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陈放惴惴不安的左顾右盼，郗瑞看的心烦，问了句：“干什么你？做贼呢？”
“嘘，小点声。”陈放偷偷摸摸的凑到郗瑞身边，小声问，“几点了？”
“六点五十。”郗瑞看了眼手机，又问，“到底怎么了？”
“马上七点了，马上沈殁就要来了。”陈放一脸难掩的不安，捂着肚子哼哼唧唧道，“不行，我得请假，我感觉我阑尾炎又犯了。”
“你不刚做完切除吗，你有几个阑尾？”郗瑞没好气的看着陈放，“一个沈殁把你吓成这样，你还是个爷们吗？”
陈放一点不觉得丢人，张口就说：“我是不是爷们不重要，关键沈殁是真爷们。”
“他到底是怎么你了能让你吓成这样？你跟他打过架？”
“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敢。”陈放连连摇头，“大瑞，我知道你转过来之后大家也都挺怕你的，但你跟沈殁不一样，反正你就答应我，千万别招惹他就行了。”
“我又不是疯狗，得谁咬谁，我没事招惹他干什么？”
“……你确定不是？”
“你他妈的…”郗瑞一眼瞪过去，陈放赶紧伸手护住腰下，“你看吧，你是不是？”
班主任踩着早自习的铃声走进教室的时候郗瑞正在修理陈放，基本上所有老师对此都已经见怪不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只要不是真动手，普通的打闹是没人会干涉的。
“安静，都坐起来，趁今天有时间我说几件事。”班主任敲了两下黑板，说。
一群严重睡眠不足的高三生顶着黑眼圈幽怨的抬起头，但郗瑞不在这个范围之内，高三对他的影响并不大，转学过来之后他也依旧是吃好喝好睡好，精神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所以在班主任敲过黑板之后，只有郗瑞的眼睛是清澈而明亮的。
“第一件事，咱们班高老师昨天晚上因为急性肠炎住院了，这两天的课暂时由二班的王老师代替，一会儿班长去把咱们班的课表给王老师一份。”
“啊——”教室里立刻一片怨声载道，语文组的高老师是出了名好说话，有觉不够睡的同学一般都只敢在他的课上打一会盹儿，但二班的王老师却恰恰相反，作为语文组的组长，比起教学实力，更出名的是他的严苛。
“看你们一天就知道睡睡睡！都高三了，还能光想着偷懒？”班主任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下讲台，“行了！都精神点！第二件事，学校再三强调不允许奇装异服，包括佩戴首饰，这点咱们班做的不错，继续保持，别以为高三了就没人管你们，不穿校服的照样要记违纪。”
陈放听完，赶紧把自己刚买的项链塞进了校服领子里，他刚花而二十块钱在夜市淘来的，可不想这么快就被没收。
“最后一件事。”班主任说到这儿，语气跟之前有了细微的差别，郗瑞下意识觉得有道目光看着自己，一抬头，正好对上班主任的眼睛，他自觉这两天表现良好，没犯错误，于是自然问心无愧的回看过去。
班主任的目光没有停留太久，而是继续说：“咱们班的沈殁同学今天下午就回来了，你们有什么占着人家位置的东西赶紧拿走，最后一年了，都给我安分点，老老实实的管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别出什么幺蛾子！”
“还有……郗瑞，你跟陈放，你们俩下课换个座位。”班主任说完，又不放心似的瞟了一眼沈殁的空座，说，“算了，趁没上课，现在就换吧。”
郗瑞不解的偏头看了一眼沈殁一尘不染的桌椅，从他转学来的第一天起，这个位置就没人碰过，大家都像辟邪似的恨不能绕着走，郗瑞一度怀疑整个班级只有自己看不见这儿坐了个人。
在得知沈殁要回归的消息后，班里的气氛明显变得比刚才更压抑，除了郗瑞，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不同程度的不安。
陈放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听话的站起来，侧着身子站在两把椅子之间，等郗瑞平移到陈放的座位，陈放再一步坐进郗瑞原本的位置，整个换座过程就这么结束了，除了人员变动，没有半点书本交接仪式。
陈放觉得不对劲，小声问郗瑞：“咱俩是不是假装把卷子换一下？”
“把我本给我吧。”郗瑞说。
陈放一听，立刻惊讶的张了张嘴：“你什么时候有本了，你不是连笔都没有吗？”
“人生只有两件事。”
“我知道了，干我屁事。”陈放耸耸肩，往后一靠，“我不知道在哪，你自己拿吧。”
郗瑞没让陈放失望，还真从书桌的角落拿出了个黑色皮套的笔记本，陈放觉得不可思议，又问：“还真有本，你不会其实一直背着我偷偷学习吧？大瑞，你可不能抛下我自己当倒数第二。”
“怕了？怕了就赶紧背单词去，abandon，开始吧。”郗瑞说完潇洒的打开笔记本，并从陈放的书桌摸了一盒彩笔出来。
“那还是算了。”陈放呲牙一笑，说，“最后一名也挺好的，至少名次稳定，没有退步的压力。”
郗瑞没再搭腔，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事，他平时最恨仗势欺人的有钱人，偏巧传言中沈殁两样全占，极端的先入为主让郗瑞根本没法理智的判断这个即将回归的大魔王，谁也不知道他心理的恐慌，实际上他比所有人更加不安。
中午还没到，郗瑞就已经脑补出了无数个沈殁走进教室的方式，其中以“沈殁染着翠绿的头发，脸上是一道长长的伤疤，嘴上叼着烟嚼着泡泡糖，脖子上带着手指粗的金链子，身上穿着非主流破洞套装，露出来的地方隐约可见盘龙纹身”的形象最为深入人心。
郗瑞听不进去课，就在笔记本上瞎画了一上午，陈放见郗瑞连厕所都没去，便趁郗瑞不注意一把抢过了郗瑞的本子。
陈放疑惑着看郗瑞盯了半节课的简笔画，半晌，嫌弃的问：“这是什么东西？绿毛龟吗？怎么还带着铁链子呢？”
“……”郗瑞懒得废话，又一把将笔记本抢了回来，然后仔细的合好压在胳膊下。
沈殁一堂课不来，郗瑞就要惦记一堂课，直到终于午休了，郗瑞依然盯着沈殁的空座，说：“我不去吃饭了。”
“啊？”陈放一边拿钱一边问，“冷敖刚才说要请客，你不去？”
“不饿。”
“行吧，用不用给你带回点什么？”
“不用。”
“……”
陈放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郗瑞，心道这人该不会真是要自己偷偷学习了吧？
郗瑞安静的趴在桌子上补觉，眼睛时不时瞟向左侧，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不到二十分钟，整间教室居然只剩下他一个人还坐在原位。
“他大爷的，我慌什么慌！”郗瑞恼怒的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一咬牙，彻底把头埋进了手臂里。
老子就不走！就不走！我就不信你沈殁还能吃了我！
郗瑞在心里默默的做着自我建设，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当寂静的教室忽然传来一声开门声时，郗瑞还是没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紧张的心情。
有人从教室后门缓缓的进入教室，并且朝着自己走来。
郗瑞保持着把头埋进手臂里的姿势，一瞬间浑身都僵硬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郗瑞不敢抬头，就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直到对方在自己左侧停下，然后拉开椅子，缓缓入座。
是沈殁来了。
郗瑞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开始后悔没跟陈放他们一起出去吃午饭，现在这情况该怎么办？是继续装睡还是起来打个招呼？突然自我介绍会不会太突兀了？
郗瑞不安的用力吸了两下鼻子，嗯？居然没有烟味？难道来的不是沈殁？郗瑞佯装变换睡姿，偷偷从胳膊和桌面之间留出一个空隙，然后斜着眼睛往沈殁的座位看了一眼，哦？竟然还穿着校服？
听陈放他们说的多了，郗瑞也开始下意识的认为“除了沈殁谁也不能坐在这个位置”，他有点好奇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堵着沈殁回来的时间找茬，于是已经笃定座位上的人不是沈殁的郗瑞，毫无防备的抬起了头。
沈殁坐下后先是用面巾纸擦了一遍自己的桌面，然后又用湿巾擦了一遍手心，最后准备把废纸一起扔进垃圾桶，结果一转身，正好对上郗瑞抬起来的头。
……
这是谁？
郗瑞抿了抿唇，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殁，这个穿着一整套校服，头发保持着规整的黑色，身上没有任何腐烂的气息，并且顶着一张绝世美男的脸看向自己的人——是谁？
沈殁在对上郗瑞的目光后，动作稍微停滞了一秒，但下一秒就将动作继续了下去，擦过桌面的纸巾在郗瑞眼前划过一条好看的弧度，而后准确了落进了垃圾桶。
郗瑞又咽了下口水，操，过于帅了。
不说点什么实在是对不起自己的取向了。
“同学。”郗瑞一开口就被自己干涩的嗓音吓到了，他赶紧咳嗽了两声，然后对上沈殁二次看过来的目光，故作镇定的说，“体育课作业交一下。”
沈殁看着郗瑞没说话，郗瑞完全能理解沈殁此刻传递过来的信息，因为他第一次见着陈放的时候也是这么个反应，觉得对方是个傻逼。
“我不用交。”良久，沈殁毫无情绪的回了一句，然后转过脸，准备结束对话。
但可惜，另一个人却并没有结束的打算，郗瑞在沈殁看不见的地方掐着自己的大腿，胆战心惊的问：“你为什么不用交？”
沈殁：“……”
“老师让我把全班男生单次引体向上的个数都记录上，要不你随便给我报个数。”郗瑞说，“八个及格，十五个满分，你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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