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瑞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洗了澡，换了衣服，还特意去理发店花高价的剪了个头发后，情况相比昨天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尴尬。
他已经来了两个小时，却连沈殁的面还没见着。
不但如此，为了保持形象，郗瑞还蹲不能蹲，坐不能坐，只能硬生生的在阴冷的楼梯间站到腿麻。
而这一切，都源于当郗瑞抵达27层后，那个从另一部电梯比自己先一步踏出的人——沈鸢。
沈鸢，31岁，沈氏目前除沈正鹤外最有发言权的人，被外界誉为沈氏未来的掌门人，沈殁的亲哥哥，同时也是郗瑞最讨厌的人。
郗瑞一看见沈鸢就立刻缩回了电梯里，碰巧有人在叫梯，郗瑞只能乘着同一部电梯又重新回到了一楼大堂。
叫梯的是一个送餐员，气喘吁吁的求郗瑞帮忙刷一下楼层，说客人指名必须送到门外，否则就要差评，郗瑞心里烦的很，随手就用门卫给的万能卡帮着刷了个十二层。
重新回到27层，郗瑞鼓起勇气在沈殁的大门前站了一会儿，然后在听见说话声越来越近后蹭的一下窜进了楼梯间。
操！跑个屁！
郗瑞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但却并没有加以改正，于是他就这么趴着楼梯间的门缝，整整站了两个小时。
沈鸢的开门声响起时，郗瑞立刻屏住呼吸躲到了门后，好奇心再强也不敢继续偷看，等沈殁把沈鸢送进电梯，听着电梯略显闷沉的关合声，郗瑞才终于敢长吁一口气。
郗瑞又支棱着耳朵趴在门边听了半天，可沈殁自己的关门声却迟迟没有响起，郗瑞一点一点往门边蹭过去，最后实在按奈不住，终于重新把门欠开一条小缝。
嗯？沈殁呢？
郗瑞从视线范围内没看见自己想找的人，又大着胆子把门缝拉的大了点。
“躲够了吗？”沈殁慵懒的声音忽然响起，郗瑞一愣，下一秒转身就往楼梯跑，要不是沈殁从门缝伸出一只手抓住郗瑞的胳膊，以郗瑞的速度，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跑到二十楼了。
沈殁半倚在门外的墙壁上，一只手穿过门缝抓着做贼心虚的人，微微偏过头，问：“不是来找我的？”
郗瑞低着头嘟囔了一句什么，沈殁没听清，不过光凭郗瑞渐渐放松力气，和任凭自己粗鲁的拖拽也不反抗的反应，沈殁觉得也没必要再追问了。
沈殁用力把人拽出了楼梯间，郗瑞的头还是垂的很低，只剩一对烧的通红的耳朵十分引人瞩目，沈殁松了手，说：“进来。”
郗瑞吃过昨天的亏，准备只要沈殁发话，自己就要二话不说的坐到沙发上，一动不敢动的白站了两个小时，郗瑞现在对于沙发的渴求度甚至快要赶超沈殁。
然而进屋之后，沈殁非常自然的走到沙发前坐下，抬手收拾着桌上的文件，没有半点邀请郗瑞同坐的意思。
郗瑞动了动嘴唇：“我…”
“说吧。”沈殁收好文件，上半身往后一仰靠近沙发里，淡淡道，“我听着呢。”
郗瑞没脸主动坐下，只能拐着弯道：“我有点事找你，结果到的时候看见沈鸢，就没敲门。”
“嗯，我知道。”
“你知道？”
沈殁没做解释，只是继续问：“找我什么事？”
“哦…就是…”郗瑞磕巴着说，“我来问问，我面试通过了吗？”
沈殁看着郗瑞，一声浅笑：“公事你可以去跟工作人员对接，都找到我家来了，难道不是私事？”
“私事…也有一点…”郗瑞皱着眉，僵硬开口，“但是公事为主。”
沈殁点了下头，示意郗瑞可以继续说下去。
郗瑞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沈殁，沈殁拆开刚看了一眼，脸色就有了明显的变化，郗瑞赶紧说：“我的意思是，如果我面试通过了的话，就聊一下这个，签约的问题。”
“除了签约费以外，我跟原平台关于直播过程中的收益是五五分成，我的正常收入是每个月一百万左右，要是签了我的话，就按上面写的，我们可以七三，我拿三成。”
郗瑞看着沈殁的表情，怕自己不够诚恳，又赶紧说：“我没骗你，我现在就可以签字，不管几年的约，我都拿三成，但是…就，有一个条件…”
沈殁看着郗瑞，问：“什么条件？”
“那个…签约费，和…我之后会赚到的钱，你得提前预支给我。”郗瑞红着脸，嘴唇都在发抖，“就是说虽然我拿三成的钱，但是…你预支给我之后，在这个范围内，你不用给我工资…就是…你明白吧，上面都写着呢。”
郗瑞实在是说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有点太不要脸了，但沈殁却像没听懂似的，举了举郗瑞递过去的那张纸，问：“这上面写的？”
“嗯。”郗瑞尴尬的点了下头，“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把身份证什么的…能押的，都押给你。”
“郗瑞。”沈殁勾着唇角发出一声不可思议的笑声，被叫到名字的人胆战心惊的抬起头，结果就看见沈殁把那张纸翻过来冲着自己，说，“这是借据。”
“……”
郗瑞脑子嗡的一声，脸上的红晕蹭的一下烧到了脖子上，郗瑞慌慌张张的又从衣服的内兜拿出另外一张纸，展开一看，果然，这张才是自己原本准备好的合同明细。
“不不不，不是，那个…不是！”郗瑞张口结舌的要抢回沈殁手中的借据，身后的手却轻巧的往后一躲，重新翻过纸张，照着上面的内容念到，“郗瑞于X年X月X日向沈殁借款，共计人民币三千万元整，归还日期……没写？”
“不…”
“归还日期没写，签字和手印倒是都印好了。”沈殁抬头，冲着郗瑞冷笑一声，“你这是笃定了我一定会借你？”
“先用三七分的合同跟我谈判，谈判成功了就直接拿钱，谈判不成功再把借据拿出来，名义上是借，实际上是要？”
“不是！”郗瑞恼怒的看着沈殁，“我当然会还你！”
“拿什么还？”沈殁从茶几上拿出一支笔，道，“知道如果我现在签完字，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郗瑞闷声道，“意味着不管你给不给我钱，我都得还你。”
“知道你还敢这么拿来给我？”沈殁低笑一声，“郗瑞，你真是低估了我对你的恨。”
沈殁说完，大手一挥，顷刻间便在借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郗瑞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屋里的气氛再度陷入沉默，半晌，是郗瑞率先开口。
“好吧。”郗瑞弯腰拿起桌上的借据，“那你把手机号给我。”
沈殁皱眉：“什么？”
“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怎么还你钱？”郗瑞壮着胆子看着沈殁的眼睛，说，“你之前的手机号现在是别人再用了，用那个联系不到你。”
郗瑞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沈殁家连滚带爬的逃出来的了，只记得他从沈殁杀人的目光中强行用沈殁的手机给自己打了电话后，沈殁的手臂上爆出了两根青筋。
郗瑞一跑出小区就给陈放打了电话，陈放的名字按序排在冷敖之前，所以郗瑞每次都是找到陈放就忍不住了。
“喂！”陈放的声音听起来比郗瑞还要兴奋，“哥哥！借到钱了吗！大声告诉我！”
“没…没有。”郗瑞缓了口气，说，“现在欠八千万了。”
“……”陈放的声音消失了一会儿，郗瑞拍了拍听筒，反复道，“喂？陈放？喂？”
“再见吧。”陈放字正腔圆的说，“从今往后，咱俩老死不相往来。”
“你急个屁，我还没说完呢。”郗瑞得意的说，“虽然多欠了点钱，但沈殁对我的态度比昨天好多了，他还给我签名了呢。”
“签什么名？你们在玩大明星叉小粉丝Play？”
“滚，你懂个屁。”
“我不懂，我不欠八千万，知道八千万能判多少年吗哥哥？要不我托人给你安排个男子监狱一日游？”
郗瑞一边骂陈放没见过世面一边挂断了电话，郗瑞找出那个还没备注过的号码，得来不易的手机号，没有不加微信的道理。
虽然一晚上过去了沈殁仍然没有同意郗瑞的好友请求，但郗瑞的心情依旧大好，当他中午十二点准时拎着小马达出现在沈殁家门口时，想必沈殁也感受到了郗瑞的这份愉悦。
沈殁堵在门口，这次没让郗瑞轻易进屋，冷漠的问：“有事？”
“啊。”郗瑞坦然的点头，“我不是欠你钱了么……”
“所以？”
“所以我来还钱。”郗瑞想往屋里挤，但沈殁完全没有要给郗瑞让路的意思，郗瑞只能多解释了一句，“我是靠直播赚钱的，收入都来自于礼物和打赏，你不得每天盯着我赚多少钱吗？”
“再说…再说你也不知道我住哪，我不来，你就不怕我跑了吗？”
“郗瑞。”
“你家有电脑吧？以后我就在这儿直播了。”郗瑞指了指自己的小马达，“怕你不让我坐，我连椅子都备好了。”
“还有，我的直播时间是下午三点到凌晨三点，你应该也知道……咳，就是说，太晚的话，我能不能在你家……”
“不可能。”沈殁厉声道。
“那就算了，我自己打车走。”郗瑞舔了下嘴唇，又说，“那直播的事…你是同意了吧？”
“我…我快到时间了，还得试试你的设备呢，让我进去。”
“郗瑞。”沈殁少有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一双因为一夜没睡而通红的眼睛愤怒的看向郗瑞，沈殁的面部肌肉因为用力而绷紧，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是不是真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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