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神殊装作有些迷路的样子, 由着主人王弘领路,就当王弘想要体现一下他的主人翁精神吧, 郗神殊为自己的善解人意暗自点头。
两人一路无话, 却有种淡淡的默契蔓延着。
快到宴席那边的时候,王弘停了下来,温声对郗神殊道:“我再过去恐于姑娘不便, 剩下的路姑娘自己走吧。”
郗神殊点点头,与外男交往过密不是好事。被人瞧见更是大/麻烦。郗神殊再次行了一礼,“如此便多谢王公子送的一程了。”
王弘避过她的礼, 长长的睫毛和蝴蝶一样翩飞, 如果摸起来一定很舒服。郗神殊是有经验的。
郗神殊就离去了。如果她悄悄转过头,就能看见王弘并没有马上走, 而是站定看着她的背影。
郗神殊刚回到宴席上, 就看见才女们正在玩作诗呢。郗神思也是像模像样地在那构思提笔了。
才女们总是别有情趣, 如此夏日, 饮冰、喝露、赏花、畅聊不是很好, 何必做这“湿啊干啊”①的。
规则是为莲花做画、写词赋,可以三两个人一组, 也可自行完成。三刻钟为时限。郗神殊回来的时候才刚刚开始,并不算贻误了。完成后可以同道之间相互鉴赏,也可以交给今日的东道主谢道韫评价。
郗神殊想到了今日她和表姐谢瑜的最大目的,就是帮谢瑜讨得鄱阳长公主的欢心。如果谢瑜能入得了她的眼,她和王偃的亲事也能成了一半。毕竟郗神殊已经了解到王偃还没有心上人,那很可能就是听从父母之命。郗神殊虽然不赞成这种旧式婚姻, 但是身在其中,也没甚好说的。
郗神殊就走到谢瑜面前,“瑜姐你好好表现。姨母一定会给今日的座上宾鄱阳长公主看的。这是你的机会。”论公,鄱阳长公主是皇室公主,地位高,论私,鄱阳长公主和谢道韫同为王家儿媳,关系也不错。所以送给谢道韫评价的作品一定也会落到鄱阳长公主眼里。
郗神殊和谢瑜都没有想过要从谢道韫身上下功夫,比如哄的她多夸自己几句,这毕竟是头等大事,不好和长辈开口求的,更何况做这作弊之事,收买考官,她们俩多年的教养也不允许。
谢瑜也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果断地点点头:“我一定用心。”
郗神殊道:“我能帮你的只有把你写好的词赋誊抄上去,画画和写诗你都比我强。”其实要不是帮谢瑜,郗神殊根本不想交作品上去。反正也没人强制每个人都一定要完成。
谢瑜知道郗神殊说的是实话,马上就开始动脑构思了。
就在这时,旁边的萧家姑娘停下了手头的笔,嗤笑道:“谢三姑娘还是自己写吧,郗大姑娘的字委实委屈了你的作品呢。”这说的便是群芳宴上郗神殊故意把字写丑的事了。虽然事后大家都知道了后面四场比试中,有些世家姑娘得知了刘太后的意图后刻意藏拙,都道她们聪慧,但却没人知道第五场比试的郗神殊也早知消息,一手炮制了自己的“发挥失常”。
她们都以为郗神殊师从王羲之,却没学到家,书法平平。
郗神殊看了一眼说话的姑娘,是萧家的嫡次女萧悦。
说起来还和她有些渊源,她母亲谢道粲的手帕交陈氏是萧家的主母,也是大房的,这位萧悦是萧家二房的,得叫陈氏一声大伯母,她是之前和她见过的萧家大公子萧重元的堂妹。因为萧家大房的女儿比较小,所以嫡长女和嫡次女都是二房的。便是之前在群芳宴上见过的萧恬和萧悦。
郗神殊王旁边看了一眼,今日萧恬没来,来的萧悦,没了长姐管束,这位萧二姑娘就开始抖起来了。
谢瑜听了有些生气,直接怼上去:“我的事不牢萧二姑娘费心。”
萧悦却好似嘴上没把门,根本刹不住车,这轮直接朝郗神殊说话了:“郗大姑娘自己也要点颜面吧,群芳宴上丢脸一次不够,今日还要丢脸第二次?郗家的脸都叫你丢尽了吧?”
萧悦为什么这么针对郗神殊呢?并不是因为她也想和王羲之学习书法结果是郗神殊被收徒了,而是因为她前一阵子谈婚事,家里给她安排的谢家谢瑍,他们全家都很看好谢瑍这个少年郎,觉得他必成大器。她对这个人选也很满意,觉得是良配。但是他们请人委婉地去和谢家说合的时候,谢家却并不怎么愿意,而且据请去说合的人讲,谢家那边的意思却是谢瑍是亲上加亲的,谢家要娶姑奶奶家的女儿的,到时候嫁过来既是婆母,又是亲舅母,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萧悦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姑奶奶家的女儿是谁——当然是郗神殊。谢家女儿嫁出去的一个谢道韫,生的女儿全都嫁人了,再有就是谢道粲了。她和谢瑍正好是嫡亲表兄妹,亲上加亲的人选一定是她。
萧悦心里是喜欢谢瑍的,再加上觉得郗神殊不配、自己原以为十成十的事情居然打了水漂,她更恨郗神殊入骨。
郗神殊:???
她和谢瑜的关系要好,但是和谢瑍,那可真是表兄妹之交淡如水,虽然谢瑍确实是她的亲表哥,但是两人关系并不亲密。和郗神殊旁的表哥表弟没有差别的。
在现代,表哥和堂哥没有什么区别,毕竟一边是爸爸这边的,一边是妈妈这边的,其实差别不大,都是哥哥。但是在古代,因为男尊女卑的地位差别,父亲这边的亲戚关系是胜过母亲那边的亲戚关系的。而且世家里更重门楣,谢家和郗家都是世家,所以对于郗神殊来说,郗允、郗蔚这些堂哥是重于谢瑍这个表哥的。还是那句话,立场如此。同理,郗神思这个堂妹某种程度上也比谢瑜这个表姐更得她的信任。所以郗神殊可以拼了命去救被匈奴人掳走的谢瑜,但去追郗道茂的时候,只能带着同样姓“郗”的郗神思过去。谢瑜被她留在了原地。
平心而论,郗神殊对这两个姐妹的感情是一样的,但到了具体事情的时候,郗神殊在世家多年培养的直觉能帮助她做出最适合、最优的选择。一个家族,一个姓氏,利益天然捆绑,与感情无关,与理智有关。她相信谢瑜也是如此,她再喜欢郗神殊,到了关键时刻,她也更信任堂姐谢瑶她们。
萧悦自以为是在帮谢瑜,因为她喜欢谢瑍,还是想和谢瑜打好关系的,但是因为谢瑜和郗神殊表姐妹感情一直都好,她这样的说话态度倒成了反作用。谢瑜皱皱眉,想叫这个讨厌的人闭嘴。就听郗神殊淡定地道:“群芳宴的时候表现不好,但人总是要一天天进步的,我现在已经比之前好多了,萧大姑娘可不能因为自己裹足不前、原地不动就以己度人啊。”
萧悦被郗神殊的话挤兑的无话可说,也只能瞪了她一眼,回去自己完成作品。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天这样的规则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她一个人就能完成。
见萧悦偃旗息鼓,郗神殊和谢瑜也没有追着不放。今日的目标是攻克鄱阳长公主呢。
见谢瑜准备先画画,待会再给画好的画配诗,郗神殊提议道:“瑜姐的才华在闺秀中并不是顶尖的,既然比不了内容,不如我们比新意?”
谢瑜知道郗神殊说的是真,忙问她是何新意。
郗神殊眨眨眼,“你还记得幼雨的小名么?”
谢瑜忽然眉开眼笑:“她叫阿荷。”
郗神殊点头:“我们都是幼雨的好朋友,作画的时候将她画进去,不也很正常么?”郗神殊想到了一个意境,雨后莲花盛放,空气清新,一个女子在岸边赏莲,阿荷赏荷花,实在很妙。
谢瑜又做了修补:“这样有些特意,不如将幼雨一个女子改为我们几个女孩儿聚在一起看花听雨,我们坐在湖中亭子里,外头雨纷纷……”
郗神殊大赞:“这个更妙。”确实,谢瑜的这个想法显得自然许多,她们几个女孩本就常常聚在一起玩闹,这个情景也是正常的。然后还能不动声色地戳到鄱阳长公主这个母亲的慈爱之心。
天可怜见的,要不是为了拿下王偃,她和谢瑜两个只知拳脚功夫的偏“武”的姑娘哪会被逼的如此有诗情画意,如此富有想象力。
果然人的潜力是无穷的,你不逼一逼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弄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来。
谢瑜有了思路,很快就画起来,郗神殊帮她在旁边调色、研墨,谢瑜又作了一首诗。郗神殊照着原稿,认真誊写,正站着写最后一行的时候,她的裙摆忽然被人踩了一脚向后拉扯,郗神殊前身不稳,就要扑倒,谢瑜一个机灵,左手扶住了她。
一时之间,郗神殊呈现出一个倾斜三十度的姿势,手中的笔却稳稳当当,既没有落在身上,也没有落在纸上。她借了谢瑜的力站好,不疾不徐地将最后一个字写好,才看向周围的人。
被她们这一番动作惊动到的姑娘有几个,都关心问“没事吧。”
郗神殊只定定看向踩她裙摆的人:“王八姑娘为何踩我?”
王神爱故作可怜道:“实在是对不住,郗大姑娘,刚才我没站稳,不小心撞到你那边去了。”
姑娘们本来离的距离就不是很远,王神爱要经过这里也不是说不过去,她的说辞也不能揪着不放。郗神殊弯弯嘴角,“我没事。”
姑娘们都散开了,人群中,王神爱和萧悦目光一碰,又移开。落进了郗神殊的眼里。
作者有话要说:①《红楼梦》中林黛玉说的。作诗的意思。
改文案掉收,作者君又把文案改回来了,卑微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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