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淮阴侯府的府门前, 停了辆低调华贵的马车,马车外头恭敬站了位慈眉善目的婆子。
小厮开门时,瞧着府前停这的马车和站着的婆子时, 也是唬了一跳。
不想那婆子却朝他比了个禁声的手势轻声道:“嘘,莫要惊了姑娘在车中休息。”
小厮瞧着那婆子通体低调却不失富贵的打扮, 自然也知晓这来人恐怕是哪家的大人物。
当即跌跌撞撞,往府里头报备。
这消息自然一路传到了老夫人徐氏的耳中。
沈青稚和沈苓绾突然失踪,最后就连魏王府出动了府中暗卫, 也未能找到半个人影。徐氏回府后,就随便找了个把姐妹二人留在庵子静修几日的借口, 回了自己的院子。
气得一夜未睡, 等到了天蒙蒙亮时好不容易睡去, 不想又被外头的声音给吵了醒了过来, 徐氏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怎么回事?”徐氏哑着声音, 语调中显得极为不耐烦。
守在外头的孙妈妈却是小心翼翼打了帘子进来道:“老夫人,丹阳长公主的贴身嬷嬷, 郑嬷嬷如今正在万福堂花厅里候着呢。”
“郑嬷嬷?”徐氏眉头一拧, 心头哪怕梗着怒气,也知道丹阳长公主身旁的贴身嬷嬷她是万万得罪不起。
只得揉着抽抽作痛的太阳穴, 拧眉吩咐:“作死的东西, 那你们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伺候我洗漱?”
约莫过了一刻钟后,徐氏在孙妈妈的搀扶下,慢悠悠进了万福堂的花厅。
她一抬头,便瞧着了花厅里正端着一盏春茶闲适的饮着的郑嬷嬷。
当即徐氏堆起了笑, 试探道:“我这身子骨,如今是越发不中用了,昨日府中姐妹二人闹着要去城外上香,我不放心便一同陪着去了,没想才回府呢我这便着了凉风。只是不知嬷嬷您今日这亲自跑一趟,可是丹阳长公主有和吩咐?”
徐氏话落,郑嬷嬷也只是略微抬了抬眼皮,而后放了手中的茶盏子,意有所指看了徐氏一眼道:“我家公主说,老夫人昨日回府途中丢了一件宝贝,所以今儿一早,我家公主便让老奴把这宝贝给送回来了。”
她能有什么宝贝。
不过是丢了两个大活人而已。
徐氏面上神色瞬间僵硬,一时间也有些摸不清头脑:“怎么会的?莫不是嬷嬷说笑?”
郑嬷嬷冷冷一笑:“老夫人莫要糊涂了,既然我家主子给你把宝贝送回来了,丹阳长公主的恩惠,你自当是得好好护着才对。”
这话说话,郑嬷嬷稳当起身,轻轻朝老夫人行了个礼后,便转身离去。
郑嬷嬷离去后不久,沈青稚回府的消息自然传到了老夫人的耳中。
这会子,老太太觉也不睡了,落雪冰寒,冻得掉冰凌子的天气里,她急得连披风都来不及打,就匆忙带着浩浩荡荡的丫鬟婆子,直奔沈青稚的青琼居。
屋子里,沈青稚一身烟紫色的冬袄,捂得的严严实实。
加上头上也只是松松挽了个髻,髻上簪了只碧玉缠枝海棠簪,正懒洋洋的靠在窗旁的软榻上,懒洋洋的盯着外头扑簌的落雪。
从后头看去,倩影娇俏,说不出的清隽雅致,温婉动人。
“稚姐儿。”这时候孙妈妈扶着老夫人,从外头走了进来。
老夫人一抬眼,便瞧间窗边倚着的姑娘,那是一种惊心动魄,上京姑娘少有的清贵的没。
只见老太太嘴唇嗡动,半晌才挤出一抹笑,问:“稚姐儿怎么独自一人回来了?昨儿不是说好了你与苓绾一同在庵子里待上三日祈福?如今你回了府中,那我家苓绾姐儿可是去了何处?”
老夫人人面兽心的言语简直一绝,这般信口雌黄的事儿,她倒是能说得如此轻巧。
沈青稚听罢,也只清冷一笑,瞧着老夫人道:“祖母莫不是老糊涂了?苓绾姐儿去了何处,不是祖母心里头最清楚才对?”
“你!”这般被人掀了面皮子,当下老夫人指着沈青稚,冷了眉眼,“你好大的胆子!这简直就是放肆!”
沈青稚无所谓歪了歪头,清冷的目光盯着徐氏,慢悠悠问:“放肆又如何?难道祖母是想威胁我,用同样的方法毁了我清白,再把我送到魏王府守寡?祖母倒是想想,就这般在魏王府上折了两个嫡出姑娘,祖母觉得划算?”
沈青稚这话,无异于死死的掐着徐氏贪得无厌的命门。
若今日不问出沈苓绾的下落,老夫人徐氏心里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就在她想用禁足这个法子再次威胁沈青稚,逼出沈苓绾下落时。
外头守着的孙妈妈慌忙闯了进来,低声耳语:“老夫人,大姑娘回来了。”
老夫人徐氏深深看了沈青稚一眼,朝着孙妈妈问:“你确定?”
孙妈妈异常肯定的点了点头。
“走!去花厅瞧瞧。”徐氏冷哼:“我还以为这小贱蹄子在山林里插了翅膀飞了,没想到折腾了这一大圈子,最后还不是乖乖的回来了。”
等老夫人带着丫鬟婆子离去,丫鬟书客忧心上前:“姑娘,如今大姑娘回府,这可如何是好?恐怕老夫人还是铁了心,要把大姑娘送到魏王府上。”
沈青稚瞧着窗沿处落的积雪,她眸色冰冷盯着外头的院子,声音轻得似呢喃自语:“既然魏王在上京权势滔天,那就找一个魏王也得忍让三分的人。”
这话是贺愠离京前与沈青稚说的,只是在沈青稚的设想下,似乎除了丹阳长公主外,也没有能真正压制魏王的人了。
沈青稚不自觉抠了抠手心,心底隐隐有了个大胆猜测。
果不其然。
到了午间的时候,淮阴侯府上下都传遍了。
大房两位嫡出的姑娘,昨日跟着老夫人去城外庙里上香。
老夫人偏头痛犯了先行离去,留下姐妹二人礼佛,不想最后二姑娘倒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只是一向心疼二姑娘,不舍与她争宠的大姑娘,却是在城外失了大半日的踪迹。
如今好不容易找回来,恐怕也是清白不保。
这事儿传着传着,最后竟是不知怎么的,变成了沈青稚嫉妒沈苓绾得宠,暗中害了她。
万福堂花厅。
老夫人徐氏看着下头坐着的各房夫人,她眸光一顿,最后落在了站在花厅正中央的沈苓绾身上。
她语气里透着浓浓的胁迫:“外头都在传言是稚姐儿害了你,可是这么回事?”
沈苓绾正要否认。
不想老夫人根本就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而是直接道:“若是稚姐儿真的这般歹毒,那便让她替你嫁道魏王府也算一桩不错的婚事,她也能好好修身养性。”
“若你不是稚姐儿害的,但你今日这般不清不白的回来,总归堵不住悠悠之口,我想着先送你到郊外的庄子里住上一段时日,等风头过来,你再嫁到魏王府中,当个当家主母,大不了日后过继一个孩子养在膝下也算一样。”
老夫人徐氏这话听着似乎是句句在理,但无非就是给了沈苓绾两个选择,要么她嫁到魏王府守寡,要么把事情闹大,给沈青稚按上歹毒陷害嫡姐的罪名,让沈青稚替嫁。
以沈苓绾自小护着沈青稚的性子,她绝对是不会委屈了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的。
徐氏步步算计,就等着沈苓绾屈服。
不想这一刻,沈苓绾竟当着众人的面,语气极冷盯着老夫人道:“是孙女不孝,坏了府中清誉,但以孙女这种失了清白的身子,自是不配嫁入魏王府。”
对上沈苓绾这前所未有的强硬态度,徐氏惊得拍了桌子:“你不愿嫁?难道要稚姐儿替你嫁过去不成?魏王府你瞧不上眼,难道嫁人为妾?”
沈苓绾死死的抿着嘴,眼睑气得发红,盯着徐氏:“孙女宁愿为妾,也绝不愿嫁入魏王府中!”
老夫人:“好你个绝不愿意!我倒是要看看,日后就把你关在庄子里,这上京城中,除了魏王府外,还有哪个人有胆子娶你这个祸害!”
当日夜里,老夫人就派人收拾了沈苓绾的一应物件,远远的把她给送到了郊外的庄子里关着,只想着好好磨一磨她的脾性,免得等到时候再得罪魏王府上下,拖累了她好不容易谋划下来的前程。
就当老夫人得意洋洋等着婚期一到,魏王府上门娶人时,却不想那位传言中最不得宠的中宫太子,派人把关押沈苓绾的庄子团团围住,当场断下要纳沈苓绾为妾的言语。
夜里。
沈青稚得了外头送来的消息,她就着昏暗的烛火,再次小心翼翼翻出沈言珩临行前递给她的那块玉牌,她细细的瞧着玉牌上的花色纹路。
果然如她所想那般,贺愠口中那个连魏王也要忍让三分的人,就是当朝那位并不太得宠的太子殿下。
只是,沈苓绾想不明白,以太子的手段与谋略,救沈苓绾不过是一句话的情分。
他根本就没必要,因着这微不足道小事毁了自己的声誉,还必将惹魏王府记恨。
当然太子纳妾,太子与魏王府死去的嫡子抢妻这一事,自然也是在上京城里沸沸扬扬,闹了一段时日。
自太子发声那日起,万福堂的老夫人便彻底没了声音,就连平日里感情寡淡的姐妹,也会想了法子,时不时的往沈青稚的青琼居去,更是旁击侧敲的打听那日上香时所发生的事。
姐妹间那点小心思,明眼的人自然都瞧得出来,加上沈青稚性子自来清冷,每每姐妹们问起,她也只是笑而不语的避过这个话题。
作者有话要说:嗯,我忙完大事回来了。
想你们。【笔芯。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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