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画卷

    “金莲降世, 真是罕见的景象。”纪九桐一眼望见那小金莲颤颤巍巍地在湖水中央舒展着枝叶,心里只觉得这小玩意非常的可爱, 恨不得自己也种一棵。她兴冲冲地向与镜道, “咱们这一次真是出来对了,不然,也看不到那么特别的景致,你说对吗?”

    “许是凑巧。”与镜道。他遥望着薄雾之中盛放的小巧金色莲花, 耳中听到弟子们喜悦地纷纷议论之声, 不由也舒缓了些许紧绷的神色, “是你运气好罢了。”

    纪九桐倒笑了, “这路不是你选的吗?怎么赖到我头上?”

    她又道, “不过……刚刚你硬要走这条路,我要绕路还不让, 你说,你是不是对此蓄谋已久?”

    “我怎么会知道这里会有金莲花?”与镜转开脸,答道, “不过是碰巧而已。”

    纪九桐微侧过脸, 盯了他半晌, 这才回转目光, “好吧, 那就当是我们运气好吧。可是,能看到这么个景象也是好事,你瞧它,多可爱啊。要是咱们的水池里也能幻化出一支, 让进来的人个个都吃一惊,这才好呢。”

    与镜笑了一声,微微低下了头,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其实他说了谎,他并不是要去看什么比赛,也对什么黑马之类的言论没有兴趣,他今天约纪九桐出来,又特地绕了路,其实就想让纪九桐见一见这朵金莲。

    那是昨天他在赶回沉星塘途中听到的闲谈,那两个小姑娘大概是很要好的朋友,正嬉笑着说南池的金莲要开了,相约明日去看。与镜本来无意窥听,奈何她们笑得实在太过快活和响亮,于是那一席谈话便一字不漏的飘进他的耳朵中。

    金莲开放是个异象,但并不是异宝出世,能人降生的必要条件。天盛宗地处灵气聚集之地,先祖特地在灵脉上打下地基,所以这种异象并时时在天盛宗各处发生,大家并不以为怪。可是,与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却难得的敛了思绪。

    只因他依稀记得,在他还只是一把灵剑的时候,整日被剑主缚在背上的时候,曾在半梦半醒间,听到过一个传说。

    那传说很是飘忽古老,和每一个在修真界盛行过的传说一样。但是细究起来,也就是一句很叫人觉得幼稚的话。具体是谁的声音,与镜已经完全忘记了,只记得他们在笑谈间提到了这句话:传说中,看见金莲花的人能一生都幸福顺遂。

    其实,那种没有证据的迷信是很多的,譬如许愿井中掉下硬币的正反面,左右眼皮的跳动。如果与镜是个真真正正从千年之前成长起来的孩子,那他早就把这句话抛到了脑后,不会有一分一毫的在意——即使是孩子,也应该知道那不过是个谎话。可是,那时候他只是一把不知世事,没有前尘的剑,于是,他便执拗地对此深信不疑。

    纪九桐见他神态有异,不由有点纳闷。她虽然已经极力融入了修真界之中,可是被考到民俗这方面的事,难免还是要露出马脚来。对于这种千年之前流传的古老传说,自然也是毫不知情。因此,纪九桐只是倚在栏杆上,无知无觉地笑嘻嘻道,“想一想,到时候我用幻术做一池子的金莲花,一定能把大家都吓一跳。”

    与镜抬起眼来,怔怔地望着她,也露出一个笑容来。比起什么撕心裂肺,他更希望她能平安康健。他不由自主轻声唤道,“九桐……”

    “怎么了?”纪九桐道,她不知与镜此时心中所想,正指挥着掌中灵力流转,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副画卷里,“哎,我和你说,这儿这么好看,你帮我用灵力留个影像,好不好?”

    所谓用灵力留影像,就和现代的照相的差不多,催动灵力在特制的画卷上运作,不用很多时候,便能完整地绘出一副画卷。只不过,这技术通常用来工匠之间传递制作工艺,或者同门之间传递情报,单纯用来做纪念的,倒是少之又少。与镜接过了她手里画卷,道,“怎么用?”

    “很简单的,我教你。”九桐道,她用袖子抹了两把自己的面孔,显出原身来,亏得此处人虽多,但都不在他们身边,就算有零星几个,也只顾着惊叹湖中金莲,没空往这边望。九桐走上前来,抬起手和他如此这般,嘀嘀咕咕了一番,“就是这样,意随心动,很容易的。”

    “我从前倒是用这种东西传递过仙山景致,只是从没画过人,也不知道能不能画好。”与镜道,他半垂着眸子,修长的手指握着画卷,“你不怕我把你画得太难看?”

    “怎么会?”纪九桐道,“你放心好了,就按照我教的那个法子,百试百灵。就算画的丑了,我这还有备用的。”

    她退后两步,仿佛觉得这事很有意思,道,“我数三二一,数到一的时候你就运行灵力,好吗?”

    与镜应了一声,纪九桐便数道,“三,二——”

    她本来想后退几步,找个风景好一点的位置,便住口不数了。哪知道与镜耳中听她这么数了两声,自然地以为她要喊一,灵力运转如电,已将画卷激活了。

    这声“一”再落下,便已经迟了。与镜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略带歉意地把手里的画卷递给她,“画错了。”

    他还以为败坏了纪九桐的兴致,但纪九桐一接过去,就笑了,“好吧,是我喊得不对,所以才会这样的。”

    画卷上仙气飘渺的瑶池倒是对的,远处的群山云斜雾罩,金莲也很争气,宝光璀璨地散发着自己的光芒,只是人像不大合格。纪九桐正在回头,所以画像只绘下了她半张侧脸,一头黑发倒是不合时宜地扬起了,像个什么艺术照似的,整个构图抽象得很。

    纪九桐一面端详着画卷,一面便笑得直不起腰来。她是万万没有料到,到了修仙界,还有人能拍出个糊图来逗乐子。与镜被她这么一笑,有些生气了,伸手要来夺画卷,道,“我若再画,不会如此!”

    “下一张再画,可就不会画的这么好看了!”纪九桐取笑他,把画卷一合,不给他画,这么有趣的一张画,她可得好好珍藏起来,不时就拿出来取笑与镜。

    她这边要躲,与镜就更要抢,纪九桐逗了他几下,感觉自己真是太幼稚了,公共场合,还是要注意身份才行。要是被什么人看见自己打打闹闹的,怕是又要挨一波奇怪的眼神攻击了。虽然她脸皮也不薄,不过也不该是这种丢法。

    当下,她咳嗽了两声,道,“你住手!非要让人看见占星长老和第一剑灵当街斗殴才行嘛?”

    与镜跟她待了这么长时间,倒是也不像从前一样了,他道,“只有你破除了伪装,我可没有。你身为长老,却和小弟子抢东西,又是什么缘故?”

    这什么人啊?纪九桐又生气又好笑,一时都把握不住自己该反驳还是大笑。她实在忍不住了,后撤了一段,把画卷远远地抛在了与镜怀里,“好了好了,给你给你,别再问我讨要了。”

    与镜之前要和她抢画,不过也是一时起意,如今真的到手了,他反倒觉得没意思起来。见纪九桐已经远远地走开了,便只把画卷展开来,又细细看了两眼,自言自语道,“也不是太难看啊。”

    不过,可能九桐的标准和他不一样吧。与镜这样想着,伸出手来,胡乱地去抚平画卷上的褶皱。他抚着抚着,却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连忙道,“九桐,你快过来看。”

    纪九桐正扶着岸边的灵柳观察他,见他此言不像是要秋后算账,便笑了一声,踱了过来,“干嘛?”

    “你来瞧这画。”与镜道,把画卷在她面前展开了,一瞬间,瑶池山雾,全都在画卷上弥漫起来,纪九桐一眼望见的仍是自己那四分之一张侧脸,笑道,“很孤傲,怎么了?”

    与镜不说话,只伸出手指,指了指远处小桥上的一个人影。

    这人行走的速度应该很快,要不是画卷一挥而就,压根就无法捕捉到那么一个轻飘飘的身影。纪九桐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地将那个背影打量了一番,“不是……不是天盛宗的装束。”

    由于他们那个掌门的缘故,天盛宗内,形式主义盛行,门内弟子均有严格的装束打扮要求,例如炼丹长老门下着青,真武长老门下着深红,弟子服和长老服的样式都有严格的规定,不得轻易变装。那画上人却穿的是一身黑色短打,不符合任何人门下的着装标准。如此说来,要么就是有个外人入侵了,要么就是本门弟子特意改头换面,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纪九桐沉吟着,手指上往那个逃窜的人影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个圈,“你欲如何?”

    “你看他的方向,是往弟子房那边去的。”

    不久以后,双人赛就要召开,但只有排名前一百位的弟子,才有资格组队参赛。于是,他们参加完单人赛后,便也不各回师门,就在一排厢房之中住下了,各自组队,等待着下面两场比赛。这一点,纪九桐也是十分的清楚,但她仍要矜持一下,“不是我说,咱们这时候找巡逻队过来,才是事半功倍。”

    “但你不会,是吗?”与镜望向她,两人相视一笑,收起了画卷,越过石桥,往另一边的弟子房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了!小学生式打打闹闹!

    九桐:给我注意形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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