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幽凉的声音送入耳中, 糜芜瞬间放下心来, 是他, 他来得还真快!
眼睛还没有睁开, 纤手已经移上去,轻轻按在男人的手上, 带了几分惺忪的睡意懒懒说道:“崔恕, 你怎么来了?”
崔恕俯身站在她床前,右手扼在她咽喉上, 下意识地想要用力,却又不舍得用力, 那只手横在她喉间,她的芊芊十指便放在他手上, 轻轻地,一根一根的, 将他的手指掰开,带着笑意说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来?”
假如不是他灵台清明,几乎要以为他与她刚刚分开不久,几乎要以为他所知道的一切都从未发生过,这个大胆的女人, 在这样对他之后,竟还能如此若无其事!
五根手指都被她掰开来,崔恕在青灰色的天光中冷冷看着眼前的人,她此时方才睁开眼睛, 眼尾微翘的凤眸看了他,如秋水般澄清,丝毫没有惧意,也不曾有愧意。她纤长的脖颈放在青瓷枕上,脆弱又美丽,似乎轻轻一碰就会折断,假若不是舍不得,他真会这么做。
“你不是说要出京办事吗,怎么这会子又回来了?”糜芜见他不说话,便又开了口。
“起来,”崔恕冷冷说道,跟着抬步离开床榻,背转了身,“穿好衣服,跟我走。”
“走?去哪儿?”糜芜侧了身躺着,伸手将身上的丝被拉到下巴底下盖好,笑笑地问道。
“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崔恕语声平淡。
见到她之前,他本是一腔怒火,然而此时见到了她,她轻声漫语,娇慵无那,那些怒气压在心底,竟然并不想要爆发,他甚至在想,只要乖乖地跟他走,之前她的背叛和算计,他都可以既往不咎。
身后没了声息,崔恕等了许久,还是不见她应答,转身看时,她面朝床里背朝他,娇红的丝被盖得严严实实的,根本没有起身的意思。
那点压下去的怒火呼一下窜上来,崔恕跨上一步,一把抓起她,沉声道:“起来!”
丝被滑下去,长发落下来,领口一痕雪色,柔媚的曲线蜿蜒在他手上,崔恕觉得双目似被灼伤,下意识地别开脸,低声道:“穿好衣服,跟我走。”
“我不走。”她在他手中并不挣扎,只是懒懒地说道。
崔恕手上使力,将她拉到身前,迫得她不得不抬起脸,与他四目相对,他死死盯住她,一字一顿说道:“起来,跟我走。”
天光越来越亮,从起初的青灰色变成了青白色,糜芜看见他幽深的黑眸里像无底的深渊,最深处燃烧着烈火,几乎要席卷一切,也包括她。
但她已经决定了的事,从来不会后悔。糜芜伸手撑在崔恕身前,将暧昧的距离稍稍拉开一点,低声道:“我不会跟你走,我要进宫。”
“进宫?”崔恕冷笑一声,“除了我,你谁也休想嫁!”
“是吗?”糜芜抬眼看他,轻轻一笑,“可我已经见到了皇帝,皇帝还说,过两天就接我进宫,崔恕,这次,是你输……”
没说完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崔恕用力箍紧了她,吻上了她的红唇。
魔咒突然被打开,男人悍然的气息铺天盖地压下来,瞬间抹去了她心上的一切,天地之间,只剩下他和他不断掠夺的唇舌。糜芜在片刻的怔忪后用力想要推开他,可这非但无济于事,反而让崔恕的欲望越发强烈,他坚硬的臂膀牢牢箍住她纤细的身子,大掌扣住她脑后,逼着她尽力地迎向他,承受他的恨意和爱意。
糜芜在不甘与愤激中故技重施,用力向他唇上咬去,可崔恕早有防备,另一只捏住她的下颔,迫使她不得不微张了红唇,由着他纵情驰骋,恣意品尝。
糜芜渐渐透不过气来,在挣扎中她用力向他踢过去,徒劳的反抗越发让男人想要得到更多,崔恕倏地压下去,用力将她压在青瓷枕上。
丝被掉在地上,寝衣的领口松开了,湿漉漉的眸子带着不甘和愤怒,恶狠狠地瞪着他,无边媚色尽数盛放在眼前,只要前进一步,她就只能是他的人。
可他从来不是这种人。崔恕深吸一口气,骤然放开了她,却在此时,她抬身扬手,用力向他脸上掴下来。
距离那么近,崔恕只来得及微一偏头,抬手攥住她的手腕,她想来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身子直冲冲向他扑过来,玲珑的手掌蹭着了他的脸颊划过去,留下细微的响声。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崔恕低声怒喝道:“放肆!”
“放肆?”怒火烈烈,烧得糜芜眼睛里都有了湿意,“到底是谁放肆?崔恕,你以为你是谁,谁许你对我为所欲为?”
崔恕冷冷一笑,道:“当初你找上我时,早该想到会付出什么代价!”
耳边听到她也是冷冷一笑,咬牙说道:“不过是交易罢了,各取所需,然后一拍两散……”
“一拍两散?”崔恕从床上拉起她,扣在怀中,“不,何时散,是我说了算。”
糜芜只恨自己力气太小,无法与强悍的男人对抗,挣扎着说道:“除了用强,你还会什么?”
“用强?”崔恕用力扣住她的腰身,恨不能将她压进自己身体里,“当初是谁伏在我身上,百般撩拨?是谁约我深夜相见,是谁口口声声要做我的正妻?”
“交易罢了,”糜芜眸中水光点点,怒意似火,“你该不会当真了吧?”
他早知道,从头到尾不过是场交易,然而他已经沦陷,他绝不容许她独善其身。崔恕抱着她站起,淡淡说道:“不错,我当真了,所以,你也必须当真。”
抬眼一望,窗棂上的天色已经变成浅白,崔恕知道,再不走,就走不掉了。他一手圈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身,一手扯下架上的衣服盖在她身上,飞快地向外走去。
“崔恕,我恨透了这种不能自主的感觉。”她仍旧在奋力挣扎,喘息着说道,“不要给我找到机会,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崔恕冷冷说道:“你尽可以试试。”
他伸手拉门,却在此时,看见她闭上了眼睛,眼角一滴晶莹的泪水,慢慢滑了下来。
崔恕突然一阵索然无味,步子便停住了。
他可以带她走,即便皇帝找到他们,即便会因此丢掉恢复身份的机会,他也不在乎,但是,她竟然如此不情愿。
他昼夜奔波,他刻骨铭心,他不顾一切,却原来,都只是他一厢情愿。
早就知道她是把入骨尖刀,然而直到此时,才知道这把刀插得多深,自己会有多疼。
崔恕定定地站了片刻,跟着转身向后,将怀中人抛回床上,快步走了出去。
怀中空了,心里也空了,眼前却满是清晨的亮光,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他早该放手,情爱之事,向来都是蚀骨毒药,尤其是她。
喉咙中翻起一股腥甜的味道,崔恕调息压制着,跃出她的院落,迈步向外走去,就在此时,墙角后突然蹿出来一个少女,扯住他的衣角,急急说道:“崔恕哥哥,太太说你是我哥哥,我不信……”
崔恕看也不看,一手抽出衣袍,巨大的力量带的少女踉跄几步,低呼一声摔倒在地,却是苏明苑。
崔恕并不管她,只飞身跃出院墙外,待落地时,脚下一个趔趄,喉间的腥甜之意怎么也压不住,匆忙间抬臂一捂,石青色的袍袖上顿时洇湿一块,热意透进衣袖,很快冷下来,湿湿地贴着胳膊,说不出的难受。
崔恕垂眸,自嘲地一笑。她恨他不肯让她自主,却不知,落入她如刀媚色中的他,也从来不能自主。
不过从今之后,再不会了。这一次,他与她是真的,一拍两散。
崔恕在晨曦最后一次回头望向她所在的方向,跟着回过头来,飞身离开。
卧房中,糜芜伏在床上,太激烈的反抗让她有些脱力,脑中也有些迟钝,久久回不过神来。
崔恕竟然放开了她。
她既没想到他敢在这时候回来,也没想到,他明明可以掳走她,却在最后一刻断然放手,留下了她。
不过,她模糊地感觉到,经过这次之后,他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也好。糜芜慢慢坐起身来,用手指一点点梳通头发,裹紧了外衣。对付他,太累了,从此不复相见,也算是种解脱。
“开门,开门!”娇细的女子声音突然响起,跟着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门前奔过来,老远便叫道,“糜芜,开门!”
是苏明苑,她这会子来做什么?
糜芜懒懒起身,披上外衣,赤脚趿了鞋子,慢慢地走去门前,拉开了虚掩的门。
苏明苑的手刚刚拍向门扉,门恰在这时候开了,她用力太猛,险些一头撞进来,待站定之后,迎眼便看见了糜芜的唇。
微带了红肿,水光盈盈,光艳照人。再向下看去,白皙的脖颈上几点红痕,那微红的颜色便透出了无边的暧昧。
苏明苑纵然不是很懂,但她方才亲眼看见,崔恕从她院里出去了。
妒意瞬间攫住了她,苏明苑尖叫起来:“你好不要脸!”
糜芜看着她,淡淡问道:“你说什么?”
“你好不要脸!”苏明苑掉着眼泪,愤愤说道,“你既然勾搭上了皇帝,为什么又缠着崔恕哥哥不放!”
“啪”一声,糜芜一耳光掴在她脸上,满心的愤懑在这一掴中尽数消散,糜芜抚了下手心,嫣然一笑:“明苑姐姐,管好你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是站男主cp,相爱相杀,最带劲,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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