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的血是特殊的,是在杀死第五个“怪物”的时候。
明明之前还凶猛无比,只要一碰到我的血就会变得迟钝,要么是呆立在原地喊着不知道是谁的名字,要么是号啕大哭着自我折磨,总之,它们会暂时地失去抵抗力。这时候,我就挥刀斩下它们的头颅,俯身在切口处吸食血液。我的血似乎很能吸引那些怪物,每当夜幕降临,它们总是接二连三地找上门来,反倒是让我省去了外出猎食的麻烦。
我都不知道自己的血原来还有这种用途,虽然在此之前我也不知道世界上竟然有这群“非人”物种的存在。不过也正是因此我才意识到,千鹤当时的犹豫并不是理智尚存,只是我的血液让她产生了幻觉罢了。
这些怪物虽然大体保持人型,但已经是和人类完全不同的物种了,它们惧怕阳光,昼伏夜出,具有远超人类的身体素质,且以人类为食。虽然由人类转化而来,但似乎不会被曾经记忆的牵绊,也不再受普世价值观的束缚,我曾亲眼看见一个化鬼的母亲吞食了自己襁褓中的孩子,又毫不犹豫地杀死前来阻止的丈夫。
不过我的情况和它们半斤八两就是了。拔起那把刀后,我就变得狂暴嗜杀,每隔一段时间必须杀戮,且靠吞食血肉存活。
曾经令人恐惧的尸体在现在的我眼中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事物,刺鼻的血腥味也变成极度诱人的香甜,只是闻到就让我难以把持。我尝试过控制自己对血肉的渴求,可是完全没有效果,如果不按时进食我就会发疯,一发疯就失去意识,等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尸山血海中,嘴角残留着怪物的血肉。
没错,怪物的血肉,迄今为止我都没有杀人,只是以猎杀怪物为生。倒不是我多有人性,我又不是千鹤,“善良”啊“怜悯”啊之类的东西和我完全不搭边,我只是不想按妖刀的意愿去杀人而已。
妖刀渴望人的血肉,我就偏不如他愿。他让我杀死了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对他恨之入骨,但我不能不依靠血液存活,因此我选择去杀怪物,反正他们每天晚上会自己送上门,身体素质也不普通人类高,血液更有营养。
那把刀叫“村正”,会控制宿主的身体,是一把名副其实的“妖刀”。这把刀并不是谁都能驾驭的,普通人要么是无法激活“村正”的能力,要么是一碰到刀柄就因无法承受力量被反噬而死,即使能够成为妖刀宿主,也有随时被吞噬夺去身体的风险。迄今为止已经有无数渴望力量的人在妖刀的蛊惑下命丧黄泉,他们的记忆残留在妖刀内,我能够听到被吞噬之人消失前痛苦的哀鸣。我这个连父母都不明的小人物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选中了,村正原本想夺取我的身体,但在看到千鹤尸体的那一刹,瞬间爆发的精神力让我直接从村正手里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并将其死死地压制在身体内。
村正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小丫头压制,他不停地尝试突破,强行夺取控制权,入侵我的精神领域,在我头脑里疯狂地叫嚣辱骂,什么自己曾是“十二鬼月”里面最强的鬼,无限接近“那位大人”,该死的人类竟然把它做成刀,要让我下地狱生不如死,听得我都要麻木了。
“都怪那些剑士和刀匠,竟然敢把本大爷在这种鬼地方关了几百年……低贱的杂种!杀了他们!”
“杀什么杀?你现在连我的身体都突破不了,窝囊废。”我嘲讽道。
“迟早有一天会吃了你!让你下地狱!”他狂怒。
“不用拿这个吓我,我见过地狱哟。”我眨了眨眼睛:“所谓地狱,就是你珍爱的人当着你的面一个个离去,而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剩下的所有人都与你为敌。”
没有人同情你,没有人帮助你,你一个人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苟延残喘,与黑暗血腥为伴,即使死了也不会被发现。
地狱是小时候被妈妈打得半死关进地牢,是看着夕颜的身体一天天腐烂,是被雨水浇灌得和泥土混为一体的铃兰,是某一天突然就失踪的吹雪,是千鹤带着微笑的头颅。
我在精神世界里掐着村正的脖子,狰狞地笑道:“完美的生物?最强的存在?管你是十二鬼月还是十三太阳,只要身体支配权还归我,你就是一个人类都打不过的废物!”
你白天要是敢乱叫,我就直接跑到太阳下去,把自己的皮肤灼伤也无所谓,看看到底谁更痛苦;你渴望人类的血液,我就砍杀那些怪物,反正它们的血肉比人类营养价值更高,对我反而有益;你想对我趁虚而入,可我的心灵都麻木了,我感受不到喜怒哀乐,没有欲望也不再会恐惧,有的刻骨铭心的恨罢了。
“恨我?明明是我救了你,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谁让你救了?”我大声吼:“我宁愿死的人是我自己,你凭什么杀了她?”
村正嘲讽地笑了:“那孩子已经化鬼了,你没看到她已经丧失理智了吗?连你也要杀。即使我不动手,鬼杀队的人也不会放过她。”
我也笑了,俯下身贴近村正的耳边,用低沉魅惑的声音道:“死在她手中我心甘情愿,谁碰了她我就让谁去死。你想要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如愿,我这辈子都会是捆住你的锁链,把你紧紧地束缚在这里,即使只剩下一个头,我也会咬着你不放。”
“和我一起下地狱吧,杂种。”我把头搁在他肩膀上咯咯地笑了。
村正竟然消停了,我抬起头,看到他目瞪口呆地躺在地上,连我的双手在他脖子上越掐越紧都没有反应。
“……你真的是人类?”他喃喃道。
“如假包换哟~”
“疯子。”
“……” 你个被诅咒的妖刀有什么资格骂我???
.
杀欲和食欲满足后,我开始尝试调查千鹤的鬼化的原因。
通过村正的念念叨叨,我了解到“那些生物”是“鬼”,自古年以来就存在了。
鬼以人类为食,人类中拥有异能的群体组建成鬼杀队,以鬼为猎杀目标,保护人类。村正就是被鬼杀队的刀匠制造出来的,以恶鬼的血肉为原料,打造灭杀恶鬼之刃。怪不得这家伙的持有者大部分都被逼疯了,我手里这把刀里可是凝聚着无数强大恶鬼的血肉灵魂,在束缚中凄厉地咆哮,疯狂地渴望厮杀和破坏。
到底是怎样的神经病才会制作出这种鬼东西啊,分明就超出人类所能掌控的范畴了,鬼杀队的人为了杀鬼都这么不择手段的吗?我对这个素面为谋的组织有了不太好的第一印象,该不会是一群疯子吧。
奇怪的是,这把刀并没有带我我太大的负面影响,大概是我的世界观本来就够黑暗了吧。我出生于人类的罪恶欲望之都,靠依附他人而活,吉原里每一个光鲜靓丽的女人都是踏着无数的男人爬上来的,他们可能是家庭的顶梁柱,家族振兴的希望,但女人们只会施展浑身解数把男人拖入欲望的潮流,榨干利用价值后又毫不犹豫地丢掉。
昼伏夜出,冷酷无情,不受普世价值观束缚,全凭本能驱使,靠吸血跗骨而活,这么说来,□□和鬼在某种方面还挺相似的。
为什么要选择千鹤呢,把我变成鬼可能会更适合一点吧。当时的场面太混乱了,我只隐隐约约看到千鹤往身体里注入了什么,紧接着她的身体就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鬼就是怎么产生的吗?我尝试问村正,但这家伙情绪很不稳定,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正常交流,再说它在本质上已经是被回炉重塑的新个体了,不一定对原来的事情还记得很清楚。
所有的鬼都是人变的吗?从人变鬼,难道只要注射某种药剂就可以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是谁把“那个东西”给千鹤的?每当夜幕降临,我就循着踪迹捕捉鬼,我想从它们口中问出点什么,但很遗憾,大部分都鬼都和村正一样无法交流,只是一昧地尖叫着扑上来。
我毫不犹豫地将其斩杀。
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是谁让你走上这条路,我一定会把他找出来,让做错了事情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让那个家伙给你陪葬吧,千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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