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直播？”沈殁拿出vip病房配备的平板电脑。
“……嗯。”
“公司还是家里？”沈殁点开直播软件。
“公司。”
“我刚做完手术。”沈殁进入郗瑞的直播间。
郗瑞一听这话, 故作沉稳的语气终于按耐不住的颤了颤, 问：“怎么…怎么样？”
沈殁看着郗瑞的游戏画面，皱了皱眉, 郗瑞没有开摄像头，他还是看不到说话的人。
沈殁把平板电脑调到静音，然后说：“这么担心怎么不联系我？”
郗瑞眉毛皱得很深, 他抱着膝盖蜷缩在电竞椅上，小声说：“我……不敢。”
沈殁问：“怕什么, 隔着这么远我还能打的着你吗？”
“谁他妈怕那个……”郗瑞咬着嘴唇, 鼻子又有点酸，他道, “你还没说手术怎么样。”
郗瑞在自己手臂上蹭着脑袋, 说：“你说吧，我关麦了。”
沈殁想了想，干脆用手机拍了张腿部的照片发给郗瑞, 郗瑞看着沈殁一条被打上石膏的腿, 一下就忍不住眼泪了。
沈殁听着另一边半天没有声音，连忙问：“郗瑞？”
“我要直播了。”郗瑞吸了下鼻子, 声音还是他的声音，语气却软的不能再软, 他用手掌抹了把眼泪, 然后小声说，“你消气了就回家吧，我先干活了, 等你什么时候想见我了……我再回去。”
郗瑞挂断电话之前，又添了句：“你…特别疼的话就叫护士，不要忍。”
然后沈殁就被他捧在手心的王牌主播挂断了电话。
沈殁摘了耳机，接着垂头，叹气。
唉，这怎么办？
简直溃不成军。
本来是要让郗瑞长个记性的，但现在……
沈殁重新摸起手机，给沈家的私人医生打了个电话，私人医生一接到沈殁的电话，立刻道：“殁少，也要接您一起出院吗？”
沈殁一愣：“也？”
“哦，是刚才沈总打电话说让我帮他安排明天出院，我正要派人去交涉，如果您明天想要一起出院的话，我叫人一起处理。”
沈殁不屑的笑了一声，心道：这种时候倒是心有灵犀。
沈殁说：“我的出院时间提前一点儿。”
对方又问：“大概什么时间呢？”
沈殁回答：“现在，派一辆车来接我，越快越好。”
郗瑞今天的直播间虽然没开摄像头，但热度比以往却只增不减，这都要仰仗于近几天传遍直播圈的双D cp带来的热度，有一部分粉丝在弹幕上疯狂的刷狄炎的名字，郗瑞也只当没看见，他全身心的投入到游戏中，连身后的门是什么时候开的都没注意。
没有摄像头，直播间的观众自然也看不到郗瑞身后的人，是等郗瑞一局游戏结束，沈殁才从郗瑞身侧伸出一只手关了麦克风的按钮。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只手，郗瑞吓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咣当一声撞到桌面。但在看到来的人是沈殁后，郗瑞的惊恐又转瞬间变成惊讶，然后是委屈，最后是心疼。
郗瑞站在距离沈殁一米左右的位置，眼圈一红，没有说话。
沈殁撑着一条腿，弯腰去碰郗瑞的键盘，郗瑞一看，赶紧把被自己碰歪了的椅子推过去，小声说：“你坐。”
沈殁坐在椅子上，调出对话框准备打字，郗瑞就站在一边不说话，沈殁眯了下眼睛，故意问：“不问我要干什么？”
郗瑞拧了下眉，看着他的游戏屏幕，想了想，还是说：“你干什么都行。”
沈殁轻轻的笑了，回身开始打字。
【DIE神身体不适，强制下播。】
郗瑞看着被沈殁挂在屏幕上的一句话，耳朵又有点红，他看了眼沈殁，道：“你说一句…我就下了。”
沈殁不置可否，直接按下了电脑的关机键。
沈殁不说话，郗瑞也不敢说话，可是郗瑞看着沈殁的腿，又实在忍不住，好半天过去了，郗瑞终于吭哧出来一句：“你腿疼不疼？”
“疼，要截肢了。”
郗瑞喉咙一滚，又不说话了。
沈殁看着他泛红的眼圈，道：“哭什么，不是不怕吗？再留一会儿你可以跟我一起截肢。”
郗瑞攥了攥拳头，跟着胸口起伏两下，问：“你怎么出院的？你的情况可以出院吗？我…我打电话问问冷敖。”
沈殁坐在郗瑞直播的位置，抬手就把郗瑞的手机拿了起来，郗瑞看了看沈殁手里捏着的手机，想要，但又不敢抢。
沈殁说：“车在楼下，我回私人医生那儿，不回医院。”
郗瑞听着沈殁的话，心口一紧，手指掐着裤腿说：“知道了，那你回吧，我、我也回了。”
沈殁看着郗瑞，问：“你回哪？”
“之前那房子还没退租，我先回去待两天。”郗瑞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太狼狈，他又看了眼沈殁的腿，试探着问，“你好走么，我扶你下去吧？”
沈殁抿了一下唇，没说话，但刚一抬手，郗瑞就整个人就跟了过来，沈殁看着郗瑞草率包扎的手心，还是忍着没有过问。
郗瑞看着在自己的扶持下仍然行动困难的人，不由得皱了下眉，道：“你这样…你怎么上来的，你别这么动，操，你别…要不我背你。”
沈殁比郗瑞高，也比郗瑞重，他被郗瑞搀起的时候明显还在自己用力，郗瑞不满道：“你不用，我扶得住。”
沈殁笑了下，依旧没有完全把力量压到郗瑞身上，他说：“走吧。”
结果一出门就碰见了狄炎。
狄炎看着沈殁的腿，微微怔住，问：“你腿…”
“没事，摔了一下。”沈殁打量着狄炎，觉得对方的表情实在不像装出来的，便问，“沈居安没跟你说吗？”
“说了，但我不知道你…总之谢谢你。”
沈殁也懒得解释这跟沈居安无关，又问：“下播了？”
“没，刚才弹幕都说郗瑞出事了，让我看一眼。”狄炎说完，再一看现在的情况，也知道自己是被耍了，他略显烦躁的闭了下眼睛，说，“你没事就行，我继续直播了。”
沈殁勾了下唇，说：“你没事也下播吧，沈居安可能吓到了，你安慰一下他。”
“他需要的不是我。”狄炎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这句话不太恰当，便问，“居安…你会曝光他吗？”
沈殁看似半个身子靠着郗瑞，实则用腰背撑着力量，他看了眼狄炎，然后漫不经心道：“看我心情。”
郗瑞和沈殁进电梯的时候，郗瑞的一只手始终把着电梯门，等确认沈殁完全进去了，郗瑞才敢放手。
出电梯的时候也是一样，不过这回郗瑞的动作明显比刚才慢了一点，他慢吞吞的从电梯里走出来，期间还被电梯门夹到了肩膀，不过郗瑞就像感觉不到似的，凝重着一张脸继续往外走。
郗瑞本以为来接沈殁的人应该是秦天乐，结果没想到门外是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
男人冲着沈殁低头打招呼，然后替他打开了车门。
沈殁没说话，只是松开郗瑞的手，接着便被男人扶进了车里。
男人穿着一身西装，关上车门后又冲着郗瑞礼貌的点了下头，然后才走进驾驶位。
是郗瑞没见过的车和没见过的人，他看着紧闭车门的轿车，尴尬的站在车下，还好沈殁摇下了车窗，否则郗瑞差点就不能呼吸。
郗瑞像是怕沈殁的车子突然启动，下意识伸手碰了一下车窗边缘，然后才低声道：“那我…走了。”
“上来。”
“你别忘了给我打电话，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郗瑞一时间没听懂这两个字的意思，继续自说自话，说到一半儿，又觉得什么地方不对，郗瑞眼睛忽然一亮，问，“什么？”
沈殁不厌其烦，又重复了一遍：“上车。”
郗瑞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可沈殁的目光实在让人无法忽视，郗瑞瑟缩了一下，小声问：“去哪？”
沈殁到底是气笑了，道：“你以为我是来监督你下播的？”
郗瑞脑子一片混沌，磕巴道：“那、那你是…干什么…”
“接你回家。”沈殁的手在自己旁边的位置拍了一下，然后说，“那边上车，我不好动。”
郗瑞愣了两秒，然后忽然领会了什么似的，就差直接撑着车顶跳过去，他快步走到另一边，自己开了车门，然后小心翼翼的坐到沈殁身边。
沈殁的眼神扫过车前，司机捕捉到沈殁的目光，立刻会意，在启动车子前把车间的挡板放了下来。
郗瑞不敢靠沈殁太近，就自己贴着车门往外看，要不是沈殁拉过他的手，郗瑞很可能下车的时候脖子会扭不过来。
郗瑞的手心缠着纱布，沈殁看着那朵扭曲的蝴蝶结，问：“自己弄的？”
郗瑞不太想说这件事，就嗯了一声。
沈殁又问：“消毒了吗？”
“消了。”郗瑞说，“就一道小口，没事。”
是郗瑞从天台滑下四楼的时候被划开的一道伤口，郗瑞当时没注意，后来才感觉到疼。
郗瑞来回抓着床单滑了几次，每次伤口都是直接蹭在上面，所以又有点感染，其实现在一动都会疼，但一看沈殁的腿，郗瑞又怎么都说不出这个字。
沈殁拉过郗瑞的手放在膝盖，问：“这样还能直播？”
郗瑞不想让沈殁再因为这个心疼什么，就干脆抽回手，说：“不影响。”
握着鼠标的手心被划开一道口子，郗瑞说不影响。
沈殁叹了口气，说：“不是回家。”
郗瑞一下变了脸色，像是要被卖掉的小孩般紧张的看着沈殁，活活把沈殁看的心口发疼。
沈殁拍了拍自己没受伤的那条腿，说：“困不困，过来躺一会儿。”
郗瑞立刻摇头，坚定道：“不困。”
沈殁笑了：“我还能把你卖了吗？”
郗瑞这才问：“那是去哪？”
“我家的私人医院，做不了太大的手术，养伤可以。”
郗瑞听完，还是谨慎道：“那我呢？”
“你？”沈殁见郗瑞防备自己像是防备一头狼，略感不悦，干脆伸手把郗瑞拉到自己身边，郗瑞刚要反抗，就被沈殁一把按在了腿上，“别动，有伤。”
沈殁这么说，郗瑞就不敢动了，乖乖的枕着沈殁的大腿听他说话。
沈殁这才满意，拍着郗瑞的后背说：“你去给我陪护。”
郗瑞一拧眉，说：“我不会。”
“你不会就要其他人来，顾我三餐，帮我洗澡，替我解决生理需求。”
郗瑞一下仰起脸，威胁的看着沈殁，沈殁含笑，又问：“你会不会？”
郗瑞扭过头，侧躺在沈殁的大腿，半晌，从沈殁的双腿之间传出一声细如蚊呐的回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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