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中, 汤升走过来小声说道:“陛下, 皇后殿下让公主认字, 公主不肯, 把自己锁在屋里不肯出来了。”
崔恕连忙放下手中的卷册,快步向外走去, 边走便向汤升吩咐道:“这次做得很好, 下次再闹起来的话及时来回禀朕。”
这是他昨天亲自吩咐下去的,要身边的人随时留意皇后那边的动静, 万一皇后跟公主闹起来,就要即刻来回禀他, 原因无他,实在是自此糜芜开始亲自教乐逸认字之后, 后宫就鸡飞狗跳的,没有一天安静。
乐逸生来早慧, 不到一岁就能开口说话,到一岁半上教养嬷嬷开始教她背些容易上口的诗歌之类,乐逸学得很快,往往只需要跟着教引嬷嬷念上三四遍就能记住,但乐逸的问题也很明显,就是不爱学, 假如不是心情很好或者有什么好处给她,那是决计不肯动脑子的。
前几天乐逸的两岁生日过后,糜芜亲身考问了她一番,才发现乐逸会背的, 始终就是刚开始跟着教养嬷嬷学的那几首诗,再要她学别的,乐逸总是一句话:“乐逸不想学了!”
以他看来,虽然觉得乐逸这种态度很让人无奈,但总归年纪还小,等再长大些好好引导也不妨事,但糜芜却似乎跟乐逸较上了劲,但凡乐逸说什么不想学之类的话,她总要跟乐逸磨上一阵子,可惜乐逸也是个调皮的,每每总会想出各种花样对付,母女两个一副斗智斗勇的劲头,苦了崔恕两头维护着,觉得比起处理政事,还格外要费心费力些。
踏进福宁宫时,崔恕不由得怔了一下,就见糜芜坐在廊下的藤椅上,面前的小几上放着一个盛满各色蜜饯的果盒,又有一个攒盒,放着乳糕、水晶糕、一窝丝之类的点心,她摇着团扇,闲闲地靠着椅背,脸上笑吟吟的,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这跟他想象中的场面不一样,他还以为这母女两个闹得不可开交呢,不过想想也是,糜芜心思灵透,乐逸爱说爱笑,这两个人就算闹起来,也绝不至于场面尴尬的。
崔恕走近两步,糜芜听见了脚步声,回头看他一眼,又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插手,跟着拈起一块乳糕,高高地举在眼前看了看,这才慢慢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下去。
这模样,不像是为了吃,倒更像是在炫耀引诱,引诱的对象么,自然是乐逸了。崔恕又走近两步,抬眼一看,乐逸的房门虽然锁得紧紧的,但靠着走廊的窗户开了一条缝,一张粉嘟嘟的小脸正贴窗缝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眼巴巴地盯着糜芜手里的糕,不是乐逸又是谁?
乳糕是乐逸最喜欢吃的点心,糜芜这是想用吃的引乐逸出来呢。
崔恕走到近前,双手搭在糜芜肩头,轻声问道:“怎么了?”
糜芜抬眼看他,道:“让她认字,非但不肯,还钻进屋里锁了门,说什么时候不逼她认字了什么时候才肯出来。”
果然是乐逸一惯的顽劣行径。崔恕忍不住发笑,糜芜横他一眼,道:“都是你惯的,这次不许再护着她。”
她转回头看向乐逸,又拈起攒盒中最后一块乳糕晃了晃,笑吟吟地说道:“最后一块了,乐逸再不出来,母后就要把乳糕吃完了哦。”
“不好!”乐逸奶声奶气地叫道,“乐逸要吃糕!”
“想吃?”糜芜又晃了晃手里的糕,“那就出来。”
窗户缝里的小脸消失了,跟着就听见门闩一阵响,跟着房门打开了条缝,乐逸的小脸从里面露出来,又戒备又期待地说道:“乐逸吃糕,乐逸不认字!”
“好,不认字。”糜芜笑吟吟地说道,“出来吧。”
这样就行了?今天这么好说话吗?崔恕半信半疑。
乐逸欢天喜地跑出来,一把拿过糜芜手里的糕,刚刚塞进嘴巴里,糜芜笑着开了口:“字是不用认了,但是,要背一首诗哦。”
乳糕含在嘴巴里咽不下去了,乐逸皱了小脸:“母后骗人!”
她撒腿想跑,糜芜早已把她搂进怀里,一本正经地说道:“母后没有骗人,母后说的是不用认字,没有说不用背诗呀!”
乐逸再聪明也终归只是个小孩子,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如何反驳,哇一声哭了起来:“母后骗人,母后骗人!”
她这一哭,大颗大颗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崔恕一颗心顿时软到了极点,连忙从糜芜手中接过乐逸抱在怀里,柔声安慰着,又向糜芜说道:“要么今天就算了吧,等明天再背?”
糜芜摇头道:“不仅是背诗的事,她不听吩咐还敢锁了门躲起来,得给她一个教训呢。”
乐逸一听这话,立刻抱紧了崔恕的脖子,使劲把眼泪往崔恕脸上蹭,抽抽搭搭地说:“乐逸太可怜了,父皇救救乐逸!”
崔恕对她的眼泪从来都没有一丁点儿招架之力,连忙向糜芜求情:“你看她哭得这么可怜,我替她求个情,这次就先不背了吧。”
这男人几时这么好骗了?糜芜摇摇头,忽地揭开攒盒第二层,道:“咦,这里还有一块乳糕呢。”
“乐逸吃糕糕!”乐逸一听这话,眼泪顿时没了,扭着要从崔恕身上下来,“乐逸吃糕糕!”
崔恕刚刚放下她,乐逸一把抓起那块乳糕扭头就跑,一道烟地冲进房里,啪一声又把门锁上了,在里面咯咯地笑了起来:“母后抓不到乐逸,乐逸不用背诗了!”
崔恕哭笑不得,这小东西,还真是狡猾!
糜芜似笑非笑地瞧着他:“陛下这会子还觉得她可怜吗?”
崔恕陪着笑脸说道:“是我大意了,你放心,我负责叫她出来。”
糜芜伸出三根手指,叹口气说道:“前天她不肯吃菜蔬,偷偷吐在袖子里,陛下替她求情,昨天她拿了玉柱糖藏在被子里偷吃,也是陛下替她求情,再加上今天,这是第三次了,陛下只管护着,让我怎么管教她?”
崔恕把她的手指轻轻按回去,笑道:“乐逸还小,不懂事呢,再饶她一回好不好?”
糜芜横他一眼,起身向后殿走去,嗔道:“不跟你说了!”
糜芜走后,崔恕又哄了半天,乐逸才肯开门,崔恕牵着她在屋里轻言细语地说了半天,这才哄得她答应背诗,又答应去向糜芜赔不是,崔恕正要带她走时,忽见她小脸上全是乳糕的碎屑,便让乳母带她去收拾,自己先去后殿寻糜芜。
踏进门时,殿内值守的宫女连忙上前回禀道:“皇后殿下去坤宁宫了,还拿走了妆奁。”
带着妆奁回坤宁宫,这是去那边住了?夫妻俩虽然一直是两宫轮换着住,但是几天前才刚刚搬到福宁宫,没道理这么快就回去,除非是生气了。
崔恕连忙追过去,刚一进门,掌事宫女便迎上来说道:“皇后殿下在寝间休息,说今天不见人。”
还真是生气了。崔恕不动声色说道:“都退下吧。”
殿中的下人鱼贯而出,崔恕快步走到寝间,门从里面锁着,他抬手敲门,低声道:“是我,开门。”
屋里传出来她慵懒的声音:“不想开门。”
这声音又不像生气,崔恕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不生气了,乐逸已经知道错了,待会儿就过来向你赔不是。”
“我不是跟她生气,我是跟你生气呢。”门内的糜芜也笑,“你呀,总是她撒个娇你就心软,拦着不让我管,再这样下去,她就要被你惯坏了。”
“是我错了,以后你管教乐逸的时候,我不拦着了。”崔恕从谏如流,“你开门让我进去,我当面给你赔不是。”
“不开。”糜芜道,“这会子不想见你,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真不开?”崔恕想了想,道,“那我先去接乐逸吧,等会儿带她过来看你。”
“不开。”糜芜笑道,“你也别带她过来了,阿弥陀佛,就让我清静待一会儿吧!”
“好吧,那我不吵你了,”崔恕怏怏地说道,“我走了。”
“走吧!”糜芜很快答道。
崔恕转身向外走,故意把步子放得重重的,走到门口时又无声无息地折回来,闪身躲在边上候着,果然没多会儿门就开了,糜芜刚刚探身出来,崔恕忽一下冲出来,打横将她抱起,笑着说道:“被我抓到了!”
糜芜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娇嗔着说道:“不是说走了吗?”
“走?不能够。”崔恕轻轻踢上门,抱着她往里走,声音便暧昧了起来,“不生气了,为夫亲身给你赔不是。”
“别闹了,”糜芜笑着推他,“快放我下来,我有些不自在。”
“哪里不自在?”崔恕把她放在床上,低声说道,“为夫帮你检查检查。”
他轻车熟路,飞快地解开她领口的玉扣,一双手四下游走着,一本正经地问道:“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糜芜又是笑又是躲,断断续续地说道:“别闹了,我有些想吐!”
崔恕哪里肯信?笑着说道:“对着为夫这等才俊,怎么会吐?”
他合身压上来,捧着她的脸吻下去,嘴唇刚刚触到她的,就见她脸色一变,急急偏开头,呕了一声。
崔恕吓了一跳,连忙松开糜芜,正要扶她起身,咣一声,门被推开了,乐逸蹦蹦跳跳地闯了进来,崔恕眼疾手快,立刻起身坐好,正色道:“你母后身子不自在,父皇帮她看看。”
乐逸咚咚咚地跑到近前,小嘴一瘪:“骗人,乐逸看见了,父皇跟母后在打架!”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妖精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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