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休结束，就算班里的人再不想见到沈殁，也不得不踩着点回到教室。
“我靠！”陈放刚一进教室就脱口而出这句话，然后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踩着猫步坐回座位，偷偷摸摸掏出手机给郗瑞发了条微信。
陈放：吓死我了，沈殁什么时候来的？
郗瑞听着手机震了一下，拿出来一看是这么个问题，回也不回，直接又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陈放看郗瑞不理自己，又传了张纸条给郗瑞，郗瑞不悦的看了陈放一眼，把纸条捏在手里扔进了垃圾桶，说：“有完没完？”
“有完有完。”陈放一听郗瑞的语气，知道郗瑞现在是心气儿不顺了，赶紧知趣的闭嘴。
郗瑞抿唇洗头，桌面上是一张填满数字的引体向上数据表，其中沈殁的名字后跟了一个墨迹未干的0，那是刚才在郗瑞的逼问下，沈殁亲手写上的。
沈殁一整个下午都在睡觉，以他为圆心半径五米之内的人都尽量保持着最大限度的安静，偶尔有人不得不往这边走，脚步都尽量放到最轻。
郗瑞平时也爱睡觉，但他睡觉的时候可没这个待遇，好几次陈放傻逼呵呵的把他吵醒，事后又没皮没脸的道歉。
郗瑞觉得这可太没道理了，同样都是“不良少年”，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沈殁像是为了接电话从后门离开了，跟沈殁仅隔着一条过道的陈放终于松了口气：“呼，终于能喘气儿了。”
郗瑞瞥了陈放一眼，说：“没想到你还有这技能呢？你属鱼的，靠腮呼吸？”
“是就好了，大瑞，我坐这儿压力太大了，要不你还是跟我串回来吧。”
“串不了。”郗瑞捂着肚子皱眉，怒道，“陈放，你有没有良心？我不让你带饭你就真不带？”
陈放不可理喻的看着郗瑞：“你找茬呢吧，不是你自己说不饿的吗？”
“行了吧，我看你是因为我开始学习了打击报复我。”郗瑞抨击了一句郗瑞，开始从书包的角落里摸索零食，却什么也没找出来。
“天地良心，你要真开始学习，我肯定举双手赞成。”陈放看沈殁这会儿已经醒了，终于敢大大方方说话，他从上衣兜摸了块糖扔给郗瑞，说，“我寻思着咱们几个人怎么也得出一个学霸。”
“冷敖不是吗？”郗瑞含着糖问。
“他？”陈放嗤笑一声，“别逗了，他也就在咱们几个里拔大个儿吧，我说的是真正的学霸，像沈……”
陈放刚要叫出沈殁的名字，又忽然意识到沈殁已经停止休学回来上课了，于是只好指着沈殁的方向，低声道：“像他那样。”
郗瑞愣了愣，惊讶道：“他是学霸？”
“啊，看不出来吧，最开始我也以为跟咱们一样呢。”陈放说，“他高一前两次月考都没参加，平时也没见他听过课，结果期中考的时候直接考了个全校第一。”
……
甚至是第一？
这个差距就有点大了。
陈放说完，看着郗瑞的脸色，又问：“你怎么没反应？”
郗瑞反问：“什么反应？”
“怀疑啊。”陈放解释道，“你不知道，那时候咱们校有个叫李煜的，前两次月考都是第一，结果沈殁一回来就抢了他的位置，他心里不服，就到处散布谣言说沈殁作弊，还说要是学校不处分沈殁就要把这事捅去教育局。”
“哪都有这种傻逼。”郗瑞不屑道，“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不敢承认别人比自己优秀，我以前也碰见过，让我揍一顿就好了。”
陈放突然不说话，静静的看着郗瑞，郗瑞莫名其妙道：“看什么？”
“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呢？”陈放眯着眼睛说，“你这是在夸沈殁优秀？”
“滚蛋吧你，我就事论事。”郗瑞又问，“然后呢，那人真告去教育局了？”
“告屁啊，这事在人家眼里算个毛线，后来李煜突然就转学了，这事也就过去了。”
郗瑞皱了下眉，随口猜测道：“你们觉得是沈殁逼他转学的？”
“我没有，我哪关心名次啊，这事都是后来才听说的。”陈放说，“不过确实有这种说法，也正常，要说李煜真是突然自愿转学你不觉得太诡异了吗？”
郗瑞笑了一声，没有说话，他觉得诡异的不是突然转学的李煜，而是仅仅因为有人超过了自己就可以空口无凭造谣的败类。
沈殁离开教室以后就没再回来，左侧干净而空落的座位像是没人来过，这个传闻中无恶不作的富二代竟然就这么安静的到来，安静的离开，没有半点张狂与蛮横，轻飘飘的在郗瑞的心上留下一个与众不同的痕迹。
郗瑞心虚的打开自己上午在本子上画的那个非主流少年，看了一会儿后，认认真真的在那撮绿色的头发下添上了两道锋利的眉毛，然后满意的点点头，差的也不远，要是沈殁真染个绿色的头发，肯定就长这样。
晚自习的时候全体教师开会，走廊里只有一个老师在统一巡逻，陈放跟郗瑞躲在后门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巡逻老师的走向，准备伺机而逃。
这种事做得多了也就没那么紧张了，就跟在游戏里观察NPC的走位一样，只要摸索清了对方的路径规律，想避人耳目逃个课绝对不是难事，可偏偏今天的NPC是高二组临时调上来的老师，在陈放自以为摸清规律的时候突然转了个身，正好抓住了还没来得及下楼的陈放。
陈放：“……”
陈放：“老师，你听我解释…”
老师：“回去上自习！”
陈放：“好嘞。”
陈放连滚带爬的回了教室，而后痛心疾首的掏出手机，在三人的聊天群发了句消息：兄弟们，不能跟你们并肩作战了，但是我的心跟你们同在。
先陈放一步成功下楼的郗瑞回了句：你被抓了？
陈放：是的，敌方太强，奈何我孤军作战。
冷敖：慢b，就知道你得被抓。
郗瑞：傻b，就知道你得被抓。
陈放：冷敖你有脸说！老子班级要是跟你一样在楼梯门口，老子早跑了！
冷敖：八点永久皮肤，现在道歉还来得及。
陈放：对不起，是我粗鲁了，账号密码已发，请查收。
今晚是游戏开服两周年，整点上线的玩家都有礼包相赠，冷敖为了今天干脆请了一天的假，郗瑞本来也想请假，但这事非得家长跟老师说才好使，郗瑞就只能作罢了。
两个人等不到陈放只能自己先走，但学校附近的网吧太危险，时不时会有老师出来抓人，冷敖不敢冒着错失周年皮肤的风险在这儿上网，便提前在网上找了个地方，等郗瑞出来再一起打车去。
“哎，对了，听说沈殁今天回来了。”两人刚到网吧，冷敖就一边开着机器一边问，“你见着了吗？”
“嗯。”
“怎么样，什么感觉？”冷敖追问。
“没什么感觉。”郗瑞熟练而快速的输入自己的账号密码，然后说，“挺正常的。”
“正常？那是你还没跟他说过话，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冷敖也登陆了游戏。
“说过了。”
“……说过了？”冷敖一愣，“你跟沈殁…不是，沈殁跟你说话了？”
郗瑞面无表情的看了冷敖一眼：“他是哑巴么，为什么不能说话？”
“不是…”冷敖咽了下口水，“那你们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我收他体育课作业而已。”
“……”冷敖目光呆滞的摇了摇头，“大瑞，我对你的敬仰又更上一层楼，你敢收沈殁的作业？”
“不是。”郗瑞终于忍无可忍，手指在键盘上一敲，“他到底是怎么你们了，把你们一个个吓成这样，我看着挺正常一人啊。”
冷敖皱了下眉，反问：“陈放没跟你说？”
郗瑞深吸一口气：“你说不说，不说我开游戏了。”
“你开吧，拉我。”冷敖把目光转回自己的屏幕上，说，“这事我了解的也不多，那段时间我住院了，没在学校，你要想听细节还得去找陈放。”
“但反正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高一的时候外校有个女生死命的追沈殁，说是俩人都快成了，但那女生的前男友又回来了,人家跟咱们不一样，是社会人，当天就带着一帮人在学校门口堵沈殁。”冷敖说，“带了得有二三十人吧，各个手里拿着家伙事儿，没人敢管，沈殁就那么让他带走了。”
郗瑞心里一惊，问：“沈殁跟他们走了？”
“嗯，走了。”郗瑞说，“然后第二天又回来了，完好无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来学校上课。”
“但那个男的死了。”伴随着郗瑞敲击键盘进入游戏的声音，冷敖说，“第二天下午，死在了郊区的废弃工厂，胸口被人开了个洞，连心带肺全被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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