是因为自家得了好处, 那欢喜的心里没边儿了似的。
但是这两天, 她就忘了好处是怎么来的了,一门心思的只有怨气, 为啥有怨气呢就是典型的人性了, 忘了初一的好,记了十五的不好。
主要是因为原本这些方子的生意是他们大房独门的生意,本就生意赚取不尽的,她是高兴,可是被二房三房四房给逼出来了,算是白给了, 她心里能舒服吗
再加上这个事上, 公爹是一个字也没说, 她心里能舒服才怪。她是搭工搭料,搭了一切, 可是二房三房四房投入了什么什么也没, 却白白的得了好处, 刁氏感觉自个儿像是冤大头似的, 心里冤的很, 这心理就是微妙的不平衡起来, 特别的不是滋味。
怨气自然也就又升上来了。
小人易变,说的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对他们好一千倍,只要有一个不妥当的,包管怨气就上来了。
这刁氏与关开华明显的就是这种人。
本来嘛,是长子,付出点也没啥,但是能得到偏心的方子,好处啥的,他们是一万个乐意的付出。
可是,同样是儿子,什么都不付出,就白得了方子,关开华心里能舒服才怪。
本来这个事,还只是一个苗头的不舒服,可是今儿去了爹家里一趟,看到赵玉和父子过的比他还好,他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其实赵玉和父子的事,还真的只是个引子,勾出了他心中的难堪和不满。
对关开涵,他还真没什么怨气,更不是因为寒瓜小五能吃,他不能吃的事情。这些都只是小事,导火线而已。
关开华一则觉得小涵是读书人,确实是精贵些,二呢,爹修个屋子用的全是小五的钱银,估计当初的分家银子全被爹给造没了,小五却是半个字也没说,爹偏心他些,实属正常不过。因为这个事若搁他身上,他是办不到的,把全部身家给老爹,那打死也不能够。到了他手上的,他能吐出来吗
所以关开华压根就没把老爹对小五的偏爱当回事。在意的也不是寒瓜,真正的根子在这里呢
夫妻二人彻底的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烙饼呢,越想越憋屈。
这亲密关系里啊,有些关系是真的很奇怪,一直饱受偏爱的人,一旦不被偏爱了,他立即就心理不平衡了,还委屈,还以为自己就是得了苛待呢。而把以往所得到的好处,全抛到九宵云外去。所谓思想的偏差,就在于此。
刁氏道“小五咱不说,只说赵玉和父子,一个是小五的书童,一个呢,照顾着爹的起居,我也听说了,这赵玉和确实是能干,城里经常有人看到他,不是出城打柴,就是扛竹子,不然就是下乡买山货,这一趟趟的,也没偷奸耍滑,我看着爹对这父子二人是真的好,咱们还是别惹怒他们了,不然爹心里不高兴,又是咱吃亏”
关开华心里郁闷呢,听了哼了一声,道“便宜他们了。鸡犬升天了,哼。”
他又不蠢,便是心里不自在,也不会非凑上去讨嫌,若真怎么着了这赵氏父子,说不定得被老爹大棍子打出来。
关开华一想还是酸溜溜的。
“再说我爹那里,也不好说,”刁氏道“我有个主意,老二老三老四可是什么都没付出,却白得了这么些个生意,我可不甘心。那锁的事儿,你去与老二说”
关开华眼睛一亮,道“这主意好,老二脾气暴躁,他要得罪老爹,叫他得罪去,反正我是不得罪。我不想再被爹打了”
前番为着赵玉和的事儿,他还挨过打,到现在还记着的疼呢。还特丢脸。
夫妻俩想出一个损招来,嘀嘀咕咕的打算阴老二一把,再则呢,也借他的手来探探老爹家里锁着啥好东西呢。
关开华道“明儿你寻丈人去”
刁氏道“行,不过我还是那句话,爹那儿不能少了东西,不然我爹又得骂咱俩眼皮子浅”
“包管不忘,”关开华道“你回家问问丈人最近弄啥呢。”
“我知道呢,放心,”刁氏应了,第二天一大早,关开华起来忙生意,她呢,便回娘家去了。
刁老财正吃早饭,见女儿这么早就回来,就知道有事儿。也没听说这两口子吵架啊,这小县城吵架的事瞒不到第二天,这么近。所以刁老财一见就知道是有别的事。
刁氏一说公爹家里的装修,还有赵玉和父子的待遇,十分不甘的样子,还有老二老三老四白得的生意,这一抱怨,刁老财一听,还真没给好脸色,道“你们两口子是想过河拆桥啊不认你们爹了是不是这个打算我话撂这儿,还是以前说的话,以后供应菜蔬豆腐菜与肉,还有四季衣服,便是以后你们从你公爹那儿得不到好处了,也不能断,做人是这么做的吗好处得了,就想着拆桥啊别说县城里人戳你们脊梁骨,我也得骂得你们不叫你们进我家门,你说说你们两口子眼皮子忒浅,哪怕不为着往日得的好,也为着别的好,便是没有那些,将来小五出息了,你们现在断了,日后再巴巴的凑上去,人家认你们这种大哥大嫂吗”
这一通把刁氏说的讪讪的,道“爹,真没有,这今天一大早的,开华还送去菜了呢,绝对不会断了的,不光送肉,还有新鲜的豆腐豆干啥的,一样不少”
刁老财这才松了一口气,道“这才对了,便是我这儿不送都没事,你公爹那,你不能断了。不然呐,人家以后要骂,还得骂我,我也受你们拆台的害。”
“瞧爹说的,”刁氏讪讪,她是真命好,若是旁的媳妇,早被夫家折腾的够呛了,还能有这心思去算计公爹啥的,美的她。
不过是亲生女儿嘛,因此刁老财也不说她。别过份了就行。
索性这两口子也没多大的主见,便是有些贪心小性的,自己在一边说一说,他们也不会太过份,刁老财是知道,她们夫妻两个是心理不平衡了。
都讲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因为财薄,有些人家,可能还相对和睦,很多都是因为财多闹的各自心里不平衡的多的是。便是得了好处的,还想得更多好处,得不着好处的,更不平衡,因此事情就多。
“你们呐,也听听我的劝,别小性儿,与二房三房四房比,不管怎么着,你们与你公爹关系是更亲近了的,这是事实吧,有好处,你们也是第一手的好处,有什么事儿,你们也是第一个知道的,就这样还不好”刁老财道“老二老四老三他们,得了老大的好,你这个大嫂,便是在他们面前发话,那也是说一不二的地位”
刁氏撇嘴,要那虚头巴脑的东西干什么,她要的是实惠。
刁老财一见她这德性就知道这个女儿没救了,眼皮子忒浅,浅的没法说。
因此他也不多说了,便道“总之,听我的没错,好好孝敬你们公爹,以后有好的,你们能少得了好处,那也是第一个知道,是不是”
刁氏点点头,也知道爹就是不会松口的,因此也熄了心,只道“说到这个,我这正有一件事情要说呢,公爹屋子装好了,锁了一道门,爹,我说公爹好好的锁一道门做什么若说是放钱财,我不信,开华说公爹那屋子修的跟水晶宫似的,估计把小五的银子都花干了,哪里的钱财放去,其它地里的出息,租子出息还没出来呢,也犯不着锁道门在家里,若是放粮,我更不信了,家家户户都存粮,但家里不断人的,也犯不着锁门啊,所以,这里面放啥了呢,我这心里真是急的慌”
刁老财眼睛一转,没吱声。
“再说,这锁了门是防谁,说是防家贼,谁是家贼我们才是家贼呢,公爹这事办的不地道,叫人心里怪没意思的,”刁氏不高兴道。
“啥意思不是防家里的那两个姓赵的”刁老财道。
“哼,哪里防他们,那屋钥匙就搁赵玉和腰上挂着呢”刁氏忿忿的道“开华亲眼瞅见的这事,爹说若是开华,闹不闹吧”
“闹什么闹都分家了,便是屋里有金山玉海,那也与你们大房没关系,”刁老财道。
刁氏没理,听了便不吱声了。
刁老财乐道“说来说去,不是为旁的心里不舒服,是为这屋子的事,不叫你们知道,心里不舒服了”
“连外人也能知道,我与开华能高兴得起来吗”刁氏道。
“在那大户人家,书童是能将来顶门户作管家的,钥匙给赵玉和管着,有问题”刁老财道“我是生意做的不大,所以铺面钥匙都自个儿管,那大户人家,哪家没帐房先生管钱帐的没掌柜的拿着铺面钥匙的眼光看远一点,行不行别搁那眼皮子只这么点,在那造。”
刁氏道“爹怎么尽说我了,我是小门小户生的,不懂那大户人家的事儿,我公爹家还不是大户人家呢”
刁老财被噎的够呛,索性也懒得说她了,道“不服也给憋着,你们关系好了,什么好处得不着你们公爹心情好了,你们伺候亲近的了,有好的,能不想着你们既然锁了就别惦记。”
刁氏道“爹自个儿还惦记呢。”
说完见亲爹瞪着自己,她才讪笑道“爹,我没别的意思。”
刁老财叹气道“进屋礼的事可办妥了,别不舍得花钱,但也别太铺张,办的大大方方的,亮亮堂堂的,别小家子气,把握好分寸,面面俱到才好。给你爹和亲戚乡邻们留下个好印象。你这长媳的身份就定住了。”
“知道了,”刁氏一提到花钱的事就心疼,道“爹呢,铺面买的顺利吗”
刁老财冷笑了一声,道“安泰横插了一脚,这事且不顺呢。我哪不知道他们心里在寻思着什么且看着吧,等进屋礼,包管这另外三个亲家送的礼,更重。”
刁氏听的恍然,道“为了让公爹高兴拉近关系”
刁老财看着这个傻不拉叽的女儿,叹了一口气,道“说你和开华占了亲近的好处,还不相信这冯安民,安泰,还有于德荣,最近可是愁着怎么与亲家拉近关系呢。我这还好,主要是你们还算听我的劝,那三个,眼皮子比你们更浅,只这么一点,这三个亲家,便是劝了,他们三个女婿,眼界只这么丁点,也舍不得大本钱来,像你们这样日日送肉献殷勤的,看着吧,现在是不显然,等以后二房三房四房哪能及你们大房”
刁氏听的有点蒙,不怎么明白。
“少作妖,”刁老财道“你吃过早饭就回吧,我还得看看铺子去,不管怎么说,现在能买就赶紧买下来,买铺千日,用铺一时,我瞅着万一得了什么,那我刁家算是起飞了,若是得不着,我多了铺面添产业,也不亏本”
刁氏还没来得及说让老二去打头阵的事呢,她亲爹就放下碗风风火火的走了。
刁氏便也没再多说,只问她娘,道“爹现在天天就忙这个”
“可不是,就跟安泰磕着呢,你爹看中的铺面被安泰掐着,他是牙行嘛,你爹心里正不自在呢,”刁老娘道“再有就是为了给你公爹进屋礼的事跑了,你爹可用心”
刁氏不大懂,但还是哦了一声,只道“公爹再厉害,也只会些腌菜做豆腐这样的方子,便是再有,还用得上铺面的啊”
刁老娘看了一眼这个女儿,也是特别无语。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呆子呢
有本事的人,能一出就出个大招吗那都是用小招在前面钓着呢,大招都没拿出来呢。
真是蠢人没法说。
刁氏乐呵呵的吃了早饭回家去了。
刁家大哥笑道“妹子这脑子,也就这样了”
“可听见了风声其它三家都买什么礼了”刁老娘道。
“昨儿倒是听见冯安民要买一尊银佛,”刁大哥道“搁我说,银佛人家也未必看得进眼里,一尊银佛再重再大,能有金子或是玉的好看他这礼挑的就不妥,若是用金子玉的,他也用不起,用银子,反而次了。”
刁老娘哼笑一声,道“莽夫没个脑子。”
“可不是”刁大哥道“什么豆腐之类的,都只是探路的小道,真正的本事,只怕亲家还没拿出来呢,也不知道是啥好处,妹子那要是能带点脑子,说不定咱也用不着费这劲。眼瞅着亲妹妹是指不上了,哎”
刁老娘摇了摇头,叹道“亲家这前四个儿子,都不大行。看看,可把你爹给愁的。这要是搁聪明点的,会来事的,更会做事的女儿女婿,还能直接让你爹这么费劲吗不都是因为女儿指不着,不得不自己舍了脸皮来了呗”
“这事瞒不过亲家,”刁大哥道“就怕亲家心里不高兴,瞅不上咱们这作派,反倒不愿意来往。”
“没事,咱们是生意人家,别人不热情,咱们热情是本份,”刁老娘道“你爹起家,还怕过这个都说迎面不打笑脸人,只要处着,哪怕一方冷淡些,这关系也差错不了,再怎么样,也是占了儿女姻亲的便利。”
刁大哥点了点头。
而蔡氏也终于到了府城,她是真晕了,因为转了几道,换了几次马车,再换轿子,极不起眼的抬进了一个院子里。她也分不清这巷子是啥地方。
只是挺清幽的,并不是太热闹的地段。
隔了几条街还是能听到远远的集市上的叫卖声,不细听的话,其实听不太见。
是闹中取静的一个不起眼的巷子里的小院子。
蔡氏没办法知道全貌,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
她心中忐忑,等着命运的洪流将她冲向何方。
人几乎是蒙着出来轿子的,脸色发白,人发抖,几乎有点站立不住,也不大敢看周遭环境,她本就是小门小户,从小也不是被人疼爱长大的,是被蔡老娘打骂着长大的,因此生的虽好,却是战战兢兢,胆胆怯怯的小门小户的作派。
她心里是真的很慌,然后有一个老婆子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进了屋。
人呢,还没反应过来呢,也不知道说话,也不知道叫饿和渴。
只是蒙着,老婆子叫吃饭她就吃饭,叫喝水她就喝水,叫休息,她就休息,叫洗漱她就洗漱
过了一晚,人才缓过神来了,也才看周遭的环境了,可能是因为老婆子并不多事,院子里也没有其它人在,让她稍放松了一点,没那么紧张了。
屋子里并不奢华,但条件比起蔡家是好太多了,是一个二进的院子,有内院和外院,她人在内院,有庭院,种了一株海棠树,还有细矮的竹子,想来院子主人肯定爱清幽。
老婆子是没事只呆在前院的,只负责照顾她起居饮食,从不多事。
蔡氏也不敢多问她话,毕竟不熟。
只是第二天还是发了一天的呆,人还是半蒙状态。
到了第三天,看到桌子上有针线筐,里面有绷子,花样子,针与彩线等,还有布啥的,她一开始不敢碰,第四天,她终是伸了手,开始绣起来,也算寻到点事情做。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