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殁一直盯着郗瑞，眼见郗瑞本来微红的脸颊在自己这句话后渐渐失去了色彩，郗瑞攥着拳，脸色忽然很不好看。
“你…”郗瑞顿了下，眉宇间是说不出的抗拒，“你真当我是傻逼了，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
沈殁一笑，没有否认，他做事向来目的明确，鲜少有不过脑子的时候，但偏就这句话，半点思考也没有，想到就脱口说了出来。
好在郗瑞没当真，双唇紧抿着，脸上依旧是那副谁也不服的表情。
沈殁刚才在楼上换的是家居服，他个子高，腿又长，一坐下就要露出脚踝，郗瑞看过去，眉头不自觉的一皱，盯着那片红肿后开始淤血的伤口，问：“你脚没事吧？”
沈殁一愣，动了一下脚腕，说：“没事。”
郗瑞看着，突然有点心烦，他喘了口气，又问：“不是，你这…不算非法拘禁吗？”
“不算。”沈殁神色没有变化，慢悠悠的回答，“我是自愿的。”
郗瑞心道你就吹牛吧，脑袋得灌了多少水能心甘情愿的遭这个罪啊，不过想归想，郗瑞还是没敢说出来，他又看了一会儿沈殁的脚踝，到底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那…你没事儿我就回去了。”郗瑞有点坐不住，主动说，“挺晚了。”
“回吧。”沈殁也不阻拦，直接说，“开车走。”
“我不会开车，而且我也没到法定年龄。”郗瑞干巴巴道，“我来的时候看见车站了。”
沈殁眼睛一眯，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讯息，他看着郗瑞站起来要走，故意叫了郗瑞一声：“等会儿。”
沈殁靠着沙发，悠哉的提醒道：“还有个事儿没解决吧？”
郗瑞感觉不妙，果然没等他开口，沈殁就继续说：“上回你说让我当不认识你，记得吗？”
郗瑞一听果然是这话，神色一慌，急的忘了沈殁这些天没碰手机的事，红着脸先发制人：“靠！你…你有完没完，老子歉也道了饭也做了零食也给你买了，还他妈逃课来看你，你还想怎么样啊！？”
“难不成我还得给你磕一个？大老爷们儿能别那么小心眼儿吗！？”
“我不就说错一句话，你至于这样么，短信也不回，你当老子愿意联系你啊！”郗瑞吼了半天，沈殁没什么反应，他自己倒是先委屈了起来，挺不讲理的一件事，不过沈殁看着就是不讨厌。
郗瑞吼这一通完全是出于心虚，不管谁对谁错，气势总不能输人，这是瑞瑞大王多年以来的生存法则，谁想到碰见的是沈殁，一个不需要依靠语言，天生就能气势压人的人。
沈殁越是不动声色，郗瑞就越是心虚，等两人目光对上的一刻，郗瑞知道，自己是彻底没有赢的可能了。
蔫了的郗瑞没有一点儿凌厉，他低着头不敢看沈殁的眼睛，嘴唇一动一动不知道是在撒娇还是道歉：“那你说吧，怎么你能消气，要不我让你打一拳。”
沈殁听到这句话，脸上才算有了点笑意，他的姿势依然不变，从容道：“我不太想打你，换件事吧。”
郗瑞没说话，一副任凭发落的模样把沈殁看的心里发痒，沈殁拿着车钥匙从沙发上站起来，眼里含着半分调戏，道：“叫声哥哥，我送你回家。”
郗瑞没有预想中的跳脚，甚至眼底还闪过了一丝羞涩，他说话的时候仍然没看沈殁，声音不大，表情也完全不像是在承认错误，但就算是这样，也还是足够让沈殁消气了。
“……哥。”
郗瑞没有抗拒的蹦出一个字，沈殁一怔，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让猫挠了一下，他往前走了一步，见郗瑞还是钉在原地不动，便含笑道：“走了弟弟，这别墅闹鬼，住不了人。”
郗瑞一路都没好意思抬头，是上了车才想起来沈殁还穿着睡衣的，一件薄T肯定不足以抵御凉秋的温度，郗瑞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外套脱下来扔给了沈殁。
“车费。”郗瑞说完就把头偏向另一边闭上了眼睛，只留一只红了半边的耳朵继续冲着沈殁发呆。
郗瑞再睁眼的时候，沈殁正穿着他那件略小的夹克衫开车，郗瑞皱了皱眉，没头没尾的问了句：“你多高？”
“八七。”沈殁自然地回答。
“操。”郗瑞拽着帽衫的绳子狠狠的抽了一下，嘟囔道，“那你轻点穿，别给我撑坏了。”
郗瑞没让沈殁真把他送到家，到差不多好打车的地方他就让沈殁停车了，沈殁也没硬要送人，正准备脱了外套还给郗瑞，郗瑞就赶紧跳下了车。
郗瑞欠了半个车门，又回头弯着腰说：“你穿着吧，明天还我。”
沈殁一愣：“明天？”
“啊，明天。”郗瑞不太自在的撇了下目光，“明天体育随堂测，算期末分的，你…来不来？”
沈殁听到这话的时候外套刚脱到一半，他停下动作，看着心情都写在脸上的人，半晌，点头道：“来。”
郗瑞挠了下头，也不知道自己还应该再说点什么，最后连句再见都没留，关上车门就跑了。
沈殁笑着摇了摇头，看着郗瑞消失在街角的身影，重新了启动车子，结果同一时间，秦天乐正好打来电话，气喘吁吁的说：“殁哥，你得过来一趟，灵姐出事了。”
郗瑞向来是以沾枕头就着而闻名于街坊四邻的，小时候玩着捉迷藏就能睡过去的嗜睡魔王，在这一晚就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越是不承认，心里的指向就越是明显，威风凛凛的瑞瑞大王此刻正迫不及待的期待着明天的到来，他躲进被子里，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郗瑞一晚上想了无数种陈放看见沈殁还给自己外套时的反应，但就是没想过沈殁会不来。
“大瑞，你没事吧？”陈放有点担心的看着郗瑞，“我怎么看你像失恋了呢？”
“滚你大爷。”郗瑞拉上校服拉锁，他今天特意没穿别的外套，结果刚出校门就被打透了，郗瑞眉毛拧在一起，满脸的生人勿进。
“真没事？”陈放又问了一遍，结果看见郗瑞的表情，又赶紧把手挡在胸前，“行行，没事，哎对了，刚才体育老师让你去一趟，你去了吗？”
“什么时候说的？”郗瑞疑惑道，“谁跟我说了？”
“哎？”陈放嘿嘿一笑，“那就是我忘告诉你了，我现在告诉你。”
“……”
“别生气啊，我这不最近听冷敖的八卦听多了，脑容量不够了么。”
郗瑞一皱眉：“什么八卦？追小姑娘那事？”
“啊，可精彩了，我给你讲讲，他追巫…”
“停，没兴趣。”郗瑞抬了下手，说，“你自己吃去吧，我回了。”
“啊？吃完再回呗，急什么？”陈放眼看还有五十米就到小吃街了，问。
“找老王。”郗瑞双手揣兜，直接就转了身，他跟其他科的老师关系虽然一般，但跟老王关系是真不错，他俩一见面就投缘，郗瑞运动天赋又非比寻常，一直都是老王的重点提拔对象。
陈放回来的时候郗瑞已经在教室里坐着了，陈放好信儿的打听：“回来了？说什么了？”
“让我考体育。”郗瑞直接说，“说现在训练点什么，拿个二级运动员加分。”
“我操，那不错啊，说好练啥了？”
“再说吧。”郗瑞心里烦闷，没细想这件事。
“还再说，这都高三了哥，你要练啥就抓紧吧，你反正什么都会，随便挑个不那么费劲的。”陈放帮着出谋划策，“长跑吧？不行，长跑太累，要不短跑？或者游泳也行。”
“操。”郗瑞一听哥这个字，整个人都敏感了起来，他烦躁的摇了下头，试图把沈殁排除在自己的思维之外，“不说这个了，你给我讲讲冷敖的事。”
郗瑞对沈殁的期待在体育课的下课铃声响起之后就彻底结束了，他跟老王说要再想想，实际上却什么也没干，一下午趴在桌子上除了睡就是睡，补足了昨晚没睡的觉。
晚上八点，睡够了的郗瑞从桌上抬起头，一扭头就看见外面天已经黑了，班级里其他人都在安静的上自习，就剩他一个人还在生闷气。
没消气，没法消气，一旦把期待值设置到最高，这就不是简单一句“他可能有事要忙”就能解决的了。
陈放上完厕所回来，看见郗瑞醒了，顺嘴提醒了一句：“你手机刚才亮了，好像是短信。”
郗瑞脸色骤然一变，摸着书桌堂的手指跟着顿了一下，眼睛里那点期待感又不长记性的重新浮现了出来。
不过这次，沈殁没再让郗瑞失望，两条短信都是沈殁的。
郗瑞看完短信就冲出了教室，咣当一声，吓的陈放一口面包噎在了嗓子眼儿。
沈殁（别惹）：道个歉。
沈殁（别惹）：侧门，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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