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烛恰在此时爆了一个大大的灯花, 光影摇曳中, 糜芜看着身边的男人, 笑出了声。
她还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崔恕, 这样退让到了极点,委屈到了极点的崔恕, 这让她忍不住想要逗他, 想要逼得他变成她熟悉的那个男人,想看他无法忍耐她的撩拨, 不管不顾地缠上来。
糜芜侧了身,手肘半撑着支起身子, 轻笑着问道:“都到了这时候,你倒是告诉我, 还能怎么个后悔法?”
崔恕下意识地看她一眼,她侧身向着他, 手肘撑在身侧,红罗中衣的领口随着身前的曲线松开了,露出内里一痕雪色,白底子的主腰上绣着连绵不绝的轻红色海棠,娇艳得让人禁不住想要去触摸。
喉头突然有些焦渴的感觉,崔恕连忙移开目光去看头顶喜帐上绣着的螽斯, 低声道:“总有办法。”
“我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不如你跟我细说说?”
糜芜口中说着话,伸手轻轻将他的脸扳过来,让他向着自己, 可崔恕很快又转开了,跟着翻身朝向另一面,低声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是在赌气?就因为我说散了,你就偏不肯散,等你将来回味过来,只怕又要后悔。”
赌气?糜芜嗤的一笑,道:“即便是赌气,又能怎么样?就算后悔,也是我后悔,你怕什么?”
“我不想让你后悔,”崔恕低声说道,“也不想因为你将来后悔了,再拖着我不得安宁。”
糜芜越发好笑起来,伸手又去扳他,道:“就算我后悔了,你又怎么会不得安宁?”
“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崔恕硬是不肯回身,只道,“如果你后悔了,将来肯定又闹着要走,我该怎么办?让你走,还是不让你走?糜芜,你说,到时候我该怎么办?”
他拿定了主意不肯转身,糜芜扳了几下扳不动他,索性合身贴上他的背脊,笑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眼下我只问你,难道你不想要我?”
隔着薄薄的衣衫,她柔软的身体像藤蔓一般缠上来,春色呼之欲出,因为看不到,触觉在此刻敏锐到了极点,崔恕闭上眼睛想要稳住心神,然而眼前立刻便勾勒出她此时的模样,越发让他悸动不已,于是忙又睁开了,缓缓地吐着气。
只要一回身,就能得到梦寐以求的人,可若是她并不能给他一个确定的将来,他宁可继续忍耐。
“你怎么不说话?”糜芜低低地笑着,轻轻向他后颈上吹气,像不懂事的小孩在玩火。
崔恕不敢开口,只要一开口,颤抖的声线就会暴露他此刻的情绪,他不能让她发现他已经在缴械的边缘。
然而心跳还是出卖了他,他们贴得那样近,糜芜足以感觉到他快到不能再快的心跳,他还是这么经不起撩拨,不信他能撑到几时。
糜芜低低地笑着,纤手从崔恕身后环绕过去,抚着他健实的身体,慢慢停在他心脏的部位,轻声道:“你的心跳得很快。”
崔恕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用力按住了她的手。
呼吸一下子就灼热起来,她太诱人,便是有再好的定力,也经不起她如此撩拨。
崔恕用尽所有的意志,才将她的手挪开,然而她另一只手立刻便绕过他的脖颈,将他环抱了,笑着问道:“你不敢看我?”
她说话时,柔软的红唇轻轻蹭着他的耳廓,带起他不由自主的颤栗,她甜而糯的声音透过耳朵钻进他心里,于是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她。
崔恕艰难地向前挪了点,想要摆脱这太难忍的诱惑,然而她怎么肯罢休?紧跟着便凑上来,微抬了身子,趴在他身上瞧着他,柔软的人挨着他蹭着他,笑靥如花:“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害羞?你既不敢看我,也不敢说话,难道怕我吃了你不成?”
崔恕再也忍耐不住,一翻身猛地将她压下,一开口时,声音喑哑得几乎无法辨认:“你想怎么吃?”
烟雾般的晕光中,崔恕看见她水眸中一闪而过的惊慌,突然就笑了起来。她张牙舞爪的,好像一切尽在掌握,其实她心里,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也忐忑的很。
“现在,是谁怕了?”他看着她的眼睛,低低地说着话,灼热的唇慢慢印上她的红唇,轻轻地蹭了一下。
立刻就感觉到她瑟缩了一下,水眸不觉便微微合了,但她还是不肯退缩,伸手抱了他,笑着说道:“总之不是我。”
崔恕笑意更深,薄唇移下去,轻轻吻着她娇嫩的肌肤,低低地问道:“也不会后悔?”
她在他唇舌之下渐渐地柔软了,放开了,微微喘息着,却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崔恕的唇停在她耳垂处,叹了口气,跟着放开她,重新躺回了床边。
身上的重压消失了,糜芜怅然若失,抬眼去看时,就见他闭着眼睛,眉头皱得紧紧的,似是在想着心事,糜芜凑过去,伸手搭上他的胸膛,轻声道:“又怎么了?”
就听他闷闷地说道:“我方才说错了。”
“什么说错了?”纤手下意识地在他胸前抚着,糜芜漫不经心地问道。
“方才我问你,假如你将来后悔,我是该放你走,还是不放。我说错了。”崔恕闭着眼睛,慢慢说道。
手指触到的肌肤处处滚烫,结实的肌肉隔着中衣勾勒出轮廓,轻轻一按,坚硬如石。糜芜越发觉得新奇,手指不觉便顺着衣服的缝隙溜进去,捏了捏又按了按,忽然抬头一笑,道:“你怎么这么热?”
她手指划过的地方迅速燃起一片火焰,崔恕低呼一声,用力按住她的手,声音喑哑:“别闹!”
糜芜吃吃地笑着,另一只手也凑上来轻轻划着,乜斜了凤眸问他:“你方才说,你说错了什么?”
满眼里都是她,满心里都是她,崔恕再也忍耐不住,双手抱住她忽地一翻身,双手撑在她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我不会放你走,即便你反悔了,我也决不放你走!”
忍耐许久的热情突然迸发,热吻如雨点一般落下,脸颊,红唇,无一处不被他的薄唇抚过,糜芜颤栗着,微,喘着,如同被狂风挟裹的弱柳,随着他似乎永不停歇的热情,一点点攀升,又一点点沉沦。
衣带松了,领口开了,坚实压迫着柔软,灼热的肌肤蹭着她光洁的肌肤,糜芜纵然再大胆,此时也只能紧紧地闭上眼睛不敢看他,眼前却突然闪过教引嬷嬷给她看的那些图画,不由得低呼一声,扯过龙凤喜被蒙住了脸。
可被子很快被崔恕拿开,他撑在她身前,低声道:“别躲,我想看着你。”
透过睫毛的缝隙,糜芜看见他凸起的喉结底下,一滴汗水正慢慢滑下,他越来越低,越来越近,近到毫无阻碍,近到几乎与她变成了一个人。
喉间逸出一声痛呼,指甲掐进他腰间,耳边听见他低低地嗯了一声,跟着一切都停住了。
这好像,跟教引嬷嬷说的不一样。糜芜犹疑着睁开眼睛,眼前是崔恕懊恼的脸,她懵懂着,隐约却又明白了一点,忍不住笑了起来。
崔恕瞬间黑了脸。
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已经抬起身,在他喉结上轻轻一吻,媚眼如丝地瞧着他,道:“不然还是早些睡吧。”
她脸上唇上,甚至连脖颈上都是淡淡的绯色,眸子里带着水,半是情动的余痕,半是对他的取笑,崔恕按下她,带着羞恼沉声道:“不睡!”
糜芜只来得及惊呼一声,瞬间又被他扯进汪洋大海之中,颠倒着,动荡着,风越来越大,浪越来越高,眼见已经到了顶峰,谁想下一波风浪来时,原来还有更高的顶点……
待醒来时,窗纸上早已经白亮亮的,浑身无一处不是酸软,崔恕的胳膊揽在她腰间,压得她动弹不得,糜芜半闭着眼睛,摸索着去扳他的胳膊,耳边随即传来他喑哑的声音:“醒了?”
“没醒。”糜芜忙闭上眼睛,挣扎着想要离开,“不许闹我!”
崔恕低低地笑着,紧紧箍着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薄唇跟着便凑过来,咬着她的耳朵含糊不清地说道:“新婚之时不用上朝,宫里又没有长辈,也不用跟谁晨昏定省,你爱睡到几时就睡到几时,没人闹你。”
他的手越来越不安分,糜芜忍无可忍,道:“崔恕!”
“嗯?”崔恕手上使力,把她合身扳过来面向自己,不由分说吻了下去。
“明明就是你在闹我!”糜芜急急用手挡住,嗔道,“昨晚闹了大半夜,我还没睡够一个时辰,你又闹!”
崔恕趁势便去吻她的手心,笑着说道:“帝后行周公之礼,为皇家开枝散叶,此乃国家大事,怎么能说是闹?”
他的吻顺着手心移上去,在她开口之前,便封住了她的唇。
喜烛依旧燃烧着,日色被挡在窗外,帘钩轻轻晃动,帐中的春色,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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