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顺路过了霞园,打算找陈揽霞在一石居吃饭。
陈揽霞当时窝在院子里面晒太阳,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不太对,有种太难过后万物尽沧桑的悲痛感,她看着入了院子的人,直白道:“你请客我就去。”
范闲顿了顿,“不对吧姐,还有你缺钱的时候?”
陈揽霞笑不出来:“我命都快没了,你还想我有钱?”
范闲和陈揽霞吃过几顿饭,刚认识的那段时间都是陈揽霞硬拉着人去的,通常一掷千金,十分豪爽,点菜都属于这这这三道不要其他全上的类型。范闲瞧她悲痛得过分,搬了个凳子坐好,正巧看到拿着一篮子青菜的三花,对方瞧他也愣了一下。
三花看向陈揽霞:“加双筷子?”
陈揽霞动都懒得动,眼神瞥了一下范闲。
范闲琢磨了一下:“行啊。”
正值下午,小橘去帮陈揽霞买东西了,狗蛋近日来喜欢到处乱跑,上次闻到了陈揽霞身上有猫味愣是叫了一宿,要不是感情深厚,陈揽霞真的打算过两天就让三花准备一下狗肉火锅。此时快到饭点,做饭的人瞧见院中的二人有聊天的意思,也没去小厨房,自觉绕了远路跑去正常的厨房,给两个人留足了私人空间。
陈揽霞与范闲吃的一顿饭,就把话说开了,她是这么作为开场白的,丝毫不顾忌旁边还坐了个范若若。
她说:我认识你母亲,是她救了我。和五竹很熟……虽然我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啊但我是不可能忘了这人揍了我好几年,我和你师父也比较熟,他说你是给他送终的那个……好了,还有啥想知道的就问。
范闲被她这一套直拳打得明明白白,本来一顿带了些试探性质的吃饭,愣是成了互透老底。
特别是陈揽霞在知道范闲也是从小挨五竹的打长大的时候,那个惺惺相惜的眼神愣是看得范闲鸡皮疙瘩骤起。
后来又吃过几顿,有的时候是偶遇,有的时候是陈揽霞请范若若顺势也把范闲带上了,要硬说,范闲和陈揽霞相处的时候着实算不得多,但有一个印象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面——霞姐真不愧为奇女子也。
范闲只有马扎坐,他倒也不介意,表情颇有些兴致勃勃。
陈揽霞最不喜欢的就是那种明明问题都到嘴边了却装矜持的状态,她换了一下左右腿的上下位置,面无表情:“想问啥就问,不然等一会让就没你那双筷子了。”
范闲倒不是介意这一双筷子的事情:“您的事儿哪轮得到我来问啊,这京都大大小小的说书人谁不等着你的故事啊,我往茶楼那边一坐,说的都是你的英雄事迹。”
陈揽霞一寻思倒是这个理,在她的脑海里面,她比较当人的时期是跟着黑骑走以及陈萍萍出事后的那段时间:“那你不会是真的来打算找我去一石居吃饭的吧?”
作为一个京都里面公认的女纨绔,陈揽霞露出这般你不会真的打算荒废人生吧的眼神着实让人觉得诡异。
范闲自动转移了话题:“对了,你怎么快死了?”
陈揽霞其实就一直在等范闲问这个问题,她这几天已经快把小橘和三花的耳朵念叨出茧子了,这俩人开始想方设法地逃离院子,陈揽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情路不顺啊……”
范闲:“怎么?”
陈揽霞在知道燕小乙真的头铁了之后当天睡在花楼根本就没敢动,第二天准时准点回陈府陪陈萍萍,获得了一次并不情愿地和老父亲谈心的机会。
陈萍萍没跟她讲三从四德这种东西,也没讲女子品行什么的,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笑得一脸勉强的陈揽霞,缓缓道:平日里收敛些,莫要让人误会了。
陈揽霞的内心在颤抖,但是表面看起来十分不慌张:爹拒绝了?
陈萍萍不置可否:你想答应?
平日里相处也倒还好,陈萍萍要真对她发火,找影子揍她她还能撒撒娇混过去,这种看起来平淡简单短问题陈揽霞尤其怕。但面对自己的感情问题,陈揽霞不打算退步:我梦到过的,我是真心喜欢他的。
陈萍萍显然不赞同:你也梦到过,是长公主毁了你的村子。
陈揽霞:所以我讨厌她啊,可如此下来燕小乙不过是被利用了罢了,您不能就这么把这件事当成我去跳龙潭虎穴啊,我知道您不放心我,可我已经二十多了,总有一天要离开您的身边。
陈揽霞和陈萍萍谈了很多,她随便想了想,只记起来最后一句他爹告诉他他不喜欢燕小乙,把她所有的长篇大论都打回去了。为此她还安分了好几日不赶乱跑,燕小乙似乎是有事,休沐日也恰好结束,也几日未曾出现了。
陈揽霞本来准备讲给范闲听的故事突然间一个字都不想说了,她又是叹了口气,直起身子,把话题转到范闲身上:“算了,不聊这个了……我可听说了,你在二殿下的诗会上成诗一首,可谓佳绝,又受到醉仙居花魁的青睐……日子过得不错啊。”
李承泽的诗会她本来也想去的,在李弘成极力的劝阻下放弃了。
范闲道:“可惜你就是一直不肯告诉我那日偏殿的白衣姑娘到底是谁。”
陈揽霞自己恋爱路走不通哪有心思给别人铺路,林婉儿不想让她说她就是不说,看着当时的情景,林婉儿对范闲的印象估摸着不会好到哪里去,“自己推,上次吃饭的时候你不是都快推理出来了?”
范闲苦笑:“那时候我哪知道你人际关系这么广?”
陈揽霞听着这话还有点像夸奖的意思,她点点头,忽得记起来了些什么,“对了,费介说你尽得他真传,我问你件事,你会配春/药吗?能把九品上药倒的那种最好了。”
范闲:?
陈揽霞在他面前提到燕小乙的次数不少,他只是初遇多跟陈揽霞聊了几句,陈揽霞表现得还挺热情,导致有了些肌肤之亲,燕小乙的眼神就恨不得把他射穿。
其实只要随便看看就能瞧出燕小乙看待陈揽霞必不普通,只是在这种郎有情妾有意的两情相悦里面,范闲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陈揽霞总是一副捕猎手的架势,是张弓拉箭的狩猎方,把燕小乙吃得死死的,可到底什么路数,现在谁都看不透。
范闲总觉得陈揽霞可能要栽,还是被反扑的那种。
范闲:“你这是打算?”他话没说完,懂得人都懂。
陈揽霞笑得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生米煮成熟饭,我爹就算再不喜欢燕小乙,也就只是不喜欢的事儿了。”
范闲被她的笑容弄得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后倾了一下身子,远离对方。
范闲:好,不愧是他霞姐。
—
陈揽霞吃完晚饭,把人送走,正欲洗个澡睡觉,刚入了屋,被一个人影吓得差点叫出了声,她虽然反应极快,却还是没收完声,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啊。
小橘正在门外,正准备推门而去,被陈揽霞反手堵住了。
小橘在外面推了几下没推开:“小姐?”
陈揽霞什么都不瞒他们:“没、没事,看到了个熟人被吓了一跳。”
小橘迟疑了一秒,推门的力气大了一些:“可别不是燕统领吧?”
陈揽霞寻思她还挺想看到燕小乙的也不知道那人最近在忙什么,她这几日又没入宫,自然是见不到的,“不是。”
小橘本能地松了口气,忽得反应过来的时候,陈揽霞已经把门闩插好了。
陈揽霞忽略了小橘在外面提了声的那不是更有问题嘛!,瞧着不动声色站着的男人,想了想,还是露出了个笑容:“叔?怎么大晚上来找我?你早点来,还能和范闲一起吃顿饭呢。”
五竹平淡道:“范闲说你住在这里,我记起你来,便想来看看你。”
陈揽霞不知道是该表达想我那为什么要来吓我还是要表示感动,她太久没有见到五竹了,最后一次见面应是对方去澹州之前,如今阔别十几年,她瞧着人竟是半点变化都没有。
她与五竹倒是没什么好聊的,因为真的没什么东西可以聊,要真论起感情来,不如她和陈萍萍。
五竹应是为了叶轻眉的事情而来,问了些许他家小姐的事情,陈揽霞说了些自己知道的,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五竹忘了挺多事,多到大抵只记得住有叶轻眉这个人了,她记得往年的事情,一时间有些唏嘘。
二人不多聊,陈揽霞正欲送离他,忽得喊住了五竹:“叔。”
五竹转身,等着她说话。
陈揽霞斟酌了一下言辞:“你近日可有什么事?”
五竹摇头:“无事,怎么了?”
陈揽霞不知道这事她该不该说,但总觉得不说不太好,虽然时隔已久她记得不太清晰了,但是在看到替范闲驾车的那个侍卫时,还是记起来了一些事情。
陈揽霞道:“我做梦梦到的。”
这话说起来有些荒诞,但实际上只要是从小看陈揽霞到大的都能知晓这是最有力度的。预知梦,真厉害呀。叶轻眉还笑着这么说道。
“范闲近日好像有点麻烦,叔你要是没事的话,最好跟紧他。多的细节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好像死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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