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人爱了就是爱了,认真了就是认真了,在那个年纪里,爱情就是要毫无杂质一心一意,是双手捧着的水晶,别人碰一下都不行。
蒋息很认真,裴崇远听得出来。
这种认真,带着近似威胁的气息,听在裴崇远耳朵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裴崇远有些骄傲得意,蒋息这么傲气的人对他都爱得这么深,充分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至于那认真到在蒋息看来是千斤巨鼎的话,于裴崇远而言倒是没那么严重,他只当是小男孩中二病犯了,说点儿狠话而已。
裴崇远笑着哄他:“就这么信不过我?我可有点儿委屈。”
他一示弱,蒋息就也绷不住了。
但该说的话,堵在嗓子眼,蒋息不是那种会忍气吞声的人。
他转过来说:“裴哥,我从来不想纠结你过去的作风习惯,没意义,只是,那些确实是我评判你是否可靠的一部分因素,你藏不起你的过去,抹不掉那些花花绿绿的痕迹,我既往不咎,但你不能在我面前还拈花惹草。”
“……我这是真冤枉。”裴崇远说,“要不这样,以后我出门都墨镜口罩全戴上,不让别人看我,我也不看别人,行不行?”
裴崇远被他说得也有了点儿火气,车里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
蒋息皱着眉抽烟,心情不太好。
原本今天提着行李来见裴崇远,他挺高兴的,总算熬过了期末,可以跟这人好好在一起了,结果看见这么一幕,让他心里不是滋味。
他努力去信任裴崇远,可这人时不时给他一击,让他刚落下来的心又重新悬了起来。
这种感觉一点儿都不好。
蒋息不喜欢这样的刺激。
“小息。”前面红灯,裴崇远停了车,“我跟你道歉。”
蒋息有些意外,转过来看他。
“我这人大概在你那儿真没什么信用度,”裴崇远自嘲地笑,“我要是你,我也信不着这么个男人。”
蒋息沉默不语,抽了口烟。
“但人么,活这么多年总是要走些弯路的。”裴崇远说,“不是谁都那么幸运,第一次就能遇见完美契合的伴侣,绝大部分的人都是不断摸索,慢慢等待,你说对吧?”
蒋息垂下眼,看着自己马上燃尽的烟,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这么跟你说吧,我以前是有过那么几段无疾而终的经历,既然有过,出于礼貌和教养,我不能去全盘否认他们,他们也曾经陪着我度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时光,但问题是,他们都不是最正确的那个,相比于前任,我更愿意用‘摆渡人’来形容他们,是他们引领着我找到了你。”裴崇远侃侃而谈,“我不避讳跟你谈过去,也希望你不要用过去来定义我,人是没办法被定义的,只能用心去感受。”
在这方面,蒋息永远说不过裴崇远。
对方永远能把他绕得低头认错。
他不想再计较那些,也确实没意义。
蒋息按灭了烟头,关上了车窗。
“裴哥,你之前说跟我要三天时间,有什么安排了吗?”
裴崇远一听,明白刚才那一页算是翻篇了。
他喜欢蒋息这样有事儿说事儿,解决了就不再纠缠的性格。
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
“目前保密。”裴崇远笑着握了一下他的手,在手背上轻轻落下一个吻,“让你先好奇一阵子。”
蒋息住在裴崇远家里的一个星期,无所事事。
裴崇远最近工作忙,一早就走,很晚才回来。
蒋息不愿意出门,大部分时间在家里看看电影睡睡觉,偶尔实在无聊,出去买点酒,回来自己一边喝酒一边写歌。
这阵子他连酒吧都没去,裴崇远说不放心他自己过去,怕别人缠着他,自己会吃醋。
蒋息就笑,说他没劲。
但嘴上是那么说,心里却高兴得很。
这么长时间以来总是他吃裴崇远的醋,却很少有裴崇远吃醋的机会。
那人好像什么都看得很开,从来不会跟他计较什么,更不会吃醋。
蒋息心里总惦记着,觉得有些不公平。
一个星期下来,蒋息就这样悠闲地窝在裴崇远家里,偶尔会等裴崇远回来,对方要是不太累,会抱着他痛快地做一场,要是太累,就简单冲个澡,抱着他睡觉。
日子过得平静到一丁点儿涟漪都没有,蒋息也不知道这样的生活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偶尔他会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是裴崇远圈养的金丝雀,每天无所事事,只等他一个人。
一天下午,他躺在沙发上看电影,那部很经典的、他已经看过好几遍的《开罗紫玫瑰》,看着看着睡着了,等他睁眼的时候,裴崇远正在吻他,爱抚他。
蒋息被弄得粗喘连连,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看了眼时间,抱住压在身上的人问:“今天怎么这么早?”
“结束了。”裴崇远说,“那个项目前期内容全部敲定,后面的交给项目经理带他们做就行了。”
裴崇远修长的手指挑开蒋息睡衣的扣子:“我没什么事儿了,就回来陪你。”
蒋息笑了。
当裴崇远咬住他某处的时候,身体泛起的微微疼痛让他知道这不是梦。
他闭上眼,任由裴崇远在他身上点火。
耳边,是电影最后,女主角失落地回到电影院,而黑白荧幕上,那个男人唱着——我似乎找到了我所追求的幸福。
裴崇远说的三天,蒋息期待了不止三个星期。
蒋息到底是个年轻孩子,再怎么耍酷装成熟,都还是会对恋爱充满幻想,对恋爱中的一些片段充满期待。
裴崇远总是能做些让他意外的事来讨他欢心,那些裴崇远手到擒来的恋爱把戏在蒋息看来格外新奇和珍贵。
自从两人在一起,裴崇远忙工作,蒋息忙考试。
他们凑在一起,大部分时间用来做 A。
很痛快,这两个人对此都无比沉迷。
裴崇远不是没尝过美食的人,但蒋息就像是加了罂粟壳的珍馐,让他上瘾到恨不得死在那两条长腿之间。
而蒋息,刚开了荤的热烈青年,每一滴血都被染上了欲望,说烧起来就能烧起来。
这么两个人,一遇见,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做 A。
但蒋息也明白,只有X 事的关系那不叫恋爱,那是彼此在满足低级欲望的PAO 友关系,他绝对不承认自己跟裴崇远仅此而已。
原本一边沉迷一边又有些在意的蒋息,在裴崇远提出“三天约会”的时候,不可能不期待。
三天。
他们要像所有寻常的情侣一样去度过。
裴崇远为了蒋息,在年底硬是挤出三天假期,一早带着人出门,开着车,朝着出城的方向驶去。
六点多,天还没亮,蒋息坐在车上听着歌抽着烟。
他觉得裴崇远也不是那么没有心,至少此刻,车里放着他们第一次遇见时蒋息在听的那首李宗盛版本的《爱的代价》。
两人都跟着轻哼着,看着外面逐渐亮起来的天边,蒋息有种在跟裴崇远一起看日出的感觉。
他们沿着高速一路朝着外面开,蒋息不问去哪儿,也不问多久抵达目的地,他把自己交给裴崇远,任由对方发落。
裴崇远说:“还记得这首歌吗?”
蒋息笑了:“那天下大雪。”
那天下大雪,裴崇远被孔寻一个电话叫来接陌生男孩去酒吧。
有时候大概真的要信命,要相信命运这只无形的大手可以翻云覆雨,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如果那天蒋息不去参加孔寻的生日趴,如果那天没下大雪,如果那天蒋息能打到出租车,如果那天裴崇远不是刚好在那附近办事又接了孔寻的电话……
如果这些巧合缺少一环,他们都不会在那天见面。
不在那天见面,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
命运给他们安排了一条路,他们想不走都不行。
裴崇远的手指轻轻随着节奏点着方向盘,他说:“我当时挺意外的,没想到你这么个小男孩竟然会听李宗盛的歌。”
蒋息一声嗤笑:“这算歧视吗?十几岁的男生就不听李宗盛?”
“算我狭隘,我又得道歉。”裴崇远笑,“以前吧,我一直觉得,像李宗盛这样的人唱的歌,都是老男人歌曲,只有经历过什么的人才听得懂,年轻孩子喜欢热闹热血,喜欢进击或者反叛,只会觉得老男人寡淡无味。”
蒋息笑:“其实我也没那么小,你也没那么老。”
“对,咱俩不过就是差了十岁。”
“……不能那么看。”
裴崇远笑着看了他一眼:“那你说,应该怎么看?”
蒋息犹豫了一会儿,说了一句撩火的话。
他说:“你看在床上,我们不是配合得很好?所以年龄这事儿,你别总说我是小孩儿。”
蒋息看看他,伸手把烟递到他嘴里:“我什么姿势没跟你做过?哪次没让你舒服?”
裴崇远叼着烟笑,低声骂了一句。
“操。”他说,“小息,你以后还是少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怎么了?”
裴崇远斜眼扫了他一下,说:“这要不是在高速上,我绝对立刻停车,干你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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