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瑞以为沈殁说的公司大不了就是个私人工作室, 他筹备这事本也没多长时间, 当时连面试都是在家进行的，不可能有什么正经办公的地方, 可沈殁做事总能让人出乎意料，此刻郗瑞站在一栋平地而起的别墅前，抬头想数数有几层, 结果刚一仰起脑袋就被阳光刺的闭上了眼睛。
沈殁随手替郗瑞遮了下正午刺目的阳光，说：“进屋。”
郗瑞眼睛被晃的有点没法看清前面, 他下意识扶了一把沈殁, 正好方唯过来开门，看见的就是他们公司要签的某游戏主播正对着老板揩油的画面。
郗瑞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殁也没抽回胳膊不让郗瑞扶, 方唯更是眼观鼻鼻观心，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恭敬道：“沈哥。”
“嗯。”沈殁应了一声, 而后道, “我先带他转一圈，一会儿上去。”
“好, 那我在楼上等你们。”方唯说完就进了旁边的电梯，郗瑞没怎么见过别墅内部自带电梯的住宅, 以前沈殁的别墅也不过就是两层旋转楼梯, 现在一看这种高端设施，郗瑞不由的眼睛有点发亮。
电梯门一关，别墅的一层又只剩下郗瑞和沈殁, 郗瑞看了眼四周，觉得装修实在非常豪华，忍不住问：“这是你的别墅啊？”
“不完全是，算在公司名下的。”沈殁问，“怎么了，你想要？”
“……滚。”
沈殁笑了，扬了扬下巴，说：“走吧，先看一圈，你是公司的重点培养对象，可以优先选择房间。”
郗瑞愣了，问：“选什么房间？”
“直播房间。”沈殁说，“签了的人到时候都得在这儿播。”
郗瑞有点惊讶：“我也…”
“你也是。”沈殁回答。
“那我随便在哪，安静的地方都行。”郗瑞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别墅内只有一二楼之间是阶梯式的楼梯，站在一楼中央可以直接看见二楼的环境，郗瑞环顾了一圈二楼的几个房间，问，“这儿一共几层？”
“五层，你先看房间吧，不都是一样的，看完再去见平台的人。”
“？”郗瑞回头，“平台的人？”
“嗯，筛选之后剩的那两家，签约负责人都在楼上等你。”沈殁平静道，“你慢慢看，不急。”
“……你认真的？平台的人在等我？”
“嗯，早上就来了，怎么了？”
“那他妈是金主爸爸！你让他们等我！？”
沈殁眸色一深，阴沉道：“你说什么？”
沈殁受之前平台影响太深，深知自己以后直播起来曝光率的高低完全取决于平台一句话，一时间没注意到沈殁的神情，咬牙道：“你居然还让两个人一起等我？你可真看得起我！真把他们惹急了，我没地方播，我卖肾还你钱啊！”
“不行，他们在几楼，你赶紧把合约明细给我看一眼，不签的就别耽误人家时间了，签的…操！老子还他妈得给他赔个不是！”
“哎！你拽我干什么？操！你他妈非得现在选房间？行行行，我就要这个了，你赶紧…”
“闭嘴。”沈殁没有收力，直接一路把郗瑞拉进最近的一个房间，砰的一声关上房门，目光凝重而深沉。
“……不说就不说。”郗瑞一秒认怂，贴着墙面不敢乱动，他太了解沈殁了，沈殁这认真的表情绝对不是要在这儿强吻自己，为了自己的睡姿考虑，郗瑞觉得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你刚才叫他们什么？再给我重复一遍。”沈殁没动手，但一个眼神就让郗瑞腿软，郗瑞轻轻的挠了下墙面，梗着脖子吼道，“老子叫什么了！”
“叫什么你自己不知道？金主什么？”沈殁眯了眯眼睛，脸上不带一点笑意，“你再叫一次试试。”
……
郗瑞浑身一紧，他想起来了，但并不想再试试。
“我随口一说…”郗瑞咽了下因紧张而分泌的吐沫，解释道，“直播圈里都这么叫，就是对赞助或者拿钱的人一个统称，没别的意思，你别他妈上纲上线！”
“直播圈里可以随便叫人爸爸？”沈殁低眸，冷笑一声，“行，那我给你五百万，当赞助了，你叫我一声我听听。”
郗瑞不说话，眼看沈殁脸上的不屑之意越来越重，郗瑞又有点慌，他说的时候没觉得什么，但现在被沈殁这么一逼，也觉得那几个字又怪又恶心。
郗瑞尴尬开口：“不是…”
沈殁抬眼反问：“不是？”
郗瑞一僵，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刻收回本来准备继续辩解的话，小声道：“我错了。”
郗瑞少有主动服软的时候，他不安的目光在沈殁脸上扫来扫去，生怕沈殁下一秒就会对自己嗤之以鼻。
以往郗瑞一句认错绝对能让沈殁消气至少九成，可现在郗瑞话已经说完了十几秒，沈殁还是不为所动，郗瑞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也不敢在这时候顶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保证：“我以后不那么说了。”
“真的，就是总听，听习惯了…”
“郗瑞。”沈殁沉默了半天终于开口，但声音却冷漠的直让郗瑞发抖，“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染了不少坏毛病。”
郗瑞慌张地想说没有，沈殁却忽然神色一变，收回眸底的愤怒，漫不经心的轻声道：“不过没关系，时间很多，咱们慢慢治。”
沈殁的唇角虽然上扬，但笑容里却不带任何情绪，他冷漠的仿佛是一只会笑的机器人，郗瑞脸色有点发白，沈殁这么生气的时候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个小时前沈殁还在家门口对自己又亲又抱，非要哄好自己才能出门，但现在的沈殁却仿佛毫不在意郗瑞的情绪似的，抬手捏了下郗瑞吓凉了的脸颊，说：“走吧，上楼去见你的金主爸爸。”
“操……”郗瑞现在是越听越恶心，他恼心的抿了下唇，又抬手摸了下被沈殁捏疼了的脸，然后乖乖的跟着沈殁出了房间。
郗瑞看看见朝门外走去的沈殁，心里一慌，问：“你去哪？不是上楼吗？”
“三楼，你自己去吧。”沈殁站定，面无表情道，“在公司我们是工作关系，还用我送你上去？”
郗瑞一阵尴尬，用力的按了下电梯按钮，说：“不用。”
沈殁没做声，看了眼手表，而后还是嘱咐了一句：“仔细看合约，有不懂的问方唯，我去找天乐，你一会儿…”
“我打车回去。”郗瑞说。
“好，回去之前告诉我，如果我在附近可以接你。”
“不用了，工作关系还有老板接员工的么。”郗瑞说完这句话，面前的电梯正好开门，郗瑞走进一步，直接按了三层，然后眼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沈殁的身影就那么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整个签约过程非常顺利，等待的两方都没有任何郗瑞想象中的情绪爆发，这两家平台着重力度不同，一家着重明星主播，一家着重技术主播，郗瑞分别看过双方条款，既然签约金额差别不大，他自然选择了跟以技术主播为主的平台签约。
方唯替郗瑞送了平台的人出去，然后又回到三楼，跟郗瑞说：“沈哥说让你别忘了选直播房间。”
郗瑞闷闷不乐的起身，说：“不用了，让别人先挑吧，剩什么我用什么。”
方唯也不强迫郗瑞，微笑点头，说：“好，那我不送了。”
郗瑞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合约，就这么离开了沈殁的公司。
秦天乐开门发现来人是沈殁时，先是错愕了一下，随后才赶紧让沈殁进屋，秦天乐习惯性的拿起水壶，惊讶道：“殁哥，你不说今天不来吗？”
“别倒了，我不喝。”沈殁直接问，“骆斌呢？”
“在屋里。”秦天乐闻言放下水壶，知道沈殁是为自己早上那条短信来的，便说，“那事其实他也没太听清，而且他一天傻逼呵呵的，听的话也不一定就是准的，你…”
“我问问，关门。”沈殁外套都没脱，直接就往骆斌的房间进，秦天乐一听沈殁这话，就知道沈殁是要单独跟骆斌说话了，他有点担心骆斌一看进来的是沈殁会吓到当场去世，不过沈殁已经往屋里走了，他也没法再提醒一句，只能在沈殁进屋之后依言替沈殁关上了房门。
果不其然，屋内下一秒就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骆斌惊慌失措的从地上站起来，一脸防备的看着沈殁：“殁、殁哥，你怎么来了？”
“给你两分钟。”沈殁拿出手机，调了个计时器，直接说，“昨晚听到什么了，说。”
骆斌一惊，听着沈殁手机上倒数读秒的声音，觉得跟炸弹临爆炸前的滴答声也差不多了，他磕巴了一下，赶紧说：“是、是我听见的，我昨晚起夜尿尿，我让秦天乐陪我，他不陪，然后我…不是，反正我出去之后，听见沈灵那屋有声，我就迷迷糊糊的过去了，我好、好像听见那个男的说，你没必要放火，之类的……”
“还有90秒。”沈殁说，“我再说一遍，说清楚了，少一个字今天你就……”
“别、别别、别杀我，我真记不清了，我当时也睡迷糊了，我就…就听见那男的说了这么一句，后面的我也……啊啊啊！秦天乐！秦天乐！！”
秦天乐推门而入的时候，就看见骆斌一张见了鬼的表情扯着脖子在床上喊，沈殁不悦的蹙起眉头，看了眼秦天乐，问：“干什么？”
秦天乐一看这情形就知道自己又被骆斌耍了，沈殁离着骆斌三米远，根本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对不起，殁哥，我以为…”秦天乐尴尬之后就是愤怒，他咬牙切齿的瞪了骆斌一眼，骆斌赶紧心虚的转过头，他确实是害怕沈殁才下意识像这屋里唯一“可靠”的人求救的。
秦天乐立刻就要出去，骆斌吓的手都麻了，就算沈殁本来没打算真把自己怎么着，但自己这么一喊，估计是彻底惹到沈殁了。
好在沈殁叫住了秦天乐，问：“沈灵呢？”
“城东那个房子空着，江夜带她过去了。”秦天乐说，“你要是不放心，我再派几个人过去。”
“不用，沈鸢故意放她出来，就不会再找她了。”沈殁问，“江夜什么时候跟的你，沈灵一直是他照看的吗？”
“是，这几年都是江夜在盯着那边的事。”秦天乐听出沈殁的意思，又问，“要不要我换个人？”
沈殁摇摇头，没再给骆斌一个眼神，骆斌将将从沈殁手下捡回一条小命，沈殁临走前又去沈灵昨天住过的房间看了一眼，然后就离开了，秦天乐听见关门声，一颗心才晃晃悠悠的落地，他捋了两下胸口，看着顶着一张要打人的秦天乐，翻着白眼道：“你这么看我干什么，刚才要不是你进来，沈殁可能真要揍我了。”
秦天乐气的脑仁疼，他瞪着眼睛问：“你觉得殁哥要揍你，我会帮你？”
“那不是，但你不是负责保护我的么，我这出了危险只能喊你啊。”
“我保护你妈的…”秦天乐咬了咬牙，“以后这种事少他妈叫我！”
秦天乐摔门而出，操！一听见这怂逼叫唤就火急火燎的冲进来，真他妈不够丢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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