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殁看着郗瑞脸上整整一路都没消下去的绯红, 忍不住问：“你这到底是发烧还是脸红, 去趟医院？”
郗瑞狠狠踩下刹车，没说话, 直接在楼前停了车。
郗瑞住的小区是都是老楼，没有地下停车场，楼与楼之间稍微停辆大点商务的车行人就得侧着身子才能通过, 郗瑞试着开了下车门，确认不会撞到任何边角后, 对沈殁说：“你等我吧, 我马上下来。”
“？”沈殁都解开安全带了，被郗瑞这么一说动作又停下, 偏头看了一眼灰沉沉的楼道, 问，“有不能让我看的东西？”
“不是，这片儿有几个小孩老爱划车, 我怕你这车遭殃。”郗瑞下了车, 说，“你留下看着点吧。”
沈殁不以为然, 听完郗瑞的话下一秒就跟着开了车门，问：“你被划过？”
“我要有车早卖了还债了, 还留着放这儿长毛么。”郗瑞皱眉看着准备跟自己一起上楼的人, 说，“你真不留这儿？那帮小孩什么都干。”
“干吧，我没工夫看他们。”沈殁说着率先进了楼道, 声音在狭小的楼道里带着点回响，他说，“我得看我自己的小孩。”
郗瑞的脚步声是在几秒钟后才在楼道里响起来的，沈殁不用回头也知道郗瑞现在是什么表情，他在二楼转弯处停下，轻声问：“几楼？”
“顶层。”郗瑞刚一说完，沈殁就继续往上走了，他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郗瑞这六年是怎么生活的。
沈殁到了七楼也没停，就那么绕着螺旋楼梯一直往上走，郗瑞坏心眼儿作祟，愣是一声没吭，直到沈殁重新下来。
郗瑞靠在门边偷偷的笑，沈殁无奈道：“你不是说顶层吗？”
“这一共就七层，谁让你上天台了。”郗瑞把钥匙插进门锁，转了两下后示意沈殁先进，沈殁迈进门槛，随口解释道，“我没住过这种楼，以前你家也不这样。”
郗瑞一愣，没说话，他知道沈殁说的是哪个家。
郗瑞高中住的是骆宏给赵梦狄的那间四合院大宅，但赵梦狄去世后他就没再回去过了，大学四年住的都是宿舍，这个出租屋是近两年才搬进来住的，沈殁没来过这种楼也正常。
“你别堵门口，快进去。”郗瑞看沈殁站在门口迟迟不动，在背后推了沈殁一下，沈殁稍微给郗瑞让了个位置，问，“就一双拖鞋？”
“废话，我自己住还要几双。”郗瑞没听出来沈殁的意思，挤在沈殁和门中间，说，“你快点进去，不用换鞋。”
沈殁这才往里走了一步，看着郗瑞到处只有单人份的家具用品，悄悄松了口气，他也怕这儿曾经生活过两个人。
郗瑞让沈殁在客厅坐着，自己则一个人进了卧室，他随手拿了件衣服换上，昨天在车里弄脏的衣服被无情的扔到垃圾桶，郗瑞撸着袖子开始拆设备，沈殁听到一阵键盘碰撞的声音，一回头就看见郗瑞拎了个外设包出来。
“你帮我拿车上去。”郗瑞把装着键盘鼠标和耳机的外设包递给沈殁，说，“我拿别的。”
“还拿什么？”沈殁往卧室看了一眼，一桌一床一衣柜，感觉实在没什么值得倒腾的东西。
“电脑。”郗瑞故意看着沈殁的眼睛，说，“这回机器够了，一局游戏一句真心话，今晚就来。”
沈殁一怔，笑着问：“你就是为了这个回来的？”
“顺便拿钱，毕竟伸手要钱挺费劲的，有人三十块钱都不借我。”
沈殁没反驳，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郗瑞的抨击，然后说：“行了，我拿电脑，你去开车。”
“还我开？这道我不一定能开的出去了。”郗瑞不情愿道，“你不都精神了么，你开吧。”
沈殁把外设包往郗瑞怀里一塞，没说话，直接就进屋把电脑捧了出来，看郗瑞还不动地方，沈殁只好露出一点疲倦之意，说：“我困着呢。”
郗瑞看沈殁不像假话，这才挪动脚步帮沈殁开了门，然后飞快的下了楼。
郗瑞觉得自己来的时候其实开的也挺好，回去的路上可以稍微提点速，让沈殁快点到家，快点睡觉，快点睡醒，然后快点开始真心话。
他都盘算好了每赢三局之后要故意输上一小局，以免沈殁被打击到不跟自己玩，但没等上车，仅是刚刚走出楼道，郗瑞那张俊酷中带着期盼的脸就僵硬在了原地——
郗瑞看着沈殁座驾下空荡荡的半圆形，问：“你这车本来就三个轱辘吗？”
沈殁捧着电脑，一脸无可奈何的问：“你不是说划车吗？”
“这还可能是小孩干的么！”郗瑞生气的拉开车门把外设包丢了进去，然后说：“估计是看出你这车值钱，偷个轮胎回去当纪念品。”
沈殁喃喃：“那他品味倒是挺独特的……”
郗瑞愤愤不平的把沈殁手里的电脑接过来一并放进后座，然后呛道：“你没事买这么贵的车干嘛！还特意开我这小区来，这他妈不是炫富么！”
沈殁被冤枉的无话可说，他要说这已经是他最便宜的车了，郗瑞可能会原地炸锅，鉴于这小区属于“有人喊一嗓子整栋楼都得伸脑袋出来看热闹”的情况，沈殁决定还是忍了这份委屈。
沈殁点了点头，说：“下次不开了。”
郗瑞气得要死，没发现沈殁这会儿有多温柔，他蹲在地上，心疼的盯着车胎空出来的位置问：“你有工具么，先把备用胎换上。”
“这地方换不开。”沈殁站起来，说，“而且我太困了，你不怕我伤着吗？”
郗瑞防备的扭过头，觉得沈殁假装示弱后肯定还会有其他举动，但没想到沈殁是真的累了，眼睛都有点睁不开，郗瑞从地上站起来，犹豫之后还是把家里的钥匙给沈殁扔了过去，然后说：“那你上楼睡会儿，我换，但是我换的慢。”
“不行，碰坏了你赔得起吗？”沈殁脸不变色的说着违心的话，接着一把拉过郗瑞，抬起一条略显无力的胳膊搭在郗瑞的肩膀上，并顺手捏了一下郗瑞的耳垂，说，“你伤也没好利索，正好跟我一起睡吧。”
郗瑞闻言一惊，像踩了电闸似的瞬间甩开沈殁，他支棱着两个通红的耳朵跳脚道：“操！你说什么呢！老子的床自己都不够睡，你…一、一起…你要不要脸！”
沈殁被甩的歪了一下身子，他换了个姿势，靠着灰白的外墙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不对吧，这跟昨天的态度可不一样啊。”
郗瑞又气又急，硬撑着跟沈殁对视，结果就听见沈殁嘴里缓缓飘出的下一句：“昨天还说给操呢。”
……
郗瑞彻底崩溃了。
“□□大爷啊啊啊！！老子什么时候说了！！！”郗瑞臊的从脸一直红到脖子，他刚才回去换的是件T恤衫，洗了几次之后领口有点变形，这会儿隐隐约约露出白皙中透着绯红的两条锁骨，看的沈殁有点口干舌燥。
沈殁舔了下嘴唇，不紧不慢的等着郗瑞吼完，然后闭了下眼睛，半带威胁道：“没说吗？那现在说吧，给不给？”
郗瑞憋着一张猪肝色的脸，脑子里脏话连篇，但一对上沈殁的眼神，又只能把骂人的话往肚子里咽。
郗瑞偏过头，咬着嘴唇不说话，对于面子比命还重要的瑞瑞大王来说，不否认就代表承认，沈殁微微一笑，满意道：“乖，但我今天不想要。”
郗瑞冷静不过三秒，一听这句话又炸开了锅，他大力的从沈殁手中抢回钥匙，然后一步迈进了楼道，咬牙切齿道：“爱他妈要不要！老子要上楼睡觉了，你…你别不要脸的跟上来！”
沈殁低眉抿唇，实在控制不住心情的发酵，这世界上但凡有第二个人敢和沈殁这么说话，估计不用沈殁出手，秦天乐就让他消失了，但沈殁偏偏就吃郗瑞这套。
郗瑞这回没等沈殁，开了门就进屋，沈殁本以为自己势必得哄上几句才能把门敲开，谁想到一到七楼，看见的居然是微微欠开一条小缝的大门——有人给自己留了门。
沈殁笑了，这实在太撩人了。
屋内，郗瑞站在洗衣机前，看着满满一筐待洗的衣服，尴尬的挠着脸颊，冲着正好过来的沈殁说：“我忘了那套睡衣没洗，你就这么睡得了。”
沈殁不太高兴的抿了下唇，然后下一秒就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我操！你干什么！”郗瑞一下退出一米远，警惕的看着沈殁。
沈殁快速的解开所有衣扣，说：“不舒服。”
郗瑞心想也是，穿着衬衫是没法睡觉，但一看见沈殁露出来的腹肌和人鱼线，又猛地摇了下头，他啪的一声扣上洗衣机的顶盖，正欲说什么，就被沈殁忽然射过来的一道凌厉目光吓的竖起了汗毛。
沈殁一眼看穿郗瑞的心思，恼心的瞪了眼准备把自己撵出去的郗瑞，说：“闭嘴。”
郗瑞的话不敢说出口，只能鼓着腮帮子在心里偷骂：妈的你当老子愿意跟你说话啊？有本事你别在我这儿耍流氓啊！万一老子没控制住你负得了责么！
沈殁只当没看见一脸不情愿的人，彻底脱掉衬衫后准确的把衬衫往洗衣机上一扔——
郗瑞：“……”
郗瑞心道你他妈要是敢说让老子给你洗，老子现在就把你轰出去！
沈殁看着郗瑞，冷声道：“洗了。”
郗瑞嗫喏道：“哦。”
……沈殁的表情有点吓人，还是下次再赶他出去好了。
沈殁没等郗瑞邀请就自觉地走到了卧室门口，看着郗瑞原地不动，问：“不过来？”
郗瑞眉毛一拧，顶了句：“你不是让我洗衣服么！”
“睡醒再洗。”沈殁好笑的看着真以为自己被奴役了的人，干脆走过去一把将郗瑞抓进卧室，然后熟练的关门，这种老式木门沈殁见的不多，但他还是一下就摸到了锁扣的位置，咔哒一声，伴随着门被反锁的声音，郗瑞的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鱼，准备任身旁的这位沈姓男人宰割。
沈殁用了点力气把浑身僵硬的人扔进床的里侧，然后说：“真累了，不碰你，睡吧。”
“你他妈爱碰不…”
“我爱碰。”沈殁打断郗瑞，跟着上了床，然后拉过被子把两个人盖到一起，说，“但不是现在。”
“晚安，宝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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