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苕甘乃寻常物什,可食用,亦可入药,并不难得。
贤妃之所以反应颇大,不过因为紫苕甘果实无毒,但其根.茎却有剧毒,若是采摘时不多加留心,碰到根.茎内的汁液,不出一日接触到的肌肤就会红肿溃烂。若是医治不及时,就永远留下伤疤,无法去除。
“这檀粉里面的紫苕甘……”贤妃看向霍明远。
“乃其根.茎研成粉后撒入。”霍明远道,“因其根.茎汁液本身就是玫色,晒干研磨成粉后颜色不变,因而撒入这檀粉中才不易被发现。”
听了他的话后贤妃道了句果然,随即眉梢一挑:“如今家人子入宫方几日,便出了这样的事情,若不彻查清楚,岂不平白让人觉得宫中毫无法纪?!”
说着她站起身:“带上这盒檀粉,本宫亲自去彩丝院一趟。”
言毕便往殿外走去。
顾素未见状,心知这等事情她不便参与,正要开口告退,手腕却被轻轻握住。
“素未,你同我一起去。”原来是贤妃又掉了头回来,“若有什么不对之处,两个人总比我一人要更好判断一些。再者,你这些日子总不爱出门,今日既然来了,不若陪我多走走。”
说着也不给顾素未说话的机会,便半拖半拽地将她往殿外带去。
顾素未见状,心中感动。
她哪里不知贤妃说得不过是表面的话,就算没有她,贤妃也能自己很好地处理这件事情,毕竟她执掌宫务这么多年,从未出过差错。硬拉着她过去不过是想到时以此事可以在陛下面前替她邀功,让她再晋个一品半品的。
前世的她一心在陛下身上,对于位份从不上心,基本都是贤妃在替她谋划。如今重活一世,将那些虚无缥缈、毫无希望的爱恋全都抛掉,和贤妃在后宫互相扶持才是最主要的。
于是,顾素未并未拒绝贤妃,而是顺着她的动作也往外走去。
刚跨出殿门,顾素未脚步一顿,然后在贤妃不明所以地眼神中道:“娘娘请稍等。”随即转过身,对还在殿中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霍明远道,“霍司医,劳烦你同我们一起去一趟,此次有位小宫娥因不小心沾了这檀粉,如今十指伤得严重,还望你过去瞧瞧,看是否还能医治。”
霍明远闻言连忙跟了上来:“臣遵命。”
此次事件可谓是性质恶劣,因此为了起到震慑作用,贤妃不仅带了芷乔,还带了七八个有品级的宫人并主事还有旁的一些无品级宫人一同前去。
一行人走到绫绮殿的正门外,早已有宫人备好了车舆在等着了。
顾素未的车舆停在绫绮殿正门的不远处,她一走出来便要往自己的车舆那边走。
“坐我的车舆。”贤妃见状拉住了她,“先前我就要说你,不过一时忘了。眼下天气愈发变了,你明知自己受不得凉,还穿得这般少,手冻得冰凉。”
见她语带责怪,顾素未赶紧解释:“我今日特意换了腰襦,保暖的很,手冷不过是因为先前来时在车舆上被风吹的。”
“这便是了。”贤妃道,“你那车舆遮不了风,不若同我一起,否则今日过后你又得头疼了。”
宫中规矩森严,就连车舆都有品级规定。依制,主位以下出行不得乘车舆,顾素未虽堪堪达到主位,车舆却简单至极。但身为四夫人之一的贤妃便不同了,她的车舆不仅十分奢华精致,且还能随着季节的变换而更换。
春、夏怎样且不说,单说这秋冬两季,车舆四周便以厚厚地织金妆花缎隔断,防止寒气入侵,车内更是铺了仙纹绫制作的毛毡,人身在此内如临暖阁,舒适无比。
顾素未知贤妃是为了她好才邀她同乘,但那毕竟是四夫人品级才有资格乘的车舆……
“别担心。”见她犹豫,贤妃便知她在想什么,宽慰道,“不过一架车舆罢了,你与我同乘不是什么大事,若是有人非议,我自有对策。”
最终,顾素未还是应了贤妃的邀请,同她一起坐上了车舆,至于她自己的被贤妃差人送了回去。
“一会儿我先送你回踏灵殿,天这么凉,你那车舆还是少乘的好。”
于是顾素未同贤妃坐在车舆上,崔尚仪和霍明远走在两旁,车后跟着知秋、芷乔,还有旁的一些宫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彩丝院行去。
因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彩丝院的家人子们人人自危,别说用在脸上的,就连吃的喝的,都一概不敢乱碰。再加上崔尚仪离去前请了宫正司两位典正和女史过来,因而诸位家人子都隐约觉得此事怕是要闹大了,于是除去害怕外,心中还多了些好奇。
胆子小的躲在自己房中悄悄听着外面动静,有那等胆子大些的,竟直接在院中随便找了地方坐,就等着看事态的发展。
两位典正见状也不多加阻拦,只紧着去找言笑笑和那位伺候她的宫人问明情况,看能否查出些什么。
两位典正毕竟是问询的老手,多少宫人她们的询问之下坚持不到一个时辰便什么都坦白了,更别说言笑笑这样的贵女。因言笑笑和那名宫人是受害者,所以典正问询的时候态度都十分温和,当弄清楚个大概后,她们便好好地把言笑笑请回了房间,让她先休息。
另一边,顾素未同贤妃刚好这时也到了彩丝院,两人下了车舆后便往里走去。
候在门口的几位主事见状连忙行礼:“参见贤妃娘娘,贵嫔娘娘。”
贤妃轻点下头,也不多言,同顾素未一起径直走了进去。他们身后的宫人主事等便也跟着走了进去。
院外主事的声音惊起了院中两位典正,她们连忙放下原本要做的事走到门口,而其余家人子刚听到唱和声,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自己身边伺候的宫人提醒着赶紧出去迎驾,于是一个个便手忙脚乱地从房间中跑了出来。
恰好这时顾素未她们已经走了进来,于是便看见了领头的两位典正并几位宫正司女史,她们身后是跪了一地的家人子,见他们进来众人连忙行礼。
彩丝院并不算小,林林总总统共有三十余间房,但不是每回采选都会住满。此次采选便只有不到二十位家人子住了进来。平日里家人子们学习礼仪时都在院中,空间尚且有富余。可这回贤妃来带了不少人,他们往院中一站,瞬时间就显得四处是人,看起来便有些拥挤了。
贤妃同顾素未一前一后地越过诸位家人子,走到了院中的大理石制的桌椅前坐下来后,然后才叫众人起身。
“诸位家人子不必担忧。”贤妃的声音听起来虽温和,但却透露着威严,“本宫早起听得说彩丝院发生了些事,便过来看看,不是什么大事,诸位都忙自己的去吧,这院内地方本就不大,都挤在一处瞧着便叫人喘不过气来。”
她这话便是逐人的意思了,家人子都是通透的人,听后便又行了个礼,然后依次告退回了自己房间。
待众人快散尽时,贤妃才又对着面前的典正问道:“那位名唤言笑笑的家人子在何处?”
典正闻言,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得后面一个声音响起:“臣女言笑笑,参见贤妃娘娘。”
典正听得这声音先是一怔,随即面色有些尴尬,但也未说什么,行了个礼后便退到了一旁,把身后的言笑笑让了出来。
坐在贤妃另一边的顾素未这才得机会细细打量起眼前的人来。
采择家人子的适宜年龄是十六,但言笑笑看起来却不过十四五岁的光景,模样中还带着一丝小姑娘的娇憨。她挽着贵女常见的乌蛮髻,青黛所画的小山眉,唇不点而朱。许是不怎么怕冷,眼下这样的天气,还穿着水绿色云纹底轻衫上襦,并秋香色百蝶穿花齐胸裙,双手挽着一条月白色暗纹绣紫藤披帛,看上去很是有些灵动。
言笑笑不知为何,分明看见了坐在贤妃身旁的顾素未,行礼时却只问了贤妃一人的安,只当她不存在似的。
顾素未自己是不怎么在意这个的,因为她更关心的是言笑笑的身份。倒是贤妃见状,眉峰一挑:“崔尚仪。”
“奴婢在。”崔尚仪走上前来。
贤妃:“家人子入宫这几日,你可告诉了她们,若见着比自己位份高的宫嫔该如何?”
“回娘娘,在宫中,若见着位份在自己之上的宫嫔,寻常见礼只需万福,特殊情况如获赏、请罪则行揖礼,如遇主位以上娘娘千秋,贺岁时则行稽首礼。这些都是家人子们入宫的第一日便已经教授了的。”
“哦?”贤妃勾唇一笑,然后看着言笑笑:“崔尚仪说得可有不对之处?”
言笑笑点头。却不知为何贤妃突然提起这个,她只当自己方才行的礼对方并不满意,不曾想贤妃见她点头后笑容猛然变冷:“本宫只当你不知道礼仪规矩,原来崔尚仪已经都教了你。……那你是没看见本宫身边坐着的顾贵嫔吗?”
她说到最后,手掌在大理石桌面上狠狠一拍,一旁的宫人主事便跪了一地。
“娘娘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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