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 我还没看过实力相当的弟子认真斗法呢。”人山人海中,牧离正,给两人加了个塞, 让他们得以清楚地看清台上的比武。纪九桐笑道,“这回我可要好好看看。”
“哪里算是实力相当,一个月前,谁知道这个小子是谁啊。”牧离却道。
虽然牧离这么说, 但纪九桐可不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就对台上这个萧玄有所轻视,她看得出来,尽管萧玄看起来呆呆傻傻的, 木讷的很, 可体内的灵力却是一点都不弱, 波动澎湃,一点也不比木素素差。
说话间,两人已经你来我往,交上了手。木素素双手结印, 枝条舒展, 结成无坚不摧的树牢, 一时场中全是狂暴的灵力乱流,几乎将萧玄淹没不见,然而, 即使如此,萧玄也并未露出败象,反而在有限的空间之内腾挪闪避, 没让木系灵力沾到自己的一片衣角。
木系灵力坚忍柔韧,一旦碰到一点点有漏洞的地方,就会随之而上,他这般处理,不可谓不谨慎。与镜注视着台上相斗不止的二人,突然道,“这个萧玄,真的是一个月内才出名的?”
“是啊,从前从来没有人听过他的名字。”牧离摊了摊手,“怎么了?”
“我只不过觉得他功力深厚,没道理一直默默无闻。”与镜道,他还是皱着眉,深思似的望着台上,半晌,又对着九桐道,“你有没有看出来?”
“这人功底扎实,进退有度,对于如何对付木系术法的窍门也是相当的清楚,据我所知,可没有什么师尊会专门传授自己的弟子这个。”纪九桐似是早有想法,不急不缓地说着,“依我看,他倒不像是在一朝一夕之间有什么奇遇……更况且,他招式之间的气息,和另外一个人很像,是不是?”
与镜点了点头,他们都看出来了,这萧玄和燕君秋有一种说不清楚的相似之感,旁人或许看不出来,又或者看出来了也以为是他们师出同门,但纪九桐知道燕君秋和她师尊的关系,自然不会这么想。
牧离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
“秘密,不告诉你。”纪九桐答道,她的脸孔虽被一层呆板平凡的假象掩着,眼睛依旧熠熠生光,不见疲态,“想知道的话,不妨自己猜猜看?”
牧离可纳闷了,他抬起手,又挠了挠自己的头,好像想通过此来判断那层幻象之下到底是谁一样,“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纪九桐笑一笑,正欲回话,却突然听到周遭的弟子发出一阵惊呼来。原来,木素素全力出招,灵藤从地下破土而出,眼看就要刺穿萧玄的身体,就在此时,萧玄却飞身起来,第一次向对手发动了进攻。
“等以后你就会知道了。”纪九桐顿时失去了闲谈的兴致,匆匆应付了他一句,便要继续看比赛。她见萧玄身上的剑气渐渐锋利,也顾不上和牧离说话了,只关注着场上的状况。
牧离却不依不饶起来,他修习炼器之术,最不差的就是耐心和求知欲,“我猜,你们一定是很好的朋友。我猜的对不对?”
“不过,剑灵也能有朋友吗?”他说着说着,又钻起了牛角尖,“你身上并不带器灵之气,分明是个真真正正的人间修士,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接着猜,接着猜啊。”纪九桐笑道,“你要猜出我的名字,我说不定还会送你点什么东西当谢礼呢。”
“这不应当啊。”牧离眉头紧锁,仍在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呢?”
“这有什么的,器物虽然是器物,但他现在已经修炼成人,之后自然就是人了。别人有什么,他也自然可以有什么,又有什么奇怪的?”纪九桐道,“你们炼器的,干嘛每天想这么多,非得钻到牛角尖里不可?”
牧离苦笑,原本想和她解释,器物成人的事并不像她想象的这么简单,可是苦于与镜在旁,正冷冷地用余光瞥着他,面色不善的样子。再者说来,当着别人的面说他的坏话,好像也不太礼貌,所以,这话在他喉头转了两圈,又被强行咽下了,“姑娘教训的是,是我操之过急了。”
听他这么说,纪九桐倒觉得这人有几分意思,和他那个一心投到炼器之道,只想做研究怪人的师尊不大像。她点了点头,见擂台上的两人依然是势均力敌,短期之内分不出胜负的样子,当下借着人声喧嚣,压低了声音问牧离,“你这人倒挺有意思,那我能不能问你一句话?”
“什么话?”牧离不解。
“剑灵化人,是不是有什么后遗症?”纪九桐见牧离满面茫然,好像不懂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换了一个说法,“与镜是不是要吃些丹药,以确保他身体无恙……什么的?”
她并不傻,先前与镜和炼丹长老瞒着她偷偷交流,就引起了纪九桐的疑心。她知道,就算是忘年交,也没有这种做法。当下也瞒着与镜,跑了几趟藏书阁,在工匠的叮叮咚咚之声中偷了几本典籍出来,一番查阅。
只可惜与镜这情况古往今来就他一个,书上并没有记载类似的情况。纪九桐无功而返,只能把此事埋在了心里,此时见牧离似是精通此道,当下紧紧地盯着他的面部表情,压低了声音发问。
牧离脸上的表情,却是毫不做作地惊讶,“不会吧?真的吗?”
他倒反过来开始盘问纪九桐了,“您这么说,是有在私下里见到他……”
“我没有。”纪九桐见与镜略带探究的望过来了,立刻否认了,略略抬高声音道,“替我问你师尊好啊,好久不见他的面了,还真是想念得很啊。”
这话题转的实在太快,牧离一时都有些接不上话来,他勉强嗯嗯了两声,便听到与镜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这时,倒还是场上的比武救了牧离。只听半空中一声脆响,犹如新竹被拦腰砍断,初冬薄冰碎裂,木素素已经从半空中跌落了下来。明月谷的弟子都急了,在底下的惊叫之声此起彼伏,“师姐!”
“木师姐,承让了。”萧玄也降落了下来,他的脸上依然一丝表情也无,连高兴的神情都没有,让人看了也觉得自己脸皮紧绷。
木素素从地下勉强起身,她看起来情况尚好,只是脸色有些苍白,除此之外,没有其余受伤的情况。她微微苦笑,也拱了拱手,“萧师弟,你赢了。”
说罢,她便不再停留,径自从擂台上一跃而下,大批的明月谷弟子顿时随之而上,追随其而去。台边顿时空了一小块。
这一下突起惊变,台下倒有一大半人还摸不清楚状况,面面相觑。牧离咬了咬牙,怒道,“这萧玄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真是不明白。”
“算了,世上也不是每一件事都能让人弄明白的。”纪九桐道。她对萧玄这个人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她刚刚又去核实了一下,知道自己是下注到了木素素这边,小赔了一笔,“或许,这小子能拿头名也说不一定。”
牧离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心里便很有几分恼怒。待到三人跟着人流,走出赛场的时候,他脸上还是有点不大好看,纪九桐输了赌,脸色自然也很不愉快,于是,三人之中,只有与镜面色如常,心平气和。
“我得回去了,与镜兄。还有……还有这位姑娘。”走出了赛场,牧离便向两人各自行了个礼,“日后咱们有缘,总会再见。”
这倒是,纪九桐知道大弟子总是很忙的,尤其是炼器长老这种甩手掌柜,研究狂人,更是一定把手头的事务都甩给了牧离来做。她也不便挽留,道,“好,后会有期。”
“到时候,我也想瞧瞧两位尊容。”牧离笑道,很快地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纪九桐见他渐渐走远了,才对与镜道,“这人挺有意思,是不是?”
“你走到哪里,朋友就交到哪里。”与镜只道,他摇了摇头,往前走了几步,“今天这场比试倒也算精彩,那萧玄……倒真是个练剑的好苗子。”
他语声里对萧玄倒是不吝赞美之意,听得纪九桐睁大了眼睛,“你该不会是想收他为徒吧?别这样,可吓人了。”
“你不喜欢这人吗?”
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只是他如果与燕君秋灵力同源,和原作女二扯上关系,又能有什么好事?纪九桐苦于根本没法和与镜解释这层关系,只能扯谎道,“我有吗?其实也还好吧,我今天头一次见他,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你既然不喜欢,以后不提他就是了。”与镜道,“你说得对,这人和我们也没多大关系。他以后怎么样,还是要靠他自己。”
他们说着话,慢慢地随着人流往前走,像每一个和自己亲朋好友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今天擂台上的胜负的小弟子一样。渐渐的,人流也渐渐稀少了起来,纪九桐长舒了一口气,笑道,“今天陪你来看比赛,你可高兴了?心情比昨天一样好了吧?”
与镜道,“我昨天并没有很生气。”
“是,是。你昨天一点也不生气,只是突然不想说话。”纪九桐知道他嘴硬,也不和他争。她原本想向左走,但与镜却偏偏向右行去。纪九桐一愣,去拉他,“为什么要往那走?”
“为什么不?”与镜反问道。
“那里人多啊。”纪九桐理所当然道,她往右面那条路上望了望,只见很多人都翘首以盼地看着湖面,不知道在等什么,路的尽头只不过是一个通往湖心的小亭子,“小亭子有什么好看的,不懂。”
话虽这么说,可是与镜执意要往右边走,她也没有办法。纪九桐只好往右转了转,四处望了一番。她把手臂倚在栏杆上,懒懒地看着轻波荡漾的湖面,那上面被蒙上了灵力形成的薄雾,飘渺梦幻地不似人间该有的景物,“你瞧,今日这湖水波动地有点厉害,灵力也是格外的浓厚,该不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吧?”
与镜走到她身边,也不吭声,同样地望着湖面。纪九桐见他不言不语,当下有点起疑,而他们回去的这条路又是与镜选的,她越想越不对,把脸转过来,有点疑虑又有点好笑似的挑起一边的眉,“我觉得你另有图谋,是不是?”
她随口说着,抬眼望去,却见湖面上的云气涌动起来,忽而消散了。湖中央的水面上出现了个小小的漩涡,绽开了一朵小金莲。
那金莲异常柔弱娇嫩,花苞也只是小小的一个,在初晨的日光中轻轻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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