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情之所钟
那日, 他和谢殒谈了之后, 谢殒便履行了自己的诺言, 虽然依旧住在国师府上, 但却再未出现在他面前过,但谢殒虽不来骚扰他, 但他却被另一个更难缠的人盯上了。
事情还得从清河郡主宴会那日说起, 托谢殒的福,上巳节宴会之后一夜之间, 陵州城的世家权贵们都知道国师昊渊君的师弟喜好男风, 此番来他们南朝,乃是为了治愈情伤。
没想到知道他是gay之后, 他反而比以往更受欢迎, 有许多人明里暗里暗示过他:“约吗?”其中有的已经有家室了, 还有的是两个人一起来找他,示意他们可以三个一起……
“……”南朝人太会玩了, 祁褚自叹不如。
他如今这般受欢迎, 实在让他始料未及, 祁褚虽然是个gay, 但他的品味是个现代gay的品味, 一贯欣赏身材颀长的英伟男子……但没想到这个时代的gay们, 更能欣赏他这样瘦弱稚气的少年。
虽然他们能欣赏祁褚, 但祁褚除了是个GAY之外,更是个颜狗,颜值不达标的他一概置之不理, 颜值达标的,他十动然拒了……但有的人天生喜欢迎男而上,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比如陵州城第一纨绔——沐诗屏。
他喝酒,嗑/药(五石散),逛青楼,但他是个好公子。
诚然,陵州城里将上述三点当成日常的纨绔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何以他沐诗屏就坐到了个中翘楚,还得了陵州城第一纨绔的名头?
除了他好看的皮囊之外,还因为他出生南朝第一世家——沐家,沐家出过两代帝师,三代阁老,五位皇后,比王思瑜家还要显赫,是当之无愧的南朝第一世家。
沐家诗文传家,家中儿郎皆是经世治学之辈,这沐诗屏在沐家也是个异类。他是如今沐家家主沐诗寅的弟弟,还是亲弟弟。
沐家家主沐诗寅如今已过天命之年,但沐诗屏才到弱冠。沐诗屏乃是一个老来子、蚌珠儿,他出生后不到五年,父母便相继离世。
沐诗寅待这个幼子比自己的孙儿还要宠爱,得他无法无天。其他人纵然想管他,一则是家主护着,二则是他虽然年纪小,但辈分委实实在太高,他便在溺爱中渐渐长大了,顺理成章成为了京城第一纨绔。
沐诗屏有了沐家这层华贵身份,再加上一副好皮囊,长大进入情场之后,仿佛开挂一般男女通杀,隔一段时间便要闹出个沸沸扬扬的桃色新闻来,乃是一个凭借一己之力满足京城大众吃瓜爱好的奇人。
祁褚闲时和昊渊君也常谈及沐诗屏,祁褚还曾吐槽他是个有恋爱收集癖的人,皆因他本人和青楼花魁、当垆卖酒的胡姬、深闺少妇、风韵寡妇、美貌书童、和尚还有朝廷官员等各行各业不同性别的人都闹出过绯闻,实在是荤素搭配,男女不忌。
自从祁褚被爆出喜欢男人之后,不知道是不是还没尝试过道士,他又开始对祁褚纠缠不休了!
他是沐老太公的眼珠子,祁褚也奈何不得他,只能躲着他,这段时日过的比鬼子进村还小心,实在苦不堪言,唐宁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党,非但不同情他,还时常揶揄他看人只看脸,这沐家公子虽然风流了一些,但长得好看,让祁褚不如从了他……这种谈话大都以祁褚单方面对唐宁的殴打终结!
祁褚心中气恼,他虽然是个看脸的,但这种身经百战的浪子他实在无福消受啊!
惹不起,他只能躲着,可恨唐宁竟然还将这人招到了国师府里!!!
南朝清谈之风盛行,清贵府邸经常举办清谈会,邀请江湖庙堂各方名士聚在一起谈玄论道,唐宁身为国师,又是道家方士,举办这样的清谈会本没有什么,但这人的可恨之处就是清谈便清谈,他竟然邀请沐诗屏和谢殒同来参加,且事先没有告诉祁褚。
祁褚到了廊下才发现,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离开,只好坐在唐宁身边。
祁褚借着喝茶的功夫,有些焦躁对唐宁道:“你他/妈搞什么?!”
唐宁似笑非笑道:“不过就是个平常的清谈会,你何至于这般生气?”
祁褚隐秘地看了下首的谢殒和一脸痴汉看着他的沐诗屏道:“清谈就清谈,谢殒便罢了,你为什么要叫这个牛皮糖来!”牛皮糖说的正是沐诗屏公子。
唐宁一脸暧昧对着他眨眨眼,道:“看来,比起这诗酒风流的沐公子,你还是更喜欢太师这种禁欲系的?!”
祁褚恶狠狠道:“我喜欢你大爷!”
唐宁丝毫不意外,点点头道:“我知道你一贯重口!”
祁褚道:“小爷不想同你废话,你快点把这个沐公子给我搞走!”
唐宁心平气和道:“这恐怕不行,清谈都开始了……我现在把这沐诗屏赶走了,明日沐老太公就敢去陛下面前哭,说我轻侮他们沐家……”又道,“你安心坐着,这位沐公子此番也不一定是为了你而来,他本就是陵州城的清谈大家,没准儿他就是单纯过来清谈的。”
祁褚:“……”我信你个鬼!
今日清谈的议题是“情缘”,祁褚心中一凉,果然,轮到这沐公子发言的时候,他道:“最上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1]”说这句话的时候,沐公子含情脉脉光明正大看着祁褚。
祁褚:“……”
他的眼神过于炙热,在座各位想起如今京城沸沸扬扬的传闻,眼波在这沐诗屏和国师师弟之间流转,蓦地,又想起国师的师弟的旧爱也在座,又偷偷打量起谢殒来……
沐诗屏见大家纷纷看向那北朝的小官,心中也想起了关于二人的种种传闻,便主动问道:“听说北朝这位钟大人也是乐道之人,请问钟大人对情缘二字有什么理解?”
谢殒沉静敛目,缓缓将手中的茶杯放到小几上,道:“沐公子,道家讲究道法自然,这情缘也自然是情随缘转,若是有情无缘倒也强求不得,若是无情有缘,则更是孽缘了。”他话里有话地看着沐诗屏。
祁褚闻言,看着谢殒,他端坐在下首,只要微微侧目便可以看到他,但他今日竟然一眼也未看祁褚,十分恪守曾经的承诺。
祁褚知道他们之间最好无挂碍,但眼看谢殒这般完全放下,心中仍有些不痛快……
在座各位都盯着沐诗屏和谢殒二人,只有唐宁不动声色将祁褚的情状收于眼底。
沐诗屏闻言,对着谢殒微微一笑道:“钟大人所言极是,有情无缘确实强求不得,大人如此想,诗屏心中便也放心了……现如今这陵州城人人皆知我心悦元极真人,诗屏原想着元极真人毕竟曾与钟大人有过一段,怕自己横刀夺爱让钟大人心中难过,今日才知道大人竟如此豁达,倒是诗屏小瞧了大人的心胸。”
谢殒还未说话,忽然听到那昊渊君一声惊呼:“元宝,你去哪里?!!”
众人转头看过去,才发现那元极真人竟匆匆离开了,不知道是因为听到旧爱说的那番话伤心了,还是听到新欢当众表白害羞了……
沐诗屏倒是坦然,他对众人解释道:“元极真人就是这么爱害羞的可爱性子,方才估计是听到诗屏大庭广众说喜欢他,害羞了所以才离开了……”他摸摸下巴,笑弯了眼睛道,“不过,本公子喜欢的正是他这一点呢!”仿佛意犹未尽一般,他喃喃道,“真可爱……”
谢殒看着他的眼神暗了暗,他打断沐诗屏的痴汉想象,道:“沐公子是不是对在下方才所言有什么误会?”他冷着脸,道:“不知断章取义痴心妄想是不是沐公子一贯的做派,在下方才是说了有情无缘强求不得,但也说了若无情有缘,更是相互折磨的孽缘……在下自从来了陵州便听闻沐公子乃是风月场上出了名的解语花,怎么在下方才说的话竟没明白?”
他黑白分明的眼珠轻飘飘看了沐诗屏一眼,道:“那在下只好明说了,在下方才的意思是说,元极真人对你半分情也没有,若是强行纠缠,只怕更惹人讨厌。”
沐诗屏从未被人当年如此不留情面的批驳过,他面色空白了一瞬,霎时间浮现出恼怒的神色来。
昊渊君见状,赶忙道:“好好的谈玄论道,怎么话题逗围绕着我家师弟了?”
听到他提起祁褚,沐诗屏压下自己的怒火道:“既然方才钟大人说我和元极有缘,那说明在下已经成功了一半,至于是否有情,则是我和元极两人之间的事,恐怕轮不到其他人置喙吧。”
说完,他冲着昊渊君拱手道:“虽然今日清谈会本公子十分想继续参加,但元极走了,本公子忙着和他培养感情,就先行一步了。改日在府里举办清谈会,还请诸位赏光。”
说完,他便追着元极的方向去了。
昊渊君看着面色不虞的谢殒,笑眯眯道:“这位沐公子还真是位率性之人啊!”
沐诗屏找到祁褚的时候,他正坐在一棵桂花树上看着远方发呆。
沐诗屏想爬上去同他并肩赏风景,爬了两次都摔了个四脚朝天,祁褚本来心情不好,看着这沐公子四仰八叉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这沐公子见祁褚笑了,索性躺在地上不起来,他看着树上的少年道:“这还是我们相识以来,你第一次笑得如此开怀。”
祁褚闻言,笑意便散了,他轻咳了一声道:“沐公子,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我已经决定潜心修道,再不入红尘之中,还请你日后莫要纠缠。”
沐公子道:“元极,你莫要因噎废食,你之前遇人不淑,并不代表以后都不会遇到好男人啊……若是你不信,大可以跟我先试试,我保证你跟了我之后再也不会想起你的旧爱……”
祁褚的脸色冷淡,他道:“没有旧爱,也不会有新欢。贫道决定一心一意侍奉三清,沐公子莫要再纠缠了!”
沐公子是情场老手,很懂得见好就收,他摆摆手道:“既然元宝心情不好,那我今日便不打扰了,改日再来。”
祁褚冷着脸,没说话,沐诗屏已经出了角门,却又探出头,道:“我们梦中再见……”又露出个暧昧的笑容道,“是春/梦哦!”
说完,不给祁褚发怒的机会,沐公子贴着墙溜之大吉。
沐诗屏走了之后,祁褚被他扰得烦闷,一刻也不想在此多待,叹了口气也离开了小院。
沐诗屏和祁褚的互动都落在了半掩着的后门外谢殒的眼中,谢殒看着空荡荡的桂花树,眼神沉郁。
他身后传来一声轻叹,道:“烈女怕缠郎,何况还是元宝这等没经过事的,依贫道的拙见,只怕他们在一起只是时间问题。”
谢殒转身便看到昊渊君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见谢殒转身,他微微一笑,道:“不知太师可有兴趣与贫道合作?”
作者有话要说:【1】出自世说新语。
感谢玖生、养乐多、Mango太太的地雷包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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