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看着我！就只看着我，远离他，往这边跑，越过我到大门口，不要停下来！”有一个穿着漆黑蝙蝠装的男人大喊。
布鲁斯在跑。
他一直在跑，不敢停下，不敢回头。
但是在接近铁栏杆组成的大门时，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催促他逃跑的男人已经被另一个狂笑的、头戴钢圈的人击倒在地，看上去已经没了力气。
那个男人会死的。
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让布鲁斯开口大喊。
“放开他！”他冲那个施暴者大叫，确保对方注意到他后回身继续跑，“有人吗？帮帮我，救命！”
那个狂笑的人追上了他。
他逃不掉的……
“快过来！”一个苍老却焦急的声音冲他喊。
……
针管刺入布鲁斯的皮肤，血液顺着透明软管流出来，被输送到床上躺着的人体内。
“他会好起来吗？”布鲁斯问。
“会的，布鲁斯少爷，”他身边的老人回答，“一切都会好起来。”
“这像是大人常用来欺骗孩子们的谎话，”布鲁斯说，“这是大人最擅长的事了。”
老人有几秒完全没有说话，他就像是一个幽灵，如果布鲁斯不抬头看，他不会知道对方在那儿。
“……那么我就告诉你一句不是谎话的忠告吧，”老人说，“或许在未来的某个夜晚，你的父母会叫你出去看电影。但你必须要让他们跟你一起留在家中。”
“这是来自未来的警告吗？你是一名巫师，或者这里是几十年后？”布鲁斯想要看清老人的脸，但是这件事过去太久了，他实在是记不清他在异世界见过的人是什么模样，梦里的老人面容也早已模糊。
“这不重要，布鲁斯少爷，”老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重要的是，你会照做吗？”
“……会。”布鲁斯听见自己这么回答。
这就是一切的开始。
“铃铃铃——”尖锐的声音几乎划破了布鲁斯的鼓膜。
“……玛莎！”布鲁斯的惨叫传遍了整座庄园——这是夸张的说法，没有任何人能够让自己的声音传遍这座庞大的庄园。
或许氪星人除外。
但是那种生物对他这个普通的富豪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
两小时后，韦恩集团。
布鲁斯揉着依旧在作痛的耳朵，强迫自己坐在那张合适得不得了的真皮椅子里，听着面前要么秃头要么有一个滑稽啤酒肚的中年男女的絮絮叨叨。
当然，这些人有一个更体面的合称，也就是所谓的“董事会”。但是布鲁斯为什么要浪费自己的脑细胞去记几个勉强有点儿用，但大部分时候都是蛀虫的愚人的称呼呢？
好吧，直接地说，那就是他不记得这些个人都叫什么名字。
他们的名字也许文绉绉，也许贴近底层，也许普普通通，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今天又是毫无意义的一天，先是梦见了小时候无聊的异世界之旅，然后被玛莎在街边摊上买的闹钟吵得摔下了床……
操，这明明就是托马斯的错！要不是那混蛋老爹整天穿着猫头鹰戏服出去搞一身伤，布鲁斯会研究普通人能用的杀伤装备直到凌晨，结果摸黑回去时迷迷糊糊进了托马斯半夜回来常睡的书房吗？
那个闹钟分明是为托马斯准备的，他布鲁斯又做错了什么呢？
而且可恶的托马斯——可恶的夜枭竟然整晚都没回来！天知道他又捅了什么大篓子！
布鲁斯又能怎样呢？他只能寄希望于托马斯能跟以前一样活着回来，让布鲁斯有机会再次修好自己老爹那具破破烂烂的身体，同时也让老爹能够继续一次次出去浪一身伤而已。
……阿福也不管管。相反，他挺支持的。
……玛莎也不管管。她倒是管过——使几个小绊子算是管过的话。
哎，这操蛋的家庭，这操蛋的世界，操蛋的哥谭，操蛋的……
布鲁斯吝啬地赏了眼前的肥肉们一个视线。
……操蛋的董事会。
“……综上所述，您肆意给民居提供免费装潢的行为已经给韦恩集团带来了巨大的损失，对于无法普及的尖端科技的研究也是个难以计量的无底洞，”肥肉女士说，“为了您在集团中的地位考虑，我建议您停止自己胡闹一样的行为，韦恩先生。”
她说得唾沫横飞、头头是道，却丝毫不提及花费同样不容小觑的各种慈善晚会，也是她偷偷从中拿了不少黑钱的地方。
哎，托马斯还活着吧，没有被什么小丑啊毒藤女之类的罪犯拖住，也没有被最近刚出现的灰色蝙蝠戏服混蛋给弄死在哪个角落吧？
……这样说也太不吉利了，只要托马斯还没死，他就能把自己肆意妄为的混蛋老爹救活。
所以拜托了，别偷偷死在外边，老爸。
“我花掉的钱我自己能够转眼赚回十倍，你们呢？”布鲁斯采取了一个讽刺意味不那么强的说法，天知道他现在多想把卢修斯拉出来放上老板宝座然后拍屁股走人……但是算了吧，玛莎平时已经够为托马斯担心了，他不想再为自己的母亲增添负担，“拿出点儿像样的成绩来，别整天像是蛆虫一样只想着给自己捞好处，明白吗，‘老人’们？”
布鲁斯发誓，自己的说法已经非常委婉了。
……呃，大概吧。
“你说谁是‘蛆虫’？”看来布鲁斯的“谦逊”计划失败了，一坨男性秃顶肥肉，他是说，一个中年精英拍桌站起来，满脸怒容，“我们有权对你毫无根据的污蔑与谩骂提出指控，小韦恩！”
在以前，布鲁斯并不喜欢被叫做“小韦恩”，那让他感觉自己被人看不起、被看作是家长的附属物、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富二代。
但是怎么说呢，他已经长大了。
他宁愿被一直“小韦恩”这样叫下去，而且绝不会再生气。
如果哪一天，那个作为前缀的“小”消失了的话，那就糟糕了。
“看看我们所有人头顶，迪恩先生，”布鲁斯有些意外自己竟然还记得这个人的名字，但他实在是没心情继续跟他们胡搅蛮缠，斗嘴不在今天的计划里，“认清自己的地位再疯子一样朝我大叫吧。”
布鲁斯随意喝了两口咖啡就离席，没再理会任何人。
董事会的人抬起头，会议室天花板是韦恩集团的标志，“WAYNE”五个字母。
这里，这个集团，或者说，整个哥谭，都是韦恩的私有财产。
更确切地说，是小韦恩的。
“……他今天心情不好？”迪恩问身边的年轻同事。
竟然没有吵架。要知道，布鲁斯平时挺喜欢这样的消遣的。
“也许是他又跟斯塔克打电话‘互通有无’了？”同事猜测，“天才嘛，都是有着互相排斥的奇怪磁场的。”
然而这两个天才又特别喜欢互相交流。
然后继续吵架。
也许这就是天才特有的怪癖吧。
“好吧好吧，我今天就不去招惹他了，”迪恩说，“科里，记得在下午跟奥斯本的合作谈判中强势一点，他们这次的负责人是个女巫婆，你敢显露出一丝弱气就完蛋了，还有……”
他冲同事比了一个手势，这代表“记得给我捞点儿好处”。
“没问题，”科里说，“绝对值得你对我的忠告。”
集团巨大的齿轮开始运转起来，然而布鲁斯暂时顾及不到这边。
“等、等等，你不蒙个脸吗？现在这样我感觉你随时有可能会撕票，”布鲁斯在一间狭小的房间内醒来，继鼓膜以后，他的后脑也开始疼了，这决定命运的一闷棍让布鲁斯下定决心回去后立刻把今天的安保人员解雇，他看看旁边不远处被报纸蒙起来的窗户上小小的logo，又试探地活动了下四肢，遗憾的是，他整个人被绑死在了这张椅子上，“老天啊，你们成为罪犯的必由之路就是绑架我吗？让我们跳过一切作为过程的步骤来到结果，我回集团，然后你拿个个把亿的出国定居可以吗？我觉得我的提议很不错。”
他简直烦了这些罪犯了，整天没事干就知道绑架他，他可是哥谭最有权势的人，这些傻蛋怎么这么大胆？
……话说回来，身为哥谭最有权势的人，他为什么会真的被绑架？
但……但事实就是如此嘛，他又一时疏忽了。
对，一时疏忽！
你不能要求一个赚钱机器、一个腐朽的资本家掌握特工的反侦察技巧对吧？
“闭嘴！”长相平凡的罪犯的第一句话就让布鲁斯差点问他为什么不直接蒙上自己的嘴，“绑架你是所有哥谭罪犯的必修课，别挣扎了小韦恩！今天以后哥谭所有人都会知道我这颗犯罪界冉冉升起的新星，猎-枪牛仔！”
布鲁斯在对方仿佛时刻都会走火的老旧猎-枪前噤若寒蝉。
等到绑架者终于骂骂咧咧地推门走出去，他才松了一口气。
……所以自己为什么会被这种一看就知道是阿卡姆疯人院特产的智障给绑架啊，为什么！
布鲁斯放空眼神躺在椅子上，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
在大部分时候，哥谭的复仇骑士夜枭会扇着他那对银白的大翅膀，从天而降解救陷入困境的哥谭王子。
简单来说，就是老子救儿子。
可惜，托马斯从来没用过布鲁斯专门给他的战衣制作的华丽的飞翔功能，而是一直背着偶像包袱，顶多在夜空中风骚帅气地滑行个几百米。
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这么爱面子！
然而，今天夜枭好像不在。
这时，布鲁斯整天“乱花钱”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这间房内的监控、锁住布鲁斯的设备，包括那扇被蒙起来的窗户，还有窗户外的空调机，都是韦恩集团的产品。
身为一个爱惜生命的资本家，布鲁斯当然给自己的产品都留了后门。
他冲着头顶的摄像头转了转头，确保面部认证通过，然后比了个口型，让监控按照他以前留下的小程序自动播放循环影像。
下一步，他努力弯曲指头，让自己的指腹贴上锁住自己的这套锁具的金属部分，然后以特定频率挣动了几下，指纹与挣动频率的双重密码让锁具应声解开。
接下来就简单了，布鲁斯用同样的方法打开了窗户，蹲到了外边的空调机上。
……大白天站在二十层楼高的住房外的空调上真是绝妙的体验。
布鲁斯悄悄朝下看了一眼，蚂蚁似的人群和黄豆似的石像鬼映入他的眼帘。
……卧槽好高。
他的呼吸有些颤抖，尽量让自己蹲得低一些，然后启动了空调的机关。
空调仿佛上了传送带一样在大楼外侧平稳地平行移动了十多米，然后把他送到了隔壁楼的楼顶。
布鲁斯费了好大劲儿才说服自己停止像八爪鱼一样抱着空调机，而是勇敢地跳到与自己距离不超过零点五米的天台上。
万幸，他成功跳过去了，没有把自己摔成一摊肉酱。
……看来以后的“资助”方向该改一改了，直接给自己挖个密道不好吗？这种惊险刺激的活动他不想再来第二次！
布鲁斯在天台上坐了一会儿，不是因为什么胸有成竹，而是……
他腿软。
他以后绝对不会再吼迪恩了，绝对是这个举动给他带来了霉运！
这样想着，布鲁斯抬头看向姗姗来迟的詹姆斯戈登警长。
他跟对方已经很熟了。
是他不想要的那种“熟”。
“吉姆，”他生无可恋地小声说，“给我一条毯子可以吗？”
“当然可以，布鲁斯。”一件大衣落到了他肩膀上。
指望警察外出执行任务时会带上毯子？别做梦了。
就算是哥谭王子布鲁斯……不，就因为是经常救援的老熟人布鲁斯，他什么都不带也没关系。
反正无论如何，求着别人救的都是这个可怜的年轻富豪。
“……吉姆。”布鲁斯裹紧了大衣后再次呼唤一声。
“怎么？”戈登问。
“我会资助警局开通高速专线，”布鲁斯说，“下次来早点儿，别让我再跳空调机了，求你了。”
整天沉迷泡妞吵架赚钱钱的哥谭王子也有怂巴巴的一面。
“……可以，布鲁斯。”戈登用尽全力才抑制住自己不笑场。
然而戈登这次任务的搭档、一位更年轻的小警员就没有戈登的功底，他当场噗地笑出声。
布鲁斯轻淡描写地看了他一眼。
很好，少年，明天就重新出去找工作吧。
在一幢远一些的大楼内，一个身着灰色蝙蝠装的、也就是布鲁斯怀疑过可能对自家老爸出手了的人遥望着这一幕，然后离开窗边停止了观望。
“我说过，他不需要帮助。”房内的另一个人说。
他穿着银色的、猫头鹰似的制服，他是托马斯韦恩，布鲁斯心心念念的老爸，也是哥谭的蒙面义警，复仇骑士，夜枭。
灰色蝙蝠侠没有对此发表看法。
亲生的？你儿子在空调机上抖得跟筛糠一样，而你跟个没事人似的干看着？
……不愧是亲爹。
“现在摘下你的面罩，告诉我你的一切，陌生人。”夜枭说。
要是之前，灰蝙蝠没准就照做了。
但是，见识了这个父亲冷酷无情的做法后，灰蝙蝠决定观望会儿。毕竟他不想让好不容易得到的第二次生命折在一个坑儿子的爹手里。
“……还不是时候。”灰蝙蝠说。
他的确拿夜枭那身稀奇古怪的高科技装备没办法。
但是要论逃跑？没人拦得住他。
他不是被夜枭的做法吓跑的，真的不是。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