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心里挺埋怨自己的。
虽然他超级聪明、什么都能说得头头是道，但他从小到大真没应对过几次紧急状况，导致反应慢了一丢丢，就算是身体倍儿棒、能按着十个布鲁斯打的托马斯都没能拉住他。
总之，他现在还能思考，那就说明他还活着、还能回去还托马斯一张帅脸。
……所以他在哪儿？
这是一个改变了他的人生的问题。
因为答案是，他在一个外星人侵略其他星球的飞船船舱里，而他就是被随机传送过来的“士兵”。他连外星飞船都没看见就被从地球绑架走了。
布鲁斯不是太想回忆那一年的经历。
那称不上愉快。
……
布鲁斯还没从眩晕中回过神，一只长着不断往外流粘液的章鱼头的、还长着四只蹼状手和两只犀牛腿的、胖乎乎的异形怪物看见他，在他发出尖叫以前就抢走了他的台词，大声嘤嘤嘤着吓瘫在了地上，活像他才是那个异形。
在他四周，绿皮大蜈蚣、长翅膀的白色大猩猩、黄色蜥蜴头水母之类的怪物比比皆是，他过了好久才意识到这些生物跟他一样，都被莫名其妙从自己生活的星球扔到了这里。
语言不通让这些奇形怪状的生物无法互相交流，更凝聚不出抵抗指挥官的力量，只能乖乖给他们打工、帮助他们消灭敌人。
布鲁斯曾经以为那是整蛊节目，也曾在认清事实后害怕地把自己缩成一团，直到他在奇形怪状的异形中发现了一个眼熟的生物。
一只瘦弱的、说中文的、自称曾经是人类的小奶猫。
“如果我能活下去，就算是管家先生做的华夫饼，我也能吃十个。”布鲁斯曾经崩溃地大笑着说。
对哥谭人来说，疯了笑就对了。
“……那么你就叫我华夫吧，”小猫似乎完全不为局势所困，他把现在的生命当做赚来的恩赐，语气轻松地用不太成熟的英语问布鲁斯，“你叫什么名字？”
“……布鲁斯。”布鲁斯回答，收起了笑容。
他奇迹般地被小猫安抚了下来。
……
然后是第一次跳伞。
布鲁斯与钻进他衣服里的华夫一起惊声尖叫着，从弥漫硝烟与黑云的高空快速往下掉，不时有一起跳伞的同伴被来自地面的炮火变成高空中绚烂的烟花，这让布鲁斯与华夫的惨叫变得更加大声且饱含真情实感。
然后他们落在这颗外星淡黄的结晶状地面着陆，布鲁斯与叫不上名字的异形尖叫着在地雷与子弹中抱头鼠窜。
……那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富二代应该经历的东西。
打个商量，咱能不这么硬核吗？布鲁斯曾经咬牙切齿地想。
在硝烟与焦臭味中，他抱着华夫躲在一个小洞穴里活过了第一场战役。
“……这要是个生存游戏，兄弟，”布鲁斯倾听着外边的枪林弹雨，小声对怀里的猫猫说，语气僵硬到显得可怜，“我觉得我会是第一批死的。”
“要死一起死，布鲁斯，”橘猫似乎很看得开，他早就放弃治疗了，“我们活一天就算赚一天，怎么样？”
布鲁斯：“……你乐观点，不然我害怕。”
“我们一定会活下来的！”小猫走过场似的回答。
布鲁斯：“……”
他完全没能从这场对话中获得安全感。
也许是良心发现，小猫开始安慰布鲁斯：“往好处想，好歹你不是一个宅男。”
好歹你不是一个喝水能把自己呛死穿越的、绝对活不过生存游戏第一关的宅男！
布鲁斯想起他的宅男伙伴，宅子里有无数健身设备的、每天不知道干了啥但是身手矫健得一批的托马斯埃利奥特。
“……你不懂，宅男能打十个我。”布鲁斯惨痛地回答。
布鲁斯就没有哪次偷袭那位宅男成功的！
小猫仔细蹭了蹭布鲁斯的胸肌，又看看他的肱二头肌。
“……你口中的宅男可能叫做比利王。”猫猫笃定地说。
于是布鲁斯信了，在心里给托马斯加了一个“比利王”的外号。
等到战役结束，布鲁斯愣愣地看着远处在夕阳中降到地面回收幸存者的飞船，与满战场的、在恒星照耀下五光十色的尸体与各种形状的残肢，只感觉在这盛大的场景中，自己的死活好像也无所谓。
“……我以后再也不去山里玩了。”他冲猫猫说着，心里还有种荒谬的不真实感。
“我以后再也不乱喝水了。”猫猫冲布鲁斯说，语气依旧轻松明快，就像刚才跳伞时尖叫的不是他一样。
“……但是你不可能不喝水。”布鲁斯认真地挑出华夫话里的漏洞。
“我喝饮料。”猫咪悠哉地回答。
布鲁斯眨了眨眼，终于感觉灵魂回到了身体里。
他们被回收回飞船里，等飞船换一个地方，他们还会被像下饺子一样通通丢下去。
……
布鲁斯第一次开枪是在被一群蓝色皮肤的、头顶有着小触须的敌人堵在一个山洞里的时候。
他跟华夫一起尖叫着，抱着奇形怪状的外形枪械朝着山洞外射击，而蓝人们则反应迅速地躲到洞外，他射空弹夹全射了个寂寞，只能继续无能狂怒地抱头惨叫。
……然后敌人就被其他身强力壮的异形做掉了。
可惜，他没能就此获得安全。
人生嘛，就是大起大落落落落，等到落完，人也就该死了。
当被一个穿着类似粗布白袍、像是法师的蓝皮敌人念着听不懂的语言，拎着一根长矛在胸口狠狠划过去时，布鲁斯是这么想的。
奇异的是，他不疼，什么感觉也没有。也许这些敌人的刀尖都涂了麻醉吧。
……还挺仁慈的。
哎，既然时运不济，死了就死了。布鲁斯想。但愿托马斯别给自己添心理负担，老爸老妈和阿福能安稳活着，柯克能完成他的研究……
仔细想想，自己从出生到现在好像什么也没做。他只是在一个劲儿跟做了夜枭的老爸闹别扭、试图把母亲和阿福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一些、整天缠着好友、不时做一些奇思妙想的实验然后半途而废而已。
他只是一个骄纵的富二代，从来没给家人和朋友帮上什么忙，没能给哥谭带来任何变化，就算死了也只有家人和朋友会记得而已。
他就是一个普通的、渺小的人类。
布鲁斯躺在地上cos了一会儿尸体。
直到他听见华夫的呼唤。
“……布鲁斯？”小猫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除平静或惊恐以外的其他情感，那是担忧，“你的伤口很大，但是你还在呼吸，也没有流血。”
“……你呼叫的用户已经死了，请下辈子再拨。”布鲁斯半死不活地说。
“卧槽，你还活着。”华夫惊悚地说。
卧槽，我还活着！布鲁斯惊悚地想。
他在被“欧吃矛”了一顿之后还活着！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低头看向自己胸口延伸到腰侧的巨大划伤，觉得自己一辈子医学知识全都喂了狗。
布鲁斯的胸口有一道从左胸到右腰侧的巨大割伤，生物学家的素养让他能够看出自己被切断了哪几根血管、割伤处往旁边一厘米不到就是心脏、破成两半的一片肺叶理论上早就能让他翘了。
可他就是活着，而且还完全没感觉，不痛不痒。
伤口没有往外流血，从伤口一侧流过的血液凭空出现在另一侧，就像是什么奇妙的空间转移魔法，他的循环系统完全不受影响，甚至一滴血都没淌。
布鲁斯试探地戳戳自己胸口完好的皮肤，是正常的被触摸的感觉，他又硬着头皮把手伸进伤口摸摸红通通的血肉，这次什么感觉也没有。
科学解释不了这种情况。
……这不是医学奇迹。
这就是魔法。他咬牙切齿地想。
“……你是天选之子吧？”小猫愣愣地问他。
“对，我是。”布鲁斯回答。
还能不是天选之子吗？他都在这颗星球蹦跶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什么不良反应，看来这里的空气成分跟地球没多大差别，足以支持人类呼吸了。
既然自己还活着，布鲁斯想，如果他能活着回去，他会努力改变哥谭、帮上自己的家人与朋友，成为一个有用点的人。
那一刻，他下定了决心。
……
然后，布鲁斯又经历了“第一次杀人”。
他知道，在战场上，不杀掉敌人他就会被杀死。
可他仍旧有些犹豫，他不该杀死谁的。从小到大，他的心里有一道很严格的界限，只要一越线、杀了人，那么在之后，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夺去他人性命都不会让他有太大的心理阻碍。
……他想成为他以前见过的那个异世界蝙蝠侠那样的人，那样的坚定，那样的伟大。
如果杀了人，他会变成另一个“东西”。
这样想着，布鲁斯从后边悄悄靠近一个手持武器的敌人，然后猛地出手，拧断了对方的脖子。
他得到了能提高自己活下去概率的防身武器。
他也成了杀人犯。
……这由不得他。
于是布鲁斯带着华夫，抬着枪干掉了更多敌人。
华夫被他的狠劲儿惊到了。
“……布鲁斯。”跟着布鲁斯在尸体堆里躲了一会儿后，华夫有些犹豫地开口。
“嗯？”布鲁斯从尸体中刨出几块像是压缩饼干的绿色块状物，和类似饮用水的蓝色液体，随口问。
“你是不是姓韦恩？”华夫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你怎么这么狠？
“哦，”布鲁斯不置可否地啃了一口绿方块，发现除了没味道以外其实还能下咽，又喝了一口水确认没有毒，然后把物资分了大半给几乎要饿扁的小猫，“你猜对了。”
“卧槽！”华夫突然大叫出声。
“怎么？”布鲁斯啃着没味道的食物问。
“我遇到男神了。”华夫喃喃地说。
“哦。”布鲁斯没什么诚意地回应。
他尚且不知道这个名字对华夫来说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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