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俩人躺在床上都是好几个小时之后的事儿了。
兆青说困不困摆弄着陈阳的手、看着对方的手心纹路。陈阳手上还有当时经历飓风眼留下的烫伤, 这让他虎口处的掌纹都模糊了很多。
事情过去这么久了, 兆青看到陈阳一身的伤痕已经不复难过只是心疼。他打着小哈欠口气绵软,“从没发现你有这么多的心思…”
“有什么办法,咱们就这么陷进这一切,谁也没说给咱点儿时间。”
“你可别怕,你怕了我就跟着害怕了,”兆青这说的可是个大实话, 说完把自己都逗笑了,“你若是不怕, 我也可以象征性不怕一下。”
“还象征性?”陈阳摸着兆青的头毛, 也不知道想把那板栗色的头发弄出个什么造型。
“嗯, …至少能让人看起来我不不怕。”
“狐假虎威吗?”
“嗯…”兆青思考了一会儿还挺赞同这四个字儿的,“对吧, 就是你说的这一种。”
“我也不知道我咋了, 你身上发生的事情越多, 我越会想起之前的日子…”陈阳说着就开始尴尬,“难不成是老了?”
“个屁呀, 你可别在哥面前念叨这个,你老了?哥呢?”
“呃…没事反正我哥上面还有瓦连京…大熊也是够了,年纪最大却盯着咱们年纪最小的, 也不知道他怎么能下的了这个口。”
“太子让他咬不就行了…不过我还真记得你第一天上岗的时候呢…”回忆是个好东西,一旦别人说起,兆青自己也就跟着想起。
“你记得我第一天上岗?怎么会?”
“怎么不会呀,你和一个年级稍大一点的警官在那家墨西哥馆子外的转角, 我那天刚和同事团建完等车的时候看到了你。你还记得那家吃墨西哥菜的菜馆吗?”
“当然,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天上岗?我没看到你啊”
“我打伞了可能不那么明显吧,我就站在你们身后啊,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他说就带你一两天、之后就你自己开车巡逻了…”
陈阳听兆青说着干脆坐起来看着兆青回忆,想着想着似乎脑海里有这么个画面、却也像是被人提醒后在脑海里刻意画出的,“真是记不清了。”
“还是吃点软磷脂吧。”
“那是什么。”
“一种…很有营养的食品,增强大脑活力,消除大脑疲劳,增强记忆力,提高学习工作效率。”
“我怎么听你这个口气总觉得拿东西怪怪的…”陈阳侧着头果然看到憋笑的兆青。
“还能修复受损伤的脑细胞,预防老年性痴呆症的发生…哈哈哈哈哈哈……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挠我痒痒!!”兆青推着‘怒不可遏’正在教训他的陈阳。
兆青抹着笑出来的眼泪脸蛋红扑扑的抱在陈阳身上,“我大概知道你的心情,我也经常想如果这一切不发生,我们现在过的一定是特别平常的日子。我一直以为小世界是某个天赐的福气,现在看起来小世界的存在就是一个先兆,如果这一切都不发生,小世界也不会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你会和我一起看球看脱口秀,可能会继续接我上下班,我们也许每年都会有一些时间出去旅行。如果这一切没有走到今天的地步,我们可能还在指望每个月的工资过日子。”
“是啊,那日子真别提了得多舒服。”
“怎么会?”兆青抬起头掐住陈阳的鼻子,“你要知道没有任何事情可以一直被隐藏,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手脚能让你有从军的经历又重新进入社会,但肯定会被发现吧?只是或早或晚的问题。”
“我是真的去当兵了,只不过当兵之前的经历都是陈杰捏造的。”
“哪儿有天衣无缝的背景呢?除了你真实参与的。”
“你是说那时候我可能被人发现离开了你或者是…”
“……也有可能会带着我离开,总之啊你所想的那些平淡日子有可能发生,却也有可能走向其他未知的地方。其实二哥说的一句话我倒是挺认同的,他说我们所经历的一切,当我们身在其中时我们永远不知道这存在是好是坏,当我们成为历史之后也许才能回头看,可那时所有的一切又与我们没什么关系了。”
“这句话不废话么?”
“这世界上很多有意义的话大多都是废话,我说我爱你,爱是什么?长什么样?能用金钱力量衡量吗?”
“当然能,你能带给我力量。”
“那就别让我的变化成为你的困扰,再说这根本不能成为是一种变化,只是某种被选择。”
“我不喜欢,你是被选择。你是被动的,它没有给我们任何思考的时间,我害怕…害怕横亘在你脑袋上的任何危险。”
“可就算是曾经的世界,我们每天也都有可能遇到各种意外。如果是曾经的日子,你还有可能在我身边时时刻刻的保护我吗?你需要外出我也需要上班,我们每天大概只有几个小时是在一起的。”
“每天几个小时??”陈阳愣了一下。
“对啊,就算你的职业上下班时间和我一样规整,我们也不过是早上一起吃个早饭,晚上能一起到家,大概能一起看一部电影就睡觉了。如果你想每天睡个八小时,那可能连一部电影都看不完。”
“还真是…”陈阳这才会意到,也许他们现在所能见的每日相守本就是站在某些不可及的时间之上。
“别再想那些了,别再想如果回到过去的时光有多好;也…也别再想了,别再想以后的时间…我们还能遇到什么。”
“……说的多容易,我们又不是游戏里面的NPC,随时随地都能被调取也都能被安置在合适的位置。”
“你看起来真不像经过了很多波折的人…”兆青摸了摸陈阳身上的疤痕。
陈阳摇了摇头,“正因为我经受过,所以就更难以承接、经受之上的变化。我曾以为我所在之处就是世界最灰色的地带,却未想过在此之上还有可能被一次又一次的颠覆。就像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和一个人聊这些听起来就婆婆妈妈的事儿…”
“那你以为情人在家都聊什么?”
“聊、确实没话说…也对…除了这些三姑六婆的事儿,还有什么值得聊得呢?”情人之间除了聊一日三餐,也就真没什么其他的可聊。若不是他们经历了这一切,他们可能每日也就能聊聊当地报纸上面写的事儿,聊聊兆青的教案、聊聊陈阳遇到的怪案子。
情人的作用,本来就是接受那个与世界表象无关的自己。所有人面对外部世界都有一个自我,而另外一面却只有爱人可以看到。
“不想再想了,”陈阳似乎放开了思考,但他也是真想不通,也是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仍然在他们茅草屋上面转动蓝色水滴。
陈阳摸着兆青脖子上的意识倒锥,“只是没想到它能在你的小世界里出现。”
“我想总有一天能有个解释的,”兆青也跟着低头看脖子上的链子,“不过有了它我就确认这链子没那么容易断掉,我还总怕把妈妈的戒指丢掉呢。”
“掉了就掉了,再找一个就行了,东西都不是最重要的……”陈阳把兆青抱紧了一点儿。
“别怕,我又不是个吊坠儿我会一直主动抓着你的,没那么容易就掉到别处的。”兆青拍了拍陈阳的手臂,他和陈阳说了这么久,两个人纠结的点说到底无非只是失去二字。
“我…一直以为至少在我的小圈子里,我能做个底限。”陈阳再没有不好意思,任何他想到的事儿,就都能对兆青说。
“底限指什么?”
“就像你喜欢看的那些电影里,超级英雄就是底限,当所有人都撑不住了他们还站在最后。我不是把我自己比作什么超级英雄…我的意思是,我曾经以为我是刀把、陈陌是刀刃,你们其他人都是这刀之中的部分,只要我和陈陌一方存在,这中间的部分就断不了。而现在我和陈陌两个人似乎都护不住你们了,如果现在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对抗战争,我们可以用枪械解决问题、我和陈陌都会稍微好受点儿。”
“为什么总想护着我们?”兆青似乎知道答案,陈阳怕的是失去,怕的是他无法了解控制的失去。
即使不在这个危机遍布世界里,失去对于每个人也一样如影随形,只不过那个时候人们都被保护在某个既定的框架之内。
在既往世界中无非是和平世界或战争世界,陈阳他们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他们比任何人都更适应战争环境、和平环境对于他们来说就像奖励。他们甚至可以在自然的寿命结束前,选择死亡以及死亡的方式。
对于陈阳他们这种曾跨越界限之外一直自认为有力量的人,他们会比正常人更认为自己有能力,他们也一直认为自己才是在既有社会中最有弹性的一批。
现在能力被重新划分,陈阳他们被现实压着打入了不知名的位置。他怀疑的不仅仅是人生,也在怀疑自我的能力。
兆青这种人,从内心就从未认为自己有比其他人高出来的能力,自然也就谈不上失望。给他们任何生活的重压似乎都可以,最多也不过是绷到极限碎裂。他们对于自己扛不住这件事儿会随遇而安一些,更能接受自己在不熟悉环境中有弱小的一面。
而陈阳他们则是从未想过有任何压力可以打乱他们的节奏意识,他们从未恐惧死亡,他们恐惧的是连死亡和死亡方式都不是自己选择的。
现在的兆青和陈栗就被莫名之手从陈阳陈陌的身后被拎了出来,摆在了他们根本不了解的位置,即使陈阳把全世界的武器都用上、把陈陌都用上,或是陈陌把所有的保险都用上、把陈阳也用掉,却依旧会不知道这些武器与保险是否能够产生作用起到保护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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