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仙门大比仅剩一天。
可圣人弟子现世的消息却像是长了翅膀一样, 飞遍了整个云梦城。而叶轻舟的话语, 也被人添油加醋,编出无数版本, 口口相传。
流言是相当可怕的,更别说,涉及道门剑神与圣人弟子。从“为故人恩仗剑相助”到“叶轻舟暗恋圣人”再到“剑神看上了圣人弟子”, 仅仅需要半天。
在本人还不知晓的时候,云梦城炸了锅。
殷无极听闻的时候, 正在剪去花枝上横生的细枝,听陆机说到“天涯海角,某追杀到底,至死方休”的时候,他下手一歪,花枝被削平了一截,残缺而突兀。
陆机被他陡然透出的杀意惊的一愣, 连忙敛袖就拜。
殷无极作为君王是十分合格的。他敢用人,也善于用人, 敢放权, 有容人之量,又能收拢人心,深谙帝王心术。再难管的魔宗,在他手里照样俯首帖耳, 莫敢不从。
但是帝尊一怒, 却是山河震慑, 纵然是身边亲近心腹,可是不敢惹他的。
真的会死啊。
殷无极短促地冷笑一声,一张白皙俊美的脸孔上明明带着一丝冷笑,却让人想到了暴风雨的前夕,阴沉而暴戾。
他轻声道:“他叶轻舟算什么东西,本尊的人,轮得到他至死方休?”
他将手中花枝一掷,拂袖踏步而出。
寂静的客房之中,唯有陆机长长一揖,冷汗遍布了后背,他再抬起眼时,却听到一句轻飘飘的话回荡在耳侧。
“陆机,本尊要参与仙门大比,你同我一起去。”
开什么玩笑,他们这种境界,也要纡尊降贵去参加仙门大比?这就是成年人欺负幼童,没什么意义,还不如在云梦城悄无声息地蛰伏,图谋大计。
但是陆机咂摸了一下,回过味儿了。
帝尊他这是恼火这叶轻舟手伸得太长,和他抢人啊!
同时,长清宗,清虚里。
三清的彩绘塑像摆在供桌上,栩栩如生,檀香阵阵,云缭雾绕。
主座空荡,背后悬着上古画圣吴道子的《八十七神仙图》摹本,为道祖真迹。
叶轻舟抱剑坐于一侧,桌上清茶早已凉透,他却不觉主人待客怠慢,只是闭目冥想,神色凝重。
他又等了一阵,才听到耳房传来些许动静。
叶轻舟寻声看去,却见一名身穿黑白八卦阴阳云纹道服的男子,执一拂尘而出。他方才结束了静坐,神情孤高冷傲,面容苍白阴郁,墨发束道冠,却是透着一股沉沉的冷意。
可他现在却站在修真界权力的顶端。
仙门之首,道门第一人,长清宗宗主宋澜!
叶轻舟淡淡地蹙眉,道:“师兄,为何唤我回来?”
宋澜侧眼望向他,目光却深不见底,藏着最极致的野心与欲望。
他笑了,道:“叶师弟玩心重,不肯参与道门事物,师兄理解。”他顿了顿,“但是,若道门有难,你待如何?”
叶轻舟道:“自然义不容辞。”
“是时候了。”宋澜于主座落座,慢条斯理地敲击着椅子的扶手,道:“云梦城出的事情,你知道了?”
叶轻舟蹙眉:“魔门中人混进来了?烈血枪死的可真惨,竟然是被活生生剐了,这是寻仇?”
宋澜瞥了他一眼,道:“烈血枪常年不出宗门,一直在清修,近年来无甚仇人,又是出窍修为,怎会毫无反抗的被人虐杀?”
除非对方修为高出他太多,又深谙杀戮之道。
怎样让人伤而不死,怎样让人能吐出最多的信息。对方是个中老手。
叶轻舟想了想,却道:“此事虽难,世上却有几十人能做到,光是凭此手段酷厉,就说是魔门所为,未免有点太武断了。”
宋澜端起茶抿了一口,道:“不武断,此案一出,我便去翻了仙门历史,千年前,烈血枪也不是个缩头乌龟,而是交游天下,意气风发的人物。”
“为了这些年他闭门不出,却又在此时受长清宗之邀,出宗门,入云梦城?”
宋澜搁下茶盏,却是淡淡地笑了:“因为这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叶轻舟一怔,“什么东西?”
宋澜:“红尘残卷。”
叶轻舟半晌无语。
他握紧了剑,良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是沙哑万分:“红尘残卷,是圣人谢衍的遗物……”
宋澜淡淡地道:“是先圣人。”
叶轻舟有很多事情想问,比如,为什么残卷会在师兄那里,为什么烈血枪会为这一点风声冒风险出宗门,还有,宋澜到底想要用这红尘卷做什么?
“你为何将红尘卷的消息隐秘地放出去?”
“为了引蛇出洞。”宋澜却是淡淡地笑了,“这法宝,我既然用不了,便要让他发挥应有的价值。”
叶轻舟长叹一声,道:“烈血枪之死,还是因为你。”
宋澜笑了:“贪心不足,与我有什么关系?”然后把玩着手中的玉璜,“红尘卷分为上下两卷,天劫后,上半卷为儒门收藏,下半卷却在天劫中失落,意外到了我手中。”
叶轻舟道:“为何不归还?”
宋澜眼神奇异,像是看傻子一般,嗤笑道:“叶师弟莫不是学那些义理之道学傻了?若是谢衍在世,以圣人之尊,向我讨要红尘卷,我兴许还会忌惮他儒宗三分,归还于他。而主人已故,这法宝便是无主之物,我如何处理自然是我的事情,与儒门何干?”
“终究是他人之遗物,圣人虽故去,仍有弟子在世,不可轻取。”叶轻舟并不赞同。
“师弟,凭你那套侠义之道,又如何掌管这宗门、这天下?”宋澜冷笑一声,一张俊美出尘的面目却透出些许森然。“若是在道统斗争之中,处处讲究道义、崇尚仁德,迟早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谢衍不也是如此?他被世人架到那个位置,很多事身不由己,即使明知是送死,也不得不去。你以德报怨,别人却以怨报德,难道就不会感到不值?”
“当年圣人曾指点我剑法,我因此悟道,此恩深重,却在圣人生前未尝报答。”叶轻舟道。“何况你我都知道,红尘卷有多难驾驭,我们道不在此,得了只是鸡肋,食之无味。”
“若是我将这红尘残卷双手奉上,三相未必会领情,只觉我多年之前围了儒宗,如今又假惺惺地归还遗物,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怀好心。”
“大丈夫在世,只求无愧于心。”叶轻舟道。
“呵,师弟,你未免太过天真。”宋澜道:“即使是鸡肋,也不能将其还给儒门。”
若是出了个能用红尘卷的人,儒门又会有起复之势,他这数百年的打压就是白费力气。
然后他看着叶轻舟还想说什么,便把脸色一沉,冷声斥道:“师弟,你把恩义摆的如此之高,又将宗门放在何等位置!”
叶轻舟不答。
宋澜将拂尘一甩,冷着脸道:“你可忘了师父隐世之前的嘱托?”
“不敢忘。”叶轻舟惭愧地低了头,道,“与师兄相互扶持,维护宗门。”
宋澜淡淡道:“手伸出来。”
叶轻舟一僵,摸了摸鼻子,讪笑一声:“师兄,不至于吧……”
宋澜冷哼一声,抄起拂尘便是在他手心重重一打,听到了一声轻嘶。
“公然维护谢衍的弟子,我的好师弟,师尊的好徒弟!”他怒道:“学会了胳膊肘往外拐了?你要气死我?”
叶轻舟灵巧地向后一翻,躲开那势如闪电的拂尘。他是剑客,挨师兄一下就行了,若是再挨几下,势必要影响拿剑的灵活度。
于是他开始告饶:“师兄饶我,再也不敢了。”
叶轻舟倒是能够明白宋澜一二,他与谢衍本是同时代之人,结果对方早早登了圣位,他却久无进境,卡在半步圣人之外,从前对方在世时又被处处压了一头,以他之心高气傲,对谢衍自然是很看不惯,连带着连儒门也恨上了。
宋澜勃然大怒:“你还有什么不敢?我在前面顶着,你倒和敌人称兄道弟起来,叶轻舟,你好,你很好!”
叶轻舟顶嘴:“我没……”
宋澜冷笑一声:“还敢反驳,你难道是要弃了这生你养你的长清宗,转头往儒门投诚了?你与谁有私交,与谁有情债,我向来不管,但你居然连儒门三相也招惹,活腻歪了?”
叶轻舟的脸色刷的一变,原先那避其锋芒,东躲西逃的架势也不见了,举起剑鞘一横,便架住了袭来的拂尘。
叶轻舟那总是风流多情的桃花眼,却是透着淡淡的冷意。
他道:“师兄,你监视我?”
在道门师兄弟叙话之时,此次仙门大比中,会有红尘残卷现世的消息,也同样传遍了修真界。
闻此流言,风飘凌冷不防摔了砚台,咬牙切齿地骂了三遍宋澜,冷着脸便要提前去云梦城,理宗众人许久没有看过宗主这般大怒,纷纷和鹌鹑一样大气不敢出。
风飘凌道:“师尊遗物散佚,久寻不得,本就是我等一大耻辱,宋澜那竖子竟敢据为己有!”
俨然是气得不轻。
但是修界本就是夺宝成风,若是落入对方手中,除非夺回,否则也是毫无办法。
而儒道如今真的能和如日中天的道门开战吗?当然不能。
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何等耻辱!
而闻此消息时,沈游之却正倚着垫子吃葡萄。
他的手指葱白,养尊处优,闻言只是似笑非笑,眼眸却如冰霜一样冷。
报告的弟子微微一揖,看着自家宗主越发明艳的笑,却是齿列发寒,不敢再说了。
“说下去,宋澜怎么了?”沈游之剥开葡萄皮,漫不经心地道。
“……宋宗主宣称,红尘卷会作为一项考验,应用在仙门大比之中,请诸位在仙门大比上观摩此物神异,感受圣人遗泽。”
沈游之闻言,抬起眼,冷冷地看着他。
弟子哑声。
一时寂静。
沈游之冷笑着,呸了一声道:“好个宋澜,在儒道众人面前卖弄,也不怕闪了腰!用红尘残卷做局进行比试,还真的不把我等放在眼里。”
在圣人弟子面前操纵儒门至宝,并且还把它据为道门所有。
还敢对他们说,这是“圣人遗泽”?
遗给谁都不会给他。
沈游之直起身,把自己披散的发丝挽起,然后道:“云梦城还有什么消息。”
弟子肃然,道:“据说,圣人弟子现世了,叶剑神扬言,若谁动他,追杀到底。”
沈游之凤眼一挑,起身,披上朱红色的外衣。
他似笑非笑道:“哦?叶轻舟啊……”
各方势力即将再聚云梦城。
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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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崖醋了哈哈哈。
“本尊的人,轮得到你至死方休?”
本来打算蛰伏云梦城,结果直接:陆机,我们去新手村欺负小朋友,看谁活腻歪了敢动我师尊?
众人:不敢动不敢动。
前期铺垫终于完成,可以开始比了。
夜里再继续写一章给大家补字数,大家先看着这一章,明早起来收割。
更新频率:7.8月份日更,更不了会后期补更,么么哒。
2.3.5.6,差大家四天的份,我慢慢补,不会少的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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