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他的看法还真是特别。”江辰有点想笑,他可不觉得自己心软。执掌江家的时候, 他在商场上杀伐决断, 可从没对谁手软过。
韩烈蹲下来给杏树除草,顺便清理了一下墓碑“立场不同,看法就不同。不说这些, 今天辛苦你了, 回去给你涨工资。”
江辰笑道“那我就先谢谢领导了。”
“嗯。”韩烈应了一声便不再理会江辰, 专心致志做着手里的活。江辰迟疑片刻, 也跟着一起蹲下帮把手。
韩烈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目光。
“我可是你的下属, 哪有上司干活, 下属偷懒的道理。”江辰把落叶扫到簸箕里头, “能为抗洪烈士扫墓,也是我的荣幸。”
韩烈沉默片刻“谢谢。”
“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 当不得一声谢。”江辰调侃道, “不过你非要感谢的话, 我的卡号你也知道,不用我多说了吧”
韩烈勾了勾唇,提及往事而带来的惆怅感莫名消减许多。
回去的路上, 江辰问他“他其他的战友呢还是说除了你们之外,没有人再来看过张婶了”
韩烈道“我们那个抗洪队伍, 是由来自五湖四海的军人组成的。退伍后,他们都有各自的生活, 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住在边城, 离张家村只有不到两个小时车程。”
他目不斜视, 决然道“不论他们是否有来,他们都不会忘记圆圆,不会忘记我们并肩作战的时光。铭记是比形式更重要的东西,而且我相信,只要有机会,他们也一定会过来探望圆圆。”
江辰默然,半晌他问“值得吗”
“嗯”
“他把一切都奉献出去,连亲人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深爱他的老母以泪洗面,肝胆相照的战友一生遗憾他这样做,值得吗”江辰轻声问道。
在他看来,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他不怕死,但如果死前有什么心愿未了,他会觉得无比遗憾。
韩烈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江辰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他以为韩烈会理所当然地点头,然后发表一番自己的看法。
“还是那句话,立场不同,看法不同。有的人觉得为了大义牺牲很蠢,有的人愿为理想付出生命。”韩烈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江辰笑道“我不能死,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嗯,毕竟我是个单亲爸爸。”
韩烈不答,他曾经问过江辰同样的问题,江辰告诉他,如果能达到目的得偿所愿,万死不辞。
或许,真的是他想岔了。
韩烈直接送江辰回家“你好好休息,明天再来上班。”
江辰谢过韩烈,刚回到家就接到了老梁的电话。老梁告诉他,江疏榛今天傍晚就要去德庄温泉,而且可能在那里住上一两天。
这可太巧了。
江辰让老梁安排他进德庄温泉里潜伏,万事俱备,只等江疏榛来。
傍晚时分,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天,黄昏和夜晚交界之际,氤氲的水汽令此处显得宛若仙境。
江疏榛很喜欢这样的氛围,甚至裹着浴袍在温泉旁即兴跳了一段。
在场唯一的观众江辰心中暗想,如果满分是一百,他只能给这段舞打十分。其中技巧零分,那十分是看在颜值给的。
尽管心里百般吐槽,江辰还是很给面子地抚掌而笑“江先生好雅致,没想到不仅人长得俊美,就连舞都跳得这么好。”
江疏榛被他吓了一跳,一不留神脚底一滑,摔进了温泉池里。顿时水花四溅,刚才的仙气全被挥霍殆尽。
“江先生冷静点,我还没说什么呢,你怎么就吓成这样”江辰半蹲着注视他。
江疏榛看清了来人,脸色一沉“是你”
他可没忘记自己驾驶分被扣光,还被交警带回去教育的耻辱
“上次的事是个误会,不过嘛,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可就不是误会那么简单了。”江辰促狭地眯起眼睛,“江先生就是拿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勾引周君故的吗”
“你说什么”江疏榛愕然,都忘了要爬上来。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魏明成,是周君故的男朋友。”江辰解开手机屏保,指着上面的壁纸,“你也别想抵赖,我既然来了,自然是查到了什么,江先生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江疏榛不解道“可我在机场看到你跟程启星拥抱”
江辰面色如常“3 ,不行吗”
似是被江辰的虎狼之词震碎了三观,江疏榛愣了许久才咬牙“那不可能。”
“随你怎么想,但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否则我就把这几张照片发给关千海。你现在是关千海的情人,你猜他看到这些照片会怎么做”江辰把一个无赖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江疏榛死死盯着江辰手里的那几张照片,眼里像是有火“我知道了,你们是一伙的这些照片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关千海是个多疑、刚愎自用的人,我想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看到这些照片,你保证他不会多想他再疼爱你,也不会容忍你背着他跟别的男人乱搞吧”江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对他说,“如果你有恃无恐,那你大可以大声呼救把关千海的人喊进来。但你不敢,你怕这些照片落入关千海的手里,你怕我这个周君故的正牌男友一通指认,你就百口莫辩。”
江疏榛深吸一口气,他缓缓从水池里走出来,任由逐渐变冷的水珠从他身上淌落“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你离开君故。”江辰说。
江疏榛蹙眉“从始至终都是他来纠缠我。”
“我知道,”江辰回答,“所以我要你断了他的念想。”
江疏榛“怎么断”
江辰“周君故喝醉之后跟我说过,他说你现在跟在关千海身边肯定不是自愿,他要救你出火坑。你只需要录一段音,告诉他你是自愿留在关千海身边,你深爱着关千海,你们之间不存在任何的利益交换,完全是平等相爱。”
江疏榛略感不适地抿了抿唇,不多时他看向江辰“开始吧。”
江辰打开录音,把江疏榛的复述录了进去。
结束后,他状似无意地问“所以当初江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现在跟在关千海身边”
“这跟周君故又有什么关系”江疏榛不悦反诘。
江辰嗤笑道“当然有关系,我必须得确认你是真的不会和周君故复合,而不是假意敷衍我。如果将来周君故再来找你,你在他跟前一哭诉,他跟我闹别扭怎么办”
江疏榛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就周君故那样,空有一张好脸蛋,白送他都不要。
但他现在有把柄握在别人手里,不得不按他说的做“我凭什么相信你不会把照片给别人看”
“就凭周君故对你的喜欢,”江辰一脸妒恨,“你明知道,只要你一松口,他一定会回到你身边。一旦我公开你的照片,周君故一定会弃我而去,我才不会犯傻。”
江疏榛仔细打量江辰,确认他所言非虚,这才回答道“江家破产后,我无路可走,不得不选择依附他人。关千海是个不错的依靠,他有钱有势,又对我百依百顺,久而久之我就沦陷了。”
江辰若有所思“据我所知,几年前江家盛极一时,甚至跻身全国企业五百强。这样的大企业,怎么会说破产就破产”
江疏榛撇了撇嘴“这全都拜贱人所赐。”
“哪个贱人”江辰追问。
江疏榛神色戒备“你问这么多干什么我已经说得够多了,你可以走了吧”
江辰心知江疏榛起了疑心,他把手机收起来“江先生,那你好好享受着美妙的温泉之夜,魏某告辞了。”
“快滚”
江辰把江疏榛的这段录音反复听。
老梁也在江辰身边,见他还要重播,便开口道“江家破产的事情,在当时还引起了一些轰动,我也略有耳闻。那样一个庞然大物轰然倒塌,真叫人唏嘘不已。”
“你知道多少,都告诉我。”江辰说。
老梁虽不知道江辰调查江家的事情做什么,但他作为私家侦探,雇主问什么就答什么,这点职业素养还是有的“据说是犯了什么大罪,整个企业一夜之间都被查封。但究竟是什么罪,那我就不知道了。”
江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重新又听了一遍录音。
老梁提醒道“这个江辰说的未必是实话。”
“但也不全是假话,”江辰看向老梁,“一个企业破产,不至于连消息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净。江辰是知情人,他提到江家是被一个人扳倒的。那这个人又是谁谁又有这个能量,扳倒一个举足轻重的大企业呢”
老梁也百思不得其解“您当时为什么不继续追问”
“他已经起了疑心,我不能再问下去了,否则他会察觉到我的真实目的。”江辰说,“他的戒心很强,稍有大意就会让他溜了。”
老梁失笑“您倒是特别了解他。”
江辰笑笑,旋即问起让他帮忙找的家政如何了。
“都安排好了,按您的要求,她的体能也很不错。您什么时候有空和她见个面”老梁问。
“这周末吧,其他时间不太方便。”江辰说。
老梁颔首“那我跟她说一声。”
“去吧。”
到了周末,老梁开车送家政到江辰家跟江辰见面。
江辰大致看了一眼对方的简历,对她还算满意“不介意的话,我叫你王姐吧。”
王新月连忙摆手“不介意,不介意”
“老梁应该也和你说了,我这边有一个要求,除了照看孩子之外,每周还要陪我去一趟乡下,给一户人家打扫房屋,陪说几句话。”江辰说。
王新月笑道“是啊,梁哥说过了。我以前也给一些老人做过家政,只要不是口音太重,我都能聊上几句。”
江辰颔首“那就好,那今天我先带你去那户人家认认路,互相也认识一下。”
“没问题。”
老梁载着江辰和王新月来到张家村外,这一路确实不太好走,好在他们三个都是经常锻炼的人,并不觉得有多辛苦。
老梁告诉江辰“这条路过年之后应该就有人来修了,本来这种穷乡僻壤,政府也不太想管,但是听说研究院那边执意要求修路,上头就妥协了。”
“研究院有这么大的面子”江辰讶然。
“那可不,”老梁压低了嗓音,“研究院的特权可不是一般地方能比的,国家对研究院的工作向来是大力支持。”
江辰心下了然,研究院这么坚持修路,一定是韩烈从中调停。一时的关怀很简单,但一直这么惦记着战友的家人,可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跟我来吧。”江辰领着老梁和王新月来到张婶的家。
他歉然对王新月说“她这里条件是简陋了些,主要张阿姨眼睛看不见,可能很多地方要你多留意。如果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尽管开口。”
江辰不便每周末都来探望,他只能把这个任务交给王姐。
王新月欣然同意“别的我不敢说,照顾人我是专业的。”
江辰笑着点头,他敲开了张婶家的门“张婶,我又来看您了。”
张婶受宠若惊“快请进小魏啊,不是上周才来过么,怎么又来了”
“阿姨不欢迎吗”江辰笑问。
“哪里的话,阿姨高兴还来不及呢”张婶笑得见牙不见眼。
一阵寒暄后,江辰对她说“阿姨,我和韩烈商量了一下,您这里虽然有邻居帮衬,但到底他们没有那么周到。我们就请了一名保姆,每周末来您这打扫打扫屋子做做饭什么的。”
“这可使不得,小魏啊,阿姨虽然眼睛瞎了,可是我还没有到不能干活的地步啊”张婶连忙摇头。
江辰劝道“阿姨,我们也不是特意请她来照顾您。她平时会在我那边,帮忙照顾我的孩子,只有周末才会过来陪您聊聊天。您也别觉得过意不去,这是我跟韩烈的一点心意。”
张婶犹豫许久,实在是经受不住有人陪她聊天的诱惑。她已经孤独太久了,那些街坊邻居也有自己的生活,她不好意思总去叨扰他们。
“那真的太谢谢你们了。”张婶不停道谢。
江辰忙道“应该的。”
说话间,门又被敲响了。
张婶要起身,被江辰拦下“张婶您坐,我去开门。”
江辰走到门口,打开木门。
映入眼帘的,正是身姿笔挺、目似朗星的韩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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