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走的急, 有些事情并未交代清楚。
且顾素未走时, 商宁国局势已定, 楚子阑早已羽翼丰满。
因而当听到族人来回,说商宁王下令,但凡发现与飞凤族有关系的人,一律收押这消息时, 顾素未惊怒。
尤其那些人中有的真就是离了寒鸦山入世的飞凤族人。
她知晓后第一反应便是派人将族人救回,可派出去的人无一例外都未回来。
几次之后她冷静下来, 不再叫人出去。
只是为时已晚。
此时的楚子阑早已通过收押的飞凤族人得到了寒鸦山的位置, 若非顾素未提前布了阵,只怕寒鸦山早已被商宁大军踏足。
那几个阴差阳错之下进了寒鸦山的暗探, 她并未叫人处理,由着对方自生自灭。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愈发怀疑自己当初的坚持。
寒鸦山终年积雪, 朔风侵肌,原本身为祭司的她是不受影响的, 只因一次意外,为了救陷入险境的楚子阑, 她独自一人深入敌军腹地, 之后便落下了畏寒的病根。尚在商宁国时, 入冬之时,楚子阑总会亲自叫人将最好的冬炭送来。
而回了寒鸦山的她, 不仅不叫人点炭, 反而时常去寒风凛冽的峰顶, 一站便是一整日。
另一边,亲眼看着顾素未离去的楚子阑彻底陷入癫狂。
他甚至忘了自己当初的一统大陆,将商宁国建立成唯一的强盛的王朝的目的。
他下了令,彻查全境内同飞凤族有关的人,但凡可疑之人,尽数收押。
那些人他都吩咐了,要细细盘问,当得知飞凤族所在之地的蛛丝马迹后,他第一时间便派了人去寻找,可惜的是,无一人返回。
日子久了,楚子阑便越发暴戾,他开始夜不能眠,整日里只想着怎么将顾素未找回。
直到他得到消息,是安延国师有一秘术,可助人实现心愿。
他于是亲自去了地牢,见了当初被俘虏的安延国师。
那国师是安延的智囊,当初没有顾素未相助时,商宁几乎无取胜安延的把握,而安延归顺后,顾素未特意提醒楚子阑,说任何人都能放,唯独这国师,定要擒住,否则后患无穷。
那时的楚子阑对顾素未的话几乎言听计从,因而在安延使臣到来之时,他免去了安延一切贡税,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将国师交予商宁国处置。
作为主动求和之国,安延自然不会拒绝,因此那安延国师便被送至商宁,关押在商宁地牢中。
楚子阑原先只是派了重兵看住对方,并未多管,直到听到对方有独门秘术后,才动了心思去见一见。
而对方在知道他的来意后,也不似他想的那般,提出各种要求。
“你既想学拘魂术,我可以告诉你,旁的条件一概不要。”那国师道。
“当真”楚子阑并不太信。
对方可以将秘术这样轻易授予自己,却没有任何要求,无论如何都叫人怀疑。
“你若不信,大可离开。”国师并不在意对方的怀疑,“我方才同你说,用了拘魂术,你同她便会去往下一世,在那一世,你会掌有绝对的控制权,对方无法拒绝你。不过”
“不过什么”
国师笑了一声,带着莫名的情绪“不过你的心愿不会实现的,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不管用怎样的手段,她永远是她,得不到就是得不到。”
楚子阑听了这话,虽觉着奇怪,可他心中对顾素未的渴望占了上风,因而便下意识忽略了对方的话。
及至他完全知晓拘魂术的方法后,便照着国师所言,准备了一切,在早已定好的日子中,秘密施术,将自己同顾素未都一起投入两人的下一世。
只可惜,因为他从未用过此术,故而出了差错。
顾素未比他要早到许多年,当他到了下一世时,得到的是对方身染重症,命不久矣的消息。
那时的他在身边人惊愕的眼神中匆匆赶往踏灵殿,只是依旧慢了一步。
当进了寝殿时,他看见的是躺在床榻上没了生息的顾素未,和一旁悲泣的知秋还有掌药。
那时的他早已接收了先前的记忆,得知这些年对方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心中不禁更加悲痛,恨自己来迟一步。
于是惊怒交加的他,在不甘之下再次用了拘魂术,让一切重来。
只是拘魂术不能自由控制时间,因而第三世,他只来得及和对方几乎同时到达,可先前那些年,终归已经发生。
那时从紫宸殿醒来的他,第一反应就是去见顾素未,看看她究竟好不好。
可想到第二世因为自己晚来,害得对方那些年受得苦,他便退缩了。
他于是忍了好些天,心中告诉自己,这一回一定要控制住,不能再将对方吓走。
可他未料到,当看到顾素未的那瞬间,他心中努力压制着的贪婪愈发澎湃,仿佛随时要脱笼而出。
但他还是死死控制着。
他告诉自己,这一世的顾素未是对他有情的,只要他能忍住,骗过了对方,就一定能实现心愿。
然而顾素未的表现却让楚子阑越来越没把握。
他分明记得,第二世的顾素未心悦于他,眼下不过重来罢了,为何对方却表现得越来越像最初
这一点他一直不明白,直到顾素未亲口对他说出,他才明白,原来当初国师的话竟隐含着这样的意思。
撕裂时空后,他确实可以和顾素未一起转世,对方也确实会爱上他。但代价就是,他不能和对方同时出现转世,但凡两人接近,顾素未就会因他的影响而逐渐想起最初的记忆,也渐渐变回当初的模样。
那个生来无情无情的飞凤族祭司。
顾素未同他说清楚一切的那日,楚子阑经历了最初的慌乱后,便迅速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眼下对方已经完全记起,自己便是做再多都无用。唯一的方法,就是以退为进。
重来的这一世,他在同对方的接触中,早已明白一件事。
对方虽说自己生来无心,可那只是没有爱人的能力,或者说,是不会对男女之情动心。
可别的情感她是有的,贤妃便是个例子。
若她真的无心无情,就不可能对贤妃那样好。
楚子阑故意问及对方是否真的那样厌恶自己,果不其然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
那时他便彻底明白,自己先前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想要同对方在一起,就不能表现出自己心中的阴暗和占有欲,更不能限制对方的自由,因为那样只会让对方更加抵触。
所以他同对方说自己不会再拦着她,便是以后找不到,也是自己的命。
他立下了个赌局,赌重生的这些日子,自己所做的一切,对方不是没感觉的。
就算顾素未不会对男女之情动心,但她经历的比自己多,早已不是最开始那个不为任何事所动的祭司了。
他赌对方会心软。
事实证明,他赢了。
顾素未虽坚持离开,可最后却告诉了他自己的去处,甚至连停留的时间都说了,若是换了当初,可能在楚子阑不知晓的时候,对方便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所以他成功了。
安延国师摆了他一道,却没想到他最终会赢。
怎么可能得不到不过是用的方法不对罢了。
这个皇位对楚子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他为了对方,能放弃一切。
顾素未从宫中离开的半月后,在行宫山下落脚的她听到了亘都传来的消息。
今上不知为何身染恶疾,不治而亡,临终前曾立下遗诏,着睿王楚子珏继位。
这一日,尚在自家院中小憩的她,听得院门处传来动静。
她这小院并未起高墙,不过用些竹子芦苇并灌木围起来做了个简单的篱笆罢了,因而听到声响的她从直足榻上起身,转过头看向那处。
只见简单的篱笆院落外,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逆光而立,他衣着朴素,长发扎起。
天边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照在他的身上,带了些朦胧的光晕。
看着坐在直足榻上的人,楚子阑浓黑如墨的双目闪动着,良久后,他轻声道
“我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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