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事情所谓的真相,比她们所想更加残忍。
为了家族前程, 老夫人能心狠手辣毁去女儿清白, 再逼她做妾。更何况她们这种血脉亲情,比起女儿更加淡薄的孙女。
沈苓绾想到自己的最终下场, 霎时间她面上血色尽失, 平日里雅致端庄的面上, 多了几分决绝狠厉。
她瞧着眼前也疼宠过她好些年的姑母,咬牙下榻, 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沈苓绾深深一拜, 声音悲凄道:“嫁入魏王府,给死去魏王嫡子守寡我自是不愿, 但若如姑母这般往后青灯古佛, 也不是不可!”
“只是!”沈苓绾一咬牙,目光灼灼看着眼前一身灰色尼袍的女人, “若如姑母这般残了一生,我便是死也不能甘心,所以今日苓绾请求姑母,能否救下我们姐妹二人。”
女尼姑浑身一颤,眼中带着深深的震动, 轻声呢喃:“也是,怎能甘心,我日日活着,长跪于菩萨身前吃斋念佛,不就是求着有一日能亲眼见那个老毒妇去死么!”
就在这时, 外头传出一声响动。
女尼面上微变,当即拉着沈苓绾与沈青稚姐妹二人,从厢房的另一处暗门跑了出去。
厢房的暗门后头是一片极大的山林,山林里藤蔓环绕,树木青盛,放眼望去都是遮天古树。
她们三人跑得极快,但还是能隐隐听清净月庵院子里,传来的气急败坏怒骂声。
“给我找!不过是两个小姑娘,还能跑到哪处!魏王府呢?魏王府的人可是联系好了,让魏王府的人一同去找,找了人刚好直接办了!”老夫人徐氏脸色铁青,拄着拐杖的手,因着极怒青筋暴起。
这时候,净月庵的老尼姑白着脸从外头小跑进来,她一进来就直接跪倒在了老夫人身前请罪:“老太太,是贫尼伺候不周,老夫人府上的两位姑娘主子,恐怕是被‘静悟’给救走的!”
静悟?
老夫人徐氏好半晌都反应不过来,这‘静悟’究竟是谁。
这时候还是站在她身旁伺候的贴身妈妈,孙妈妈提醒道:“老夫人那女尼静悟,就是原先府里的大姑娘,嬿婉姑娘。”
经过孙妈妈这么一提醒,徐氏才突然反应道:“沈嬿婉?哼!那个小贱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沈嬿婉出嫁前,本是府中独女,也是极得宠爱的掌上明珠,却是在她嫁人后死了夫婿,守寡回府时,就不知怎么的被老夫人给记恨上了。
后来被老夫人逼嫁人为妾,她怒极下绞断头发出家为尼,最后是被给囚|禁在净月庵里头。
老夫人也未曾想到,这个不曾被她当做一回事的女儿,十年之后,竟然能再次坏了她的大事!
……
这片山林极大,古木参天。
沈青稚三人,顺着山中林木越走越偏,更是不时惊起山中鸟雀。
三人约莫走了一刻钟功夫后,沈青稚突然停下脚步,声音轻缓:“小姑母,大姐姐莫走了,我们这般走下去,迟早要被找回去的,就算老夫人找不到我们,我们也不可能在这深山老林躲藏一辈子!”
“更何况。”沈青稚抬手指着山脚下净月庵的方向。
二人顺着沈青稚指着的方向望去,却见得一道代表信号的烟花在山脚下炸起,就连白日里也显得甚是明亮。
“那是什么?”沈苓绾与沈嬿婉并不知那炸起的烟花代表了什么。
沈青稚清冷的双眼里看着那烟火的一刻,泛起沉沉凝重。
她冷声道:“那是只有兵部才有的信号弹!淮阴侯府根本不肯能有这东西,恐怕是老夫人联系了魏王府,魏王派人来寻了!”
若只是淮阴侯府的人,这片山林这么大,找到的几率极小。
但一旦魏王出手,以魏王的手段,找出她们不过是世间问题。
果然,不多时山脚下已经传来了清晰的犬吠声。
沈青稚看着山林的方向,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巴掌大的小脸神色一紧,看着沈嬿婉问:“小姑母,若是绕过这座山,山林后头可有路?是通往何处?”
沈嬿婉看着眼前娇俏小姑娘那巴掌大小的娇颜,她略微想了下道:“若是绕过这座山,则是通往西北的官道,只是魏王府插手,官道回京的路,也定是有人守在那处。”
沈青稚估摸着时间,现在还是未时三刻左右,她们虽走得不快,但好在这片林子极大,魏王属下要找到,估计还需一定的时间。
只是饶过眼下这座山,走到往通往西北官道的方向,恐怕是要好几个时辰后的事了。
眼下情形根本来不及过多考量,沈青稚当机立断道:“大姐姐和小姑母可信得过我?”
沈嬿婉瞧着沈青稚面上神色,她微微一拧眉:“你难道是想饶过大山,直接道通往西北之地的官道去?”
沈苓绾不解:“可过了官道,那不就是暴露行踪,自投罗网吗?”
沈青稚压着发紧的神色,她深深吸口气:“西北官道是出征大军去西北的必经之地,今日早间他们从都城出发,必定是要在城外扎营整合。”
“若我猜得没错,现在大军还未从官道离去,恐怕晚间在这附近扎营整顿。”
沈嬿婉瞧着沈青稚面上的神色,她有些不确定问:“稚姐儿为何这般笃定?”
为何?
沈青稚不自觉轻轻咬着下唇,脑中划过那个已经被她深深埋在心底的人影,眼中神色笃定:“我能以性命相赌,大军一定还未曾离去!”
沈嬿婉看着沈青稚眼中的异样神色,她张了张嘴,最终咽下还未说出的话,而是改口道:“既然如此,我们便绕过这片山林,往官道去。”
三人想法达成一致后,当即也赶不及休息,咬牙起身往山那头赶路。
……
金乌西坠,暮色四合。
三人在林子里沿着溪流与太阳的方向,一路往西走去,然而身后的犬吠声却越来越近,三人丝毫不敢懈怠,就在眼瞧着那官道就在眼前的时候。
身后却传来一道,若有若无的叹息声,那声音疲惫,似带着无奈轻叹:“找到了!”
“快走!”
沈青稚只来得及看清沈苓绾惊得煞白的脸,身后便是一股极大的力道传来,她被很从身后狠狠的推了一下,便顺着山间这一处极软的草地,滚了下去。
“苓绾姐姐……”等沈青稚挣扎着醒过神时,她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睡在了营帐里头。
这里!
不过一瞬间,沈青稚便明白这处究竟是何处了。
出发西北大军的军营。
“醒了?”外头已经站了小半夜的男人,听得帐子里的动静,他终究是忍不住抬手挑开帘子走了进去。
月色如钩,夜凉如水,外头地里还沉着一层厚厚未融化的积雪。
沈青稚瞧着营帐外走进来的男人,他在昏黄的烛火下,显得格外的颀长冷隽,墨一般沉的眸里,似带着凉薄的冷厉。
沈青稚心头微微一悸,咬着唇,轻轻应了声:“嗯。”
而后她又想了想,补了句:“谢谢,贺大人。”
“贺大人?”贺愠冷笑一声,“稚儿这声贺大人叫得,好生陌生。”
沈青稚垂了眼眸,咽下喉间泛起的苦涩,缩在袖中的手死死握在了一处,她终究是忍不住红了眼眶,瞧着贺愠厉声控诉:“那先生要我如何?”
“先生做了大义,给我订了个外祖家表哥的极好亲事,如今却又怪我疏远?先生可有一日考虑过青稚的感受,青稚这辈子……”
沈青稚咬牙立誓:“宁愿青灯古佛常伴,也不愿嫁为人妇!”
贺愠一叹,眼中似有无奈。
他利落分明的五官带着掩饰不住的深邃复杂,嗓音苍凉黯哑道:“可稚儿总归要嫁人,我离京后,自然不能时时刻刻再护着你。”
“就像今日。”贺愠眼中恢复了往日宠溺。
他伸手,轻轻点了点沈青稚的额间:“青稚心中一定笃定,我定会救你。”
被贺愠说中了心思,沈青稚低头不语,彻底没了声音。
贺愠说的是实话,自六岁那年起,她便被眼前的人护到了如今。
虽然他一直掩着自己的身份,但是冥冥中,有那份牵挂,像这些年来,时时出现在她梦境里的身影一般,总在她伤及性命的那一刻,有人从天而降,救她生死一刻,
若是贺愠不在上京,不在她身旁,沈青稚紧紧揪着上衣一角,她鼓起生平最大勇气:“我跟你走可行?离开上京,我们去西北。”
贺愠神色闪了闪,似乎也有些意动。
然而就在沈青稚眼中泛起期待的时候,贺愠却是坚定的摇了摇头:“不行。”
沈青稚:“为什么?”
贺愠半蹲在沈青稚身前,眸光温和:“因为这上京,我定要回来,你是上京贵女,你不能走。”
沈青稚冷了声音,语调发狠的问:“先生那时候是回来,见我与其他男子成亲?”
贺愠突然伸手,骨节分明的指尖,带着凌厉,死死抵着沈青稚下颚的位置,语调也同样的发狠狂傲:“你不会的!”
帐中气氛僵硬,沈青稚眼中带着星星点点的泪花,巴掌大的小脸,脸颊处擦破了一块极小的油皮,贺愠突然俯身,如着魔般,对着那伤口周围的肌肤,轻柔吻了下去。
沈青稚浑身僵住,眼神不可置信瞪大,这一刻她连呼吸都忘了。
心神悸动之下,她瞧着近在咫尺,与她呼吸交错的贺愠。
她心中防线终于一层层奔溃,忘了克制,哑着声音问出了在她心中藏了许久的,那个时常在梦境中出现的秘密:“先生,我若去了西北,会死,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
最近眼睛出问题了,唉,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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