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殁听到声音后就立刻向网吧后巷追了过去, 他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郗瑞闭着眼睛靠在墙角, 沈殁面色一沉，像没看见地上瘫倒的人一样, 从刚才把谢枫带出网吧的男人身上跨过去，然后沉声叫了句：“郗瑞。”
墙根下被叫到名字的人一听见沈殁的声音，眼皮猛地一抖, 倏地睁开了眼睛。
郗瑞抬起头，先入眼的是沈殁那两条笔直的长腿, 而后目光上移, 四目交汇的一刻，郗瑞知道, 自己要废了。
“咳…”郗瑞撑了下地面站起来, 尴尬的看着沈殁，说，“你怎么来了, 我没事。”
沈殁脚边倒着的是刚才对谢枫动手的男人, 其他几个不知道去哪了，现在巷子里就只剩他一个, 他见谢枫又来了帮手，立刻龇牙咧嘴的捂着头开始喊疼, 结果嚎了半天, 感觉实在是没人在意自己，只好死气白咧的抓住了沈殁的裤腿。
沈殁一张脸差点黑到地底，他眉头皱了一下, 微微侧过脸看了眼男人的丑态，男人一看自己这招起了作用，立刻重新嚎了起来：“我告诉你们，今天一个也别想走，我舅舅可是…”
郗瑞其实很想过去扒开男人的手提醒他不要这么作死，不过显然沈殁是没给他这个机会的，沈殁话都没听完，直接一脚重重踢开男人的手，郗瑞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儿，感觉沈殁下一秒真要杀人了，便赶紧过去拽了下沈殁的胳膊，小声道：“我跟你解释。”
沈殁看了眼郗瑞，确定郗瑞露出来的地方确实没什么外伤，脸色才终于缓和了一点，沈殁控制着怒火，说：“先回去。”
“不行。”郗瑞刚一说完就被沈殁瞪了一眼，他咽了下口水，伸手指了指倒在地上的人，说，“他们报警了，谢枫自己…”
沈殁声音冷的比凌晨的温度还低，他问：“谢枫？”
郗瑞看着瘫坐在不远处，脸色已经被吓白了的男生，说：“他，刚才网吧里那个。”
沈殁看过去，只一秒后便又把目光转回到郗瑞身上，问：“你打的人？”
“不是，谢…”
“那就跟我无关。”沈殁说，“走。”
“操，你听我说完！我也动手了，就最后一下是谢枫打的，这人倒地上就不起来，他们的人报警去了，我刚坐那儿歇一会儿。”
“郗瑞。”沈殁忍无可忍，狠狠攥住郗瑞的手腕，“我告没告诉你，别多管闲事？”
郗瑞被教训了一句，脸色一下变的难看，沈殁盯着郗瑞，又道：“你觉得我有那么好心？什么人都救？”
郗瑞拧眉抿唇，动了下手腕，没挣脱开，只能任由沈殁继续用力，郗瑞深吸了口气，低声道：“你知道他们刚才要干什么吗？他们三个男的，要强了谢枫，还要给他录像，我怎么办，我装看不见？”
沈殁一愣，郗瑞又继续道：“衣服都扒了，要不是我挡着，谢枫就真……操！我现在想起来都恶心，你别管了，我得陪谢枫去趟公安局，他吓着了，我怕他一个人说不清。”
“我别管了？”沈殁听着警笛声由远至近，问，“你确定？”
这是郗瑞第二次进局子，第一次是揍了沈殁小区的门卫，虽然心气不顺，但也没什么丢人的，可这回不一样了，警察挨个问了一遍涉事人员的姓名和年龄，郗瑞却越听指尖掐的越深，他觉得自己怕不是瞎了，刚才动手的那几个大汉，居然没一个成年的！？
“十六。”被沈殁踢了一脚的人闷声闷气的开口，警察点了下头，又继续问郗瑞，“你呢。”
郗瑞：“……”
“说话啊，问你呢，打人的能耐呢？”
郗瑞一咬牙，僵硬道：“二十四。”
包括警察在内，那三个平均年龄不到十八的壮汉也都惊讶的扭头看了过来，郗瑞控制不住的耳朵一红，一抬眼就看见沈殁正在不远处环胸看着自己，郗瑞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恨不能钻进地缝。
他哪知道这帮人长的这么着急啊！说出去不到三十都没人信，谁知道他妈的自己刚才打的是一群未成年啊！
“二十四？”警察不屑的哼了一声，“二十四跟一帮孩子扯什么呢？这谢枫是你亲戚啊？”
郗瑞如坐针毡，继续回答：“不是。”
旁边长的最着急的男生跟着起哄：“他是见义勇为的，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半夜在网吧干什么，哼。”
郗瑞沉默，没脸说话。
“闭嘴！让你说话了么！”警察呵斥了一句，然后目光扫过众人，“一个一个说，谁先动的手，你最老，你先说。”
最老的郗瑞老脸一红，硬着头皮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警察刚要继续盘问，旁边就有人拍了他一下：“餐到了，你先吃去吧，我来。”
郗瑞闻声看去，一眼就认出说话的人，正是之前因为宋凛的事来给自己做过笔录的丁警官。
郗瑞又一看不远处的沈殁，神色瞬间不自在起来，丁警官刚一坐下就叫了旁边的警员把两拨人分开，自己询问郗瑞和谢枫，让警员去给剩下的人做笔录。
丁警官等人都走了才笑着对郗瑞说：“没事，你放心吧，网吧里的监控刚才都调过来了，他们抓着谢枫走的录像都有。”
谢枫一听这话，一双眼睛一下就红了，崩了半天的情绪瞬间崩塌：“太好了，我还怕说不清，我真不是故意要砸他的头的，他…他不会真出事了吧…”
“没事，医院刚才来消息了，没大碍，他们犯的事比你严重多了。”丁警官安慰了一句谢枫，然后又说，“那个…郗瑞，我先问谢枫几个问题，你去那边等一下吧。”
郗瑞一顿，知道这肯定是沈殁的主意，他看了眼谢枫，谢枫误以为郗瑞是担心自己，忙道：“没事哥，你去休息吧。”
郗瑞僵硬的嗯了一声，心道现在不是你有事没事的问题了，是老子可能要出事了。
郗瑞蹭着步子往休息椅走去，沈殁就一直安静的站在那，直到郗瑞过来也没说话。
郗瑞见沈殁不说话，只能尴尬的摸了下自己的耳朵，主动道：“他先问谢枫，我等会儿再过去。”
“嗯。”沈殁点了下头，又道，“跟小孩打了一仗，开心了？”
“…我他妈哪知道那是小孩！谁能看出来那几个逼没到十八！？”郗瑞瞪着沈殁，又愤愤不平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沈殁看着郗瑞，淡淡道：“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郗瑞瞬间警惕起来，直觉沈殁下句话肯定是要臊他，结果没想到沈殁居然认真道：“刚才没问清楚跟你发火了。”
沈殁一开始只当是一群高中生约架斗殴，不想让郗瑞瞎掺和，没想到事情能发展到这么恶劣的程度，沈殁看着郗瑞，又问：“受没受伤？”
郗瑞一听沈殁这么问，脸色终于有点缓和，他动了动肩膀，不想逞强，偏头道：“肩膀有点疼。”
沈殁伸手，郗瑞快速的挡了一下，问：“干什么？”
沈殁没收回手，直接一把抓住了郗瑞的领子，说：“脱了我看看。”
“……操！你有病吧！”郗瑞吓的往后一躲，捂着自己的肩膀惊恐道，“我不疼了，你别碰我！”
“我让你过来。”沈殁看样子不像开玩笑，他转而抓着郗瑞的手腕，又把人拉回了面前，“我看看伤成什么样。”
“你、你非得现在看么！就是被踢了一脚，没什么大事…”
沈殁目光一阴，问：“谁踢的？”
“蓝衣服那个。”郗瑞立刻抓着自己的领子如实交代，死也不让沈殁在这儿看，沈殁目光往那几个学生身上看了一眼，然后忽然松开手，皱眉道，“连小孩都打不过了？”
“靠！你试试一打三！”
“我会试的。”沈殁看着郗瑞一副恨不能用领口把自己勒死的模样，只能放开手，然后用力按了下郗瑞的肩膀。
郗瑞疼的呲了下牙，不得不乖乖的顺着沈殁的力气坐下，郗瑞捋了捋自己的领口，然后看着自己面前莫名显得尤为高大的人，不满道：“你能不能坐着，老子还得抬头看你！”
没有人会在听到自己的另一半想时时刻刻看见自己后还继续怄气，沈殁也不例外，他笑了一下，随后坐到郗瑞身边，但郗瑞并没有看到沈殁那个似有若无的笑容，他只感受到沈殁压迫的气息包裹着自己，想着今天一天发生的事，郗瑞如坐针毡。
沈殁的目光一直落在被调查的几个人身上，郗瑞只能不安的用余光观察沈殁的反应，他在犹豫到底是在这说还是回家说，在这说虽然现在就能解决，但恐怕会丢人，回家说虽然不会丢人，但恐怕……
恐怕那时候自己的嘴就不能用来说话了。
“看够了么。”沈殁扭过头，无奈的抓了下郗瑞搅在一起的手指，问，“说，什么事？”
“咳，没…”郗瑞被吓的呛了一声，而后飞快的瞟了沈殁一眼，问，“就…上午的事，你他妈还生不生气了…”
郗瑞问完，手指就开始无意识的在沈殁掌心划来划去。
“金主爸爸？”沈殁一笑，看着郗瑞，温柔而无情道，“别做梦了郗瑞，一个月内我不会消气。”
“……操！你怎么那么小心眼儿啊！”郗瑞手指一顿，立刻变脸，“那你说我怎么着这事能过去了，别他妈没完没了的拿这事挤兑我！”
沈殁扬眉，问：“我挤兑你什么了？”
“你他妈…让我跟他们一起直播，还说跟我是工作关系…”郗瑞表情有点黯淡，道，“不就是让我在公司别仗着你的关系么。”
沈殁怔了怔，而后抬手扳了下郗瑞的下巴，讶异道：“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去公司直播？”
“知道，告诉我在公司我跟其他主播地位一样。”
沈殁实在是无奈，笑了一声，看着郗瑞说：“一会儿去趟医院吧。”
郗瑞不解：“去医院干什么？我肩膀没事，就是擦伤。”
“看看脑子，拍个脑CT。”
“……”郗瑞想打人，要不是打不过，现在肯定已经动手了。
“我为什么让你去公司？”沈殁捏着郗瑞的掌心，说，“因为我也要去，懂了吗？”
“每天跟你十多个小时见不着，我受不了。”沈殁温柔道，“行吗？DIE神，这个原因能体谅吗？”
郗瑞脑子嗡的一下，脸登时就烧红了，他看着沈殁，磕巴道：“那你…你今天一天不联系我，这也不是挤兑我？”
“这有什么关联吗？”沈殁冷静道，“我以为你早就回家了，下午去见沈鸢就没联系你，事有点多，本来想回家再跟你说，结果一到家，你不在。”
“郗瑞，回家看不见你，我心情很不好。”
“我也是人，难免有会有情绪，尤其是在看见冷敖发了朋友圈，说你们在一起喝酒的时候。”沈殁冷淡的目光忽然变的柔和，像丢失了一层保护膜，他那双幽深的瞳孔像要把郗瑞看进身体里，沈殁说，“我感觉自己被抛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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