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揽霞再醒过来的时候是下午。
她整个人睁开眼睛是时候有点迷茫,因为她感觉她现在濒临散架,除了经常疼的头不疼之外哪哪都疼。
陈揽霞现在腰酸背痛嗓子哑,感觉像是被人用擀面杖全身上下碾了两三遍那个样子,她沉默地看着屋顶,想要小橘,又不想叫——陈揽霞很久没感受到这种感觉了,在她的记忆里面,这种感觉就像是她还年轻的时候一天内连跑了四个一千米后的感觉一样。
她在沉默中颇有些自闭,自闭中又有点绝望,好,她为什么不能把这事像是喝醉一样全给忘了?她只要随便想想,就能想起来昨天的事情,陈揽霞只能尽力去想一些不那么让她尴尬的事情,例如大内侍卫统领的披风好像布料也不太行,垫在她身下的时候还挺扎人,例如燕小乙的身材是真他妈的好……
草,好像也不是那么的不尴尬。
小橘进屋的时候,陈揽霞还在床上自闭,她看着老老实实盖着被子一言不发的自家小姐,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看起来有一肚子的话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说。
陈揽霞瘫着表情,声音有些尖细:“不说就出去,让我好好自闭。”
她这个嗓子就属于那种高歌两小时后才能哑到的程度,至于喊了些什么陈揽霞实在是不想回想,基本上不是好东西,她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拒绝,到最后她带着哭腔的求饶都成了催化剂。
陈揽霞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一涉及这方面的事情人就能跟变了个性格似的,无师自通会说骚话也就算了,什么叫做‘求我,我就听你的’和‘我反悔了’?她难道应该说,好,燕小乙你不是太监我感受到九品的实力了是我知道错了,你应该大人大量点到即止,不应该奔着把她弄散架的劲头去努力。
陈揽霞:草,别想了。
在今天,陈揽霞终于感觉到了什么叫做临行翻车。那位燕统领也不知道到底是相信了陈揽霞口嗨的那句话,前一秒还正直到询问她解药在下那里,下一秒直接撕碎表面露出兽性。
好,不愧是九品。
小橘自然是不知道陈揽霞内心的波动的,在她的眼里,自家小姐现在面无表情,平躺在床上,盖得严严实实,乍一看还有像被迫失/身的无助少女,要不是燕统领把人送回来的时候,她瞧见了燕小乙脖子上的抓痕——那印子从脖颈往下走不知道到哪里结束,都出血了——小橘就信了。
三花当时都傻了,抱着狗蛋在院子里面站着看着燕小乙抱着已经昏睡过去的人到她的卧室,极度僵硬地扭头看小橘,小橘不说话,两个人在不言中对完了信号。
她顿了一下,决定先说了一点无关紧要的事情:“……三花昨晚就从鉴察院回来;了,现在应该在厨房做菜……他说他没来得及买补的东西,就先做点普通的……”
陈揽霞:?
陈揽霞:“补什么?”
小橘清咳了一声,显然她对现在这个局面还是第一次经历,虽然陈揽霞原来作为一位经验大师说得多,但实战后给他们展示现状还是头一会儿。她虽然平日里被陈揽霞带得跑偏得差不多了,但到底还是个姑娘家。
陈揽霞扭头,看了一眼小橘,实在没忍住,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然后腰疼到倒吸了一口冷气,极度绝望地又躺回去了:“你脸红你妈呢!”
虽然小橘只看了一眼,但是陈揽霞脖子上那些明显到让人无法忽视的印记足以证明昨天的激烈程度。
陈揽霞真的要自闭了:“我求求了,橘儿,你能不能不要跟个黄花大闺女看春/宫/图似的表现一样,你这个样子我太心痛了。”
小橘琢磨了一下,觉得陈揽霞好像真的有点自我封闭的倾向了,决定把话题引回正题:“哦对了,燕统领现在还在门口跪着呢。”
陈揽霞:?
陈揽霞觉得躺着还是疼,而且这么聊天显得有些诡异,她艰难地用右手撑着想坐起来,在小橘满含深意的眼光下被对方扶着坐起来,大有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的感觉,“他跪什么?我还以为他吃了就跑呢……”
这事算她主动,燕小乙也不至于下跪求原谅吧?
但是陈揽霞感受着自己发软的小腿,认真严肃:“该。”
小橘顺着她的话往下接了句:“那就让他跪到您身体好了再说。”
陈揽霞:“那不行,这跪下去腿要废了,我心疼。”
小橘觉得她自己上一句话就不应该说出来,所以她打算不再和陈揽霞兜圈子,直接判死刑就完事了,所以她露出了一个有些似生死于无物的微笑:“燕统领不是给您跪的。”
陈揽霞深思熟虑了三秒钟,随即又花了三秒钟消化这句话的意思,本来打算出口的疑问直接卡在喉咙间,她嘶了一声,在小橘的微笑里面探出来了点对方置生死于世外的感觉,忍不住战栗了一下,想要问点什么,但没有发出声音,在看到小橘无比沉痛地点了点头时,觉得眼前的世界都黑了。
小橘为陈揽霞解释了情况:“您昨天没回去,老爷说是不放心今天早上来府里面找您,当时燕统领就坐在您床边……”
“具体场景有点太过凶残我不好描述,”小橘当时和三花在旁边瑟瑟发抖地观战,顺便捂着狗蛋的嘴不让他喊出声,所以也没有记多少,她言简意赅,力求陈揽霞在彻底死机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老爷看起来很生气,燕统领就跪下来承诺保证了一些东西。”
“老爷好像气坏了,就让他有本事就一直跪着……您醒的两个时辰前让我看好您,好像去宫里面告状了?”小橘在尽力斟酌自己的用词,以免陈揽霞在她复述这件事情的时候产生任何强烈到上吊的负面情绪。
陈揽霞听着听着就长久地保持着面瘫脸,瘫着瘫着她就又躺回去了,顺便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腰,用被子把自己盖住了,还蒙住了脸,大有着停尸间里面刚死的人那种架势。
小橘多问了一句:“您……现在在想什么?”
陈揽霞声音闷闷的:“在想我应该还有两种结局。”
小橘:“居然还有两种?”
陈揽霞觉得小橘这话有点阴阳怪气,但是她觉得自己在临死前还是应该多说点话,“是气死我爹,还是被我爹打死后气死她,大概这两种吧。”
—
范闲来找陈揽霞的时候,正巧就看到跪在正门口的燕小乙。
他来找陈揽霞是有事情的,上次陈揽霞和他一起开了叶轻眉留下来的箱子,她似乎被那把重狙震惊得世界观崩塌,其他什么都不管,抱着把巴/雷/特愣是非要他们俩举起手,顺便回忆了一波童年旧事,以至于后来走得时候都没有注意到还有留给陈揽霞的东西。
一把小型□□,里面还有八枚子弹,看信是准备打算等陈揽霞八岁的时候给她的,却没有等到那个时候,范闲前两日有事,今日得了空闲就亲自来送东西,去陈府扑了一趟空,转头便来了霞园,没想到正好撞上了这么一幕。
他远远地就瞧见了人影,心下猜了几种情况,估摸着这对火葬场应该已经发展到了最终情况,惊异地多看两眼人,他还真没料到燕小乙能为了陈揽霞做到这种地步,慢悠悠绕到了人的前面,特讨嫌地低头硬是和人对视上了。
燕小乙:……
这表情还挺仇大苦深的。
范闲真的没忍住,他直接就乐了,笑得还有点格外不给人面子,每个字都透露着拉仇恨的意思:“哟,我远远地看着这谁呢,原来是燕统领,怎么跪在这里不进去?”
燕小乙抿紧了唇,不理他。
显然范闲就没觉得燕小乙能理他,但这不妨碍他继续讨嫌,毕竟他和燕小乙这属于互看不爽的类型,对方把他当假想情敌,他就是纯粹不喜欢燕小乙这种人。滕梓荆把马车停得远,只看到范闲围着一个跪着的人走了两圈,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的场景。
“看你这架势人应该在里头,那燕统领你慢慢跪,我先进去了啊。”范闲说完,笑容更显得灿烂,他还煞有介事地拉了一下衣服的下摆,格外隆重的踏进了霞园的门槛。
燕小乙被气得额前青筋都起来了:“范、闲!”
范闲只留给了他一个背影,招了招手:“唉——我先进去找人了啊。”
其实范闲在见到陈揽霞前想了很多场景,但没想到是这种场景,昨日陈揽霞生辰晚上还想着邀请他一起吃饭,因为有事他没能去,只是没想到只是一天没见,对方就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他看着靠着床边满脸生无可恋的陈揽霞,终于明白了他入屋前正在霞园的菜园里面的三花和屋前的小橘那种复杂眼神和欲言又止的状态了。
范闲沉默了三秒钟:“你这是……翻车严重啊。”
陈揽霞笑都笑出来:“不止翻车了,我命都要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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