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 郗瑞和沈殁一起坐在沈殁昨天为沈鸢端上过一碗面的餐桌, 沈殁眉目冷峻，但没有其他情绪, 而对面的郗瑞则不同，郗瑞紧蹙着眉，一只手撑着下巴, 一只手在桌面上点来点去，郗瑞的敲击声越来越快, 最后伴随着手掌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 沈殁的神色才算有了变化。
沈殁问：“想好了？”
郗瑞手上停下动作，眉头却不见舒展：“想好了, 不行。”
沈殁闻言, 神色又严肃起来。
“我要能走昨晚就走了，还用等到现在？”郗瑞条理清晰的分析道，“况且现在不能保证沈鸢到底是去干什么了, 万一我走之后沈鸢回来了呢？”
“我怕的不是沈鸢回来, 是沈鸢回不来。”沈殁道，“让你走, 不是让你逃，你帮我打听消息, 沈鸢如果真出了事, 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郗瑞说：“是，他要出事了我知道消息肯定第一时间回来接你，那他要是没事呢？我怎么回来？我回来还能见着你吗？”
趁沈殁还没开口, 郗瑞又干脆道：“要不干脆我留在这儿，你去打听消息，秦天乐那群人又不听我的，我出去有屁用，还是你自己查吧。”
沈殁沉默了一会儿，到底是无奈的笑了：“把你留这儿干什么？”
郗瑞也知道这个提议十分傻逼，但他感情和理智都告诉他不能把沈殁一个人留在别墅，郗瑞抓了把自己的头发，烦躁道：“反正你不能自己在这儿。”
沈殁低了下头，而后抬眉，淡淡道：“郗瑞，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郗瑞一咬牙，脸色难看，没等做出反应，就见沈殁起身，绕过一张餐桌朝自己走来。
沈殁在郗瑞面前停下，然后侧身坐在桌上，他一只手抬了下郗瑞的下巴，之后便对视着郗瑞，认真道：“我是在求你。”
沈殁偏头，轻轻一笑，道：“帮我个忙吧，DIE神？”
……
陈放接到郗瑞电话的时候是下午四点，他正好要下班，陈放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挤在电梯里费劲巴力的问：“什么？去哪接你？不行大瑞我这听不清，你把定位发我微信上吧。”
郗瑞一想，也是自己急糊涂了，赶紧满山脚的绕找了个有信号的地方，给陈放发了定位。
两分钟后，陈放的电话就又打了进来：“大哥，你这是在哪啊？我怎么看后面是一片树林啊？”
“我没工夫跟你废话，赶紧的。”郗瑞急吼吼道，“打车，司机不愿意来就给他加钱，加多少都算我的，快点。”
“不是，你这地儿加多少钱也没人愿意去啊，你怎么没联系冷敖啊？用他车吧？”
“谁都行，赶紧的，我这信号不稳定，一会儿联系不上我就直接过来。”郗瑞话音刚落，信号果然就断了，陈放一听郗瑞不像开玩笑，不敢耽搁，快马加鞭的就去找冷敖了。
陈放在医院找了一大圈，冷敖电话不接人也找不见，正当陈放想向前台问问冷敖的去处时，巫人离忽然从陈放身后出现，拍了下陈放的肩膀，问：“陈放？你怎么在这儿？”
“巫巫？操，我找冷敖，这逼干什么去了？”
“他刚进手术室啊。”巫人离说，“听说得两三个小时才能出来，你要等他？”
“等不了，那他车钥匙呢？”陈放焦急道，“大瑞被困在一地儿，让我去接他呢。”
巫人离低了下头，又用下巴点点了自己怀里的一摞书，陈放疑问着看过去，果然看见了那摞书上面的一把车钥匙，陈放立刻拿起来，问：“冷敖的？”
“啊，我找他借书，他说今天不一定几点回，让我先开着。”巫人离大方道，“你急用就拿走吧。”
陈放犹豫了一下，说：“那还得麻烦你个事儿。”
十分钟后，巫人离被推搡着上了冷敖的车，位置——驾驶员。
“关键我今天喝酒了，要不肯定不麻烦你。”陈放一边说一边看了眼巫人离手里的书，问，“你借这干嘛啊？你要学医啊？”
“我妹妹要学。”巫人离说，“没见过什么世面，让冷敖给迷住了，哭着喊着要考医大。”
陈放笑了一句：“你这个人色彩浓重啊，实话实说，光看脸的话，冷敖这条件放哪都不算差吧？”
陈放说完，又自己反应过来：“也就是咱们这伙人平均水平太高，除去殁哥跟大瑞，冷敖怎么也排进前三了。”
巫人离斜睨了一眼陈放，陈放笑嘻嘻道：“我第一，你第二，他第三。”
巫人离礼貌的扬起嘴角，温柔道：“有自信是好事。”
陈放哈哈大笑道：“怎么了，我对我这脸满意着呢，你要觉得冷敖比我帅，怎么这么多年都看不上他啊？”
巫人离眉心一皱，声音忽然冷下来：“你有事没事？”
“……开个玩笑，你当我喝多了，哎，大瑞来电话了。”陈放赶紧接起救世主的电话，“大哥，你以为我开的是火箭么，在车上了，再等会儿。”
郗瑞一听是陈放的声音，便问：“冷敖的车？”
“啊，但是他有手术，没来，巫巫开的车。”陈放说，“大瑞，趁着你有信号，跟我讲讲你是怎么被困到那荒山野岭去的呗？难道你又被绑架了？”
郗瑞一听巫人离也来了，眼睛立刻亮起来，问：“巫人离？正好，放扩音，我有事问她。”
巫人离两只手把着方向盘，道：“你说，我能听见。”
郗瑞赶紧问：“你今天去公司了吗？有没有沈氏的消息？”
巫人离被问的一头雾水，道：“我下午请假了，中午之前是没有，你想问什么事？”
“沈鸢。”郗瑞立刻问，“沈鸢在哪？”
巫人离一愣，道：“我怎么知道他在哪，你着急我可以托人给你问问。”
郗瑞立刻否决巫人离这个提议，道：“不行，不能让外人知道，没有就算了，我这收消息收的慢，你们来的路上万一看见沈鸢的消息赶紧发给我。”
巫人离嗯了一声，冲着陈放说：“你看着点吧。”
陈放又把手机拿回自己这边，道：“沈鸢的消息是没有，你自己的消息倒有一个。”
郗瑞踩着山路的脚尖忽然一顿，问：“什么？”
“你跟狄炎啊。”陈放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八卦道，“你俩什么情况，怎么是他替你请假？”
郗瑞有点反感的抿了下唇，问：“你怎么知道他替我请假？”
“操，谁不知道啊，你俩都上热搜了。”陈放说，“我感觉不出两天CP粉就要崛起了，巫巫，你以专业媒体人的身份分析一下，我说的对不对？”
“什么CP？我没看见，非工作时间我不看娱乐新闻。”巫人离说，“不过之后如果需要，你可以贿赂我帮你发辟谣公文。”
陈放：“哈哈哈哈，听见了么，贿赂要趁早，不然等殁哥看见了……喂？喂？？靠，他又没信号了！唉，巫巫，你快点开吧，我怕大瑞真让狼叼走了。”
巫人离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加快了车速，她心里绷了许多年的那根弦，在名为“女人第六感”的直觉面前，忽然不安的颤动起来。
郗瑞看见车灯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一半儿。
陈放从副驾驶伸出脑袋，打量了一圈郗瑞，然后说：“还行啊，没缺胳膊少腿。”
郗瑞拍了下车门，问：“还行么，要不我开？”
巫人离摇头，说：“你上来吧。”
郗瑞也不推究，伸手在自己的脖颈间挠了一下，然后就上了车。
巫人离又说：“我去前面加个油，送你到哪？”
“到能打车的地方就行。”郗瑞说着把自己的手机往陈放怀里一扔，说，“充电。”
陈放随手把充电线插好，道：“你不准备说说你干嘛去了？”
“不准备。”郗瑞想了想，又问，“路过崇安北路吗？”
巫人离说：“路过。”
陈放一听，赶紧道：“那行吧，你没事就行了，把我提前放下吧，我明天还得上班。”
又过了一会儿，陈放下车了，郗瑞的电充的差不多，就顺手把手机拿了回来。
他第一时间上网看了一遍新闻，确定没有任何跟“沈氏”或者“沈鸢”有关的词条，郗瑞放不下心，又点开了那个他存了很久，只署名一个句号的名片。
“用我手机？”巫人离看了郗瑞一眼，说，“我号没实名。”
郗瑞一怔，思量前后，还是说：“谢了。”
郗瑞按着巫人离说的密码解了锁，然后又照着自己手机里存过的号码拨过去，两声铃响之后，电话被接了起来。
“您好，沈氏集团有限公司H市总部。”
郗瑞握紧手机，说：“你好，请问沈总在吗？我之前预约了今晚八点跟他的见面，但我联系不上他。”
“抱歉，沈总现在不在公司，您可以尝试联系沈总的助理，方便留一下您的姓名吗？”
郗瑞深吸一口气，道：“不用了，谢谢。”
郗瑞把手机还给巫人离，然后说：“崇安北路最往里那个小区，你知道吗？”
巫人离点了下头，之后几乎不需要郗瑞的指引就顺利把车开到了秦天乐家的楼下。
郗瑞下了车，刚要道谢，正好看见秦天乐朝这边走来，秦天乐看见郗瑞也是一愣，他下意识觉得车里的另一个人应该是沈殁，于是加快脚步走向车前，道：“这谁的车？你们怎么开…”
秦天乐的话，伴随着巫人离那扇缓缓落下的车窗，戛然而止了。
巫人离看着秦天乐，朝他微微点了下头，说：“你好。”
秦天乐没有说话，只是跟着点了下头。
郗瑞绕过车头，冲着巫人离说：“谢了，让冷敖跟我要车费。”
巫人离又笑了一下，最后看了眼秦天乐，然后踩着油门离开了。
郗瑞也是跟秦天乐熟了，没以前那么尴尬，招呼也不打，直接就说：“沈殁还在别墅，我来问你点事。”
秦天乐缓过神，说：“上楼说吧。”
“不用，你下来我就不折腾了，我还得去趟别的地方。”郗瑞说，“你知道沈鸢从昨晚到现在都在哪吗？”
“不知道。”秦天乐说，“但是有别的事跟你说。”
“没空。”郗瑞说，“要还是昨天的事，用不用现在让你还一拳？”
秦天乐不悦，道：“你幼不幼稚？我跟你的事需要上楼说吗？不对，我跟你有事吗？”
郗瑞一笑：“没有就行。哦对了，出了点意外，我把你的车废在山下了，你不会介意吧？”
秦天乐脸色一沉，咬着牙，一字一顿道：“那、是、殁、哥、送、的！”
“是么。”
郗瑞不以为然，一边往秦天乐家的楼道走，一边想：原来如此，那是该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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