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瑞性格害羞, 即便是过去唯一做的那一次也不像现在表现的这样激烈, 郗瑞吻不过沈殁，就任由沈殁肆意妄为, 直到连沈殁都开始气息不稳，这个绵长而粗鲁的吻才算结束。
郗瑞大口喘息，感觉窒息的程度也没比被关在车里的时候强多少, 再一看沈殁，他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压抑, 郗瑞知道他想做什么。
郗瑞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冲着沈殁问：“要吗？”
沈殁调整了一下呼吸，重新站直身体, 然后伸手在郗瑞的喉结上摸了一下, 郗瑞被摸的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差点以为下一秒就要被吃干抹净了，结果沈殁却忽然收了手, 随后沙哑的声音传进郗瑞的耳朵, 他说：“不要。”
郗瑞被臊红了脸，睫毛扫过眼睑, 不知道该把眼神往哪放。
“现在不要。”沈殁看着一脸藏不住失望的人，低声道, “郗瑞, 别的事我消气了，但这件不行，你也可以不解释, 我不逼你。”
郗瑞的表情又变的凝重，沈殁摸了下郗瑞的头，说：“但是别骗我，你说谎我看的出来。”
郗瑞手指在裤腿上磨了两下，他不是不说，是不知道从哪说起。
时间确实过去的太久，有些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仅剩的那些清晰到历历在目的，恰巧就是说出来会钻心的疼的。
那是高考刚结束不久，郗瑞后来听了老王的话，考了个游泳的体育加分，再加上后来沈殁逼着他学习，他的分数将将巴巴能上个二本。
郗瑞当时也没想到能有这么个好成绩，冷敖和陈放都趁着高考结束出去玩了，他就只能天天跟沈殁待在一起，沈殁偶尔去见沈鸢或者沈灵的时候，郗瑞就回家看一眼赵梦狄。
赵梦狄已经有段时间没提结婚的事了，郗瑞也没问，只是某天赵梦狄忽然问：“瑞瑞，有喜欢的人了吗？”
郗瑞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咕咚咽下一口水之后，木讷道：“我有男朋友。”
赵梦狄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谁？”
“沈殁。”郗瑞说完，用自己都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大大方方的看着赵梦狄，说，“我喜欢男生。”
赵梦狄手里的果盘掉在地上，她脸色发白的看着郗瑞，郗瑞走过去把水果挨个捡起来，然后问：“你能接受吗？”
赵梦狄一下没说出话，郗瑞又说：“你能接受下次我就带他回来，不能…我就自己回来。”
郗瑞话说的很明白，不管你接不接受，这个男朋友我是要定了，可显然，赵梦狄是接受不了。
她后来又给郗瑞发了几次短信，言辞激烈，都被郗瑞看过之后就删除了，沈殁是感觉到郗瑞回家的次数少了，随口问了句：“有什么事吗？”
郗瑞就像等着沈殁问似的，一秒都没犹豫，张口就说：“我跟我妈说你了，我妈不同意。”
沈殁略显惊讶的看着郗瑞，郗瑞又说：“但是她不同意我也是要跟你在一起的，你呢？”
“你家要是不同意…你怎么办？”
沈殁终于知道郗瑞担心的是什么，他的声音和眼神都给了郗瑞极大的安定感，沈殁说：“你想让我公开，我随时公开。”
然后郗瑞就心满意足地笑了，他想要的不过就是这一句承诺。
后来沈殁去见过一次赵梦狄，被赵梦狄用毛笔甩着墨汁从家里赶了出来，郗瑞看着沈殁浑身上下的墨迹，笑的肩膀直抖，沈殁嗔怒着弹了下郗瑞的脑门，说：“我这是为了谁？”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郗瑞得意到一半，忽然卡了壳，然后无缝衔接道，“反正你努力吧！”
“好的宝贝儿。”沈殁这么答应着，然后几天后，又陪着郗瑞回了家。
郗瑞自从删了赵梦狄几条短信之后，赵梦狄似乎就放弃了对郗瑞的管教，郗瑞暂时拉不下面子去求和，血气方刚的少年跟父母的关系总是一门没有教科书可以参考的学问，不过郗瑞也不急，他觉得沈殁这么好，赵梦狄总有一天看得见。
那天是郗瑞忽然想吃蛋糕，两个人从家里出来就直接开车去了甜品店，结果中途路过超市，郗瑞又忽然想起上次回家时空了的冰箱，便说想买点东西带给赵梦狄，两个人又从半路折返回了郗瑞家。
郗瑞乱七八糟的东西买了一堆，临下车却把三个大塑料袋都递给了沈殁，然后说：“我妈要不开门，你放门口就行。”
沈殁说好，然后一个人下了车。
那天沈殁来回的时间比想象的要长，郗瑞就一直在车里听歌，等沈殁回来的时候才笑着摘下耳机，问：“任务完成的怎么样？”
沈殁笑着摇摇头，说：“估计你妈更烦我了。”
那天天色太晚，两个人就没再去甜品店，而是直接回家了，深夜的时候郗瑞觉得胸口难受，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沈殁在旁边拍了他好一会儿都不起作用，郗瑞觉得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他爸死前那天，他也这么难受。
然后第二天，赵梦狄死了。
上吊身亡，屋内有打斗痕迹，不排除他杀。
唯一去过现场的沈殁被带走了，临走前他还给郗瑞发了条短信，说会买蛋糕回去。
结果沈殁再也没有回来。
四合院的设施实在太老了，好多都是保护建筑，从街口到街尾没一个摄像头，仅剩的住户都是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就住在这儿的老人，没人能证明沈殁真的去过。
除了郗瑞。
死亡现场的打斗痕迹证明，赵梦狄死前遭受过男人的暴行，而沈殁的项链，偏巧就留在了屋内，赵梦狄的指尖。
那是沈殁和郗瑞一起找一个手工匠人做的情侣款，世上独一无二，可现在沾着赵梦狄的血。
陈放和冷敖听说这事都第一时间赶了回来，可郗瑞谁也不见，就在沈殁给他租的小屋里坐了两天两夜。
沈家小少爷以嫌疑人的身份接受调查，且超过二十四小时未放出，消息一出就震惊了整个商圈，连带着当年刚刚崛起的微博都地动山摇了一番。
所有人都在说，沈殁杀人了，沈殁果然杀人了，我早知道他会杀人。
郗瑞当时拿着手机，一条一条的回复。
你有证据吗？
没有证据胡说八道不怕下一个死的是你吗？
沈殁杀没杀人你比法官清楚？
直到有人联系郗瑞，给了他一份视频文件。
视频里还有小孩子的说话声，郗瑞听的出，那是他家邻居刚来不久的小女孩，他回去的时候见过几次，小女孩没事就往他家院里跑，这次更好了，小女孩玩的不尽兴，直接拿起手机录了视频。
视频里，露出半张脸的沈殁从赵梦狄上吊的房间出来，然后冷静的关上了门。
他先是站了一会儿，而后漫不经心的拿出一张湿巾擦了擦手，最后面无异常的离开了四合院。
郗瑞看着视频里一举一动都跟沈殁如出一辙的人，突然就哭了。
呼吸，胸膛的起伏，侧脸，擦手的动作，一切都是沈殁。
开庭前郗瑞去见过沈殁一次，被检方拒绝了，理由是郗瑞将以证人的身份出席，两人不方便会面。
法庭之上，郗瑞想，只要沈殁给自己一个眼神，一个信号，一个让自己安心的动作，郗瑞就愿意背负着作伪证的危险否认一切沈殁曾经去过的可能性，可沈殁没有。
两个人的目光对上好一会儿，是沈殁率先偏头，然后不屑一笑，移开目光。
郗瑞的心凉成一片，检方问：“你是否可以确定沈殁于七月十四日到过事发现场。”
郗瑞站在证人席，低声说：“是。”
“项链是你与沈殁共同所有吗？”
“是。”
“沈殁与你母亲，赵梦狄的关系，生前如何？”
“不好。”
“当日沈殁在下车后停留的时间是否比平时要长，时间长度是否有机会作案？”
“……是。”郗瑞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再也没抬头看沈殁的眼神。
证人与被告是情侣，无不良关系，证人不存在刻意坑害被告的嫌疑，故证词可信。
被告没有反驳证人的言论，且无法证明自己事发当日不在现场，嫌疑人身份成立。
现判决如下：被告人沈殁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并处罚金三十万万元，即日生效。
从头到尾，除了例行规矩请来的律师，沈殁没为自己做过任何一句辩护。
沈殁就这么被带走了，沈家无一人出席的消息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沈殁彻底成为了沈家的弃子。
郗瑞闭起眼睛，回忆起那日离庭时沈殁的背影，眼角划出一滴温热的液体。
沈殁抬手替郗瑞擦了，说：“别哭。”
“对不起。”郗瑞开口，能说的还是只有这三个字。
“没了？”沈殁的拇指抵在郗瑞的眼角，半天说不出下一句话。
郗瑞眉心一皱，忽然狠狠地抓住沈殁的手腕，眼睛痛红道：“有意义吗？我去看你一眼，你就能出来吗？”
“是我犯错了，我不该怀疑你，我后悔，有用吗？”郗瑞指尖越来越用力，在沈殁的手腕抓出一道鲜红的痕迹，“我想让你出来，我他妈只想让你出来！要是能换我就进去换你，但是不能！”
“我干了这种事，还要恬不知耻的去看你，求你原谅我吗？”郗瑞咬着牙，说，“我没那个脸，说实话，我当时根本不在乎你原不原谅我了，我只想让你出来，只要你能出来我干什么都行，可我办不到！”
“沈殁，我想救你，但我办不到！我他妈一无所有，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直播，我明码标价，所有人都说我在捞钱，我没反驳过，我没法反驳，我每天直播十二个小时不是因为我敬业，谁他妈喜欢没完没了的玩游戏，我是为了赚钱！”
“我想赚足够多的钱，想在你出来的时候全都给你，我一分都不要，全给你，但是你还愿意要吗？”
“我不去看你，我拿什么去看你，去了我说什么？说我因为看见你从我家出来的视频就相信了你是凶手吗？”郗瑞痛苦的看着沈殁，声嘶力竭道，“再给我一次，十次，一百次机会，我都不会怀疑你，可我当时就是信了，我他妈是疯了，可我就是信了！”
郗瑞无法面对沈殁，也无法面对怀疑过沈殁的自己，在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亲人也离世的时候，郗瑞根本没办法正常思考。
可偏偏沈殁不在，这世界上唯一能安抚住他所有情绪的人不在，于是郗瑞在看到那段视频的瞬间就崩溃了。
连作案动机也不想，连那天只是临时起意回家也忘了，他满脑子都是赵梦狄死去的那张脸，和沈殁安然擦手的模样。
沈殁的手指渐渐离开郗瑞的脸颊，郗瑞的心便猛地掉入了万丈深渊，跟着松开了抓着沈殁的那只手。
是这两天沈殁对他太好，他差点忘了，故事一旦说完，沈殁就要走了。
郗瑞在心里无数次的想过这个画面，但一旦真的发生，他还是接受不了。
“钱我一定会还你。”郗瑞想趁沈殁把自己赶出去之前再多说几句话，他重复道，“一定会。”
“你刚才…说什么？”沈殁眉眼一动，仿佛一尊石像忽然有了情感，他眼珠一转，看向郗瑞，问，“什么视频？”
“郗瑞，事发那天，我根本没进去过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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