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多人搞错了告白的意思,告是告诉,白是话语,向某人告白是告诉他一些话,而不是索取关系。告白接的是句点,不是问号,对方要是同样喜欢你,自然会反过来告白。
要是不喜欢也别难过,因为告白本身就是目的,只要完成了目的,就已经很棒了。
所以五年前的百里奚知道,五年后的齐木楠雄也知道。向日葵偶尔也会主动放弃太阳,没有回音的山谷并不值得纵身一跃,至少当年的百里少女没有那么大勇气。
弱小而顽固的、自私又怯懦的女孩子,她那么那么害怕,会被人讨厌,会被疏远,会改变,会分离。声色张扬下的欲盖弥彰明明就如此小心翼翼,模糊的憧憬一场,就像是风雨漂泼下的潮涨,看着对方如同神明降临,将阳光洒落。
——“这个人真好,好到我觉得这一生忽然就有了寄托与希望,想看他娶妻生子,长命百岁,万事顺遂。”
——“从十几岁开始,我就特别憧憬这个人,但是我知道,他应该和更好的人在一起,应该爱上一个开朗积极,阳光有锋芒,被世界宠爱着长大的女孩子。”
明明网球场上还在有来有往,明明耳畔的笑声仍然未断,黑发少女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却别过脸去。
这个早逝又重现世间,不人不鬼的女生在这一刻,突然就崩溃了。旁人都道,百里奚该人,冷静豁达,却不知她没有未来,狼狈极了。
满世界下起倾盆大雨。
明天会更好吗?
还能再回到地狱吗?
剩下多少的年月呢?
后天呢?大后天?那下个月?明年呢?
……我还有明年吗。
为什么鬼灯会同意百里奚来到现世,说是帮须枝,做他的助手三个月。实则是让这个姑娘借机看一看留恋的人世间,完成遗憾之事,然后……再带着不完整的魂魄彻底消散吧。
自己在地狱的时间越长,沉睡的时间也就越长,原本第一年清醒的时候还比较多,后来渐渐的,睡倒在金鱼草田里,干脆就醒不过来了。
“百里。”
这时,一只手轻轻搭在我的发顶,对方降低声调,柔柔地在耳边开口:“任何事情都会有解决的方法,一定没问题的。”
少年浅浅的瞳仁,那种像是琥珀的颜色泛着光亮,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朦胧的视野内。大雨戛然而止,只剩下这双坚毅又满是勇气的眼睛。
“你很难过吗?”他摸了摸我的脑袋。
捂住脸,我吸了吸鼻子:“夏目先生,我失恋了,现在特别悲伤。”
“……啊。”
“我喜欢上一个大猪蹄子,然后被绿了。”
“……”
“人生在世,果然是要品尝被绿和绿别人的滋味吗,这太糟糕了。”我捂住脸瞎扯,结果说完后一抬头,便看见其他人的视线齐刷刷地盯过来,明显是处于八卦状态中。
张昀目是第一个凑上来的,她瞪大了栗色的眸子,既震惊又不可思议:“小黑你——你失恋了?!!”
一嗓子嚎得整个厅内都能听见。
“是的,我被人绿了。”我面不改色。
这回换成桃井特别惊讶了,她难以置信地张着嘴,眉毛蹙起来:“不是吧……这不可能……”
“这完全可能,不然我为何眼中满含泪水?这都是因为那个渣男!”我说得义愤填膺,差点自己都要信了,“我那么喜欢他,他却这样对我!”
天哪,抑扬顿挫的。
我真佩服我自己,有演技就够了,还要须枝干什么?
“是我们认识的人吗?”坂田银时小心翼翼。
我摇摇头,接过浅野递来的纸巾,假装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接着猛地站起身,特别豪迈一挥手:“看完这场无与伦比的精彩网球赛,勾起无限回忆,我要借酒消愁!须枝,跟我去餐厅!”
“哈?”须枝坐在座位上压根没反应过来,还一脸茫然,“可是小助理你根本就没有……”谈恋爱啊。
“少废话给我过来。”
飞速捂住他的嘴往外拖,我边走边回头对其他人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须枝出网球场的时候在外面走廊上看见一只小寄居蟹,也不知道它是怎么爬上船的,黄发青年得到身体控制权后立刻蹲下身把它拎起来:“小百里你快看,这家伙壳子脆脆的,吃起来应该很棒。”
“……”
成功把里面的蟹拽出来,须枝满意地看了一会,学着他壕无人性的朋友迹部的语调:“哼,沉醉在本大爷华丽的手法中吧!”
我耷拉着眼皮看着他,宛如在看一个智障。
走廊尽头有面巨大的穿衣镜,圆形顶灯倒是昏暗,洒下橙调的光芒。等须枝的幺蛾子折腾完,他换上一本正经的脸色,斜倚着墙望过来:“怎么刚刚突然就心情不好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那样。”
“唔……想起一些事情。”我揉了揉头发,“鬼灯什么时候来?”
“诶?你居然问我,他可是你的监护人啊,你俩不是还经常聊天吗?”
“他没回我。”
“天哪!”须枝回以一个震惊到了极致的夸张表情,“小百里你失宠了!”
“???我可去你的吧!”
“这就是变心的表现啊!鬼灯肯定在外面有了其他的奚,所以把你抛弃了!”
说着,青年泫然欲泣。
“不可能,他说过一生一世…我呸——差点被你带过去了,这台词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我扶额,“三个月快到了,我只是在想后面要怎么办。”
“啊……”
须枝转过头去看,长廊尽头的穿衣镜前,黑发少女穿着简单的白色长裙,脚踝和半截小腿露出来,白皙又纤细。她把手搭在镜面上,没有化妆,只是垂着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仿若恐怖片里能吸人阳气的画皮美人鬼怪。
他鬼使神差般抬手摸了一下她的发尾,发质很好,柔柔软软,仿佛绸缎。
“你怎么不说话?”
须枝回过神,微笑着开始胡说八道:“你的背后有一只甲壳虫。”
我一愣,马上抖了抖肩膀:“还在吗?”
“掉进衣服里去了。”他笑意更深。
恰逢月落乌啼,天空阴沉沉的,海面上有一轮月影,云层的缝隙中陆陆续续落下团团银辉,顺着窗口投下。须枝在想,女生和女生之间确实是有很大不同的,就比如此刻船上的几人,张昀目和桃井五月活泼开朗,笑容也特别灿烂,不管和谁都能打成一片,与人相处的度把握得很好。
而百里奚。
他看着她,想起少女的父母,想起在往世镜里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以及这位总是懒洋洋不着调的姑娘。
海风一吹,还在找衣服里虫子的家伙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里积攒水汽,看样子有些疲惫。
“你要不要去睡一会?你太累了。”他问。
我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耷拉着脑袋刚准备应声,却感觉手底下的触感不太对劲,原本是镜子的冰凉部位变得温热,甚至还有了凸面。
——这是什么?
抬起脸,穿衣镜中那个与我一模一样的姑娘失去了固定的刻板反应,她勾起嘴角,慢慢朝外探出手,随即整个人一点一点从镜子里走了出来。
我和须枝目瞪口呆。
明明长得完全相同,可却明显感到了不同。对方扬起下巴,眼神中满满当当的任性与嚣张跋扈,她骤然抬起胳膊按在我的肩膀上方,那张脸凑近,手指不安分地往裙子里摸索。
像是急色的青春期男孩那样,带着要把人生吞活剥的气势,手臂一撑,达成壁咚条件。
咚个大头鬼!
你谁啊你!
这特么是自攻'自受吗!
“你——”我的话还没脱口,因为就在张嘴的瞬间,对面那家伙突然俯下来,吻住了我的嘴唇。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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