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郗道茂放完狠话, 还是想不通幕后之人为何要把她和前夫放在一起,她和王献之都不是家中器重的孩子, 对家族的影响力十分不够, 这还是王家呢。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其实,郗神殊和郗道茂这对姑侄也没猜错,确实是新安公主弄的这一出。按照新安公主的剧本发展, 这个时刻已经到了郗道茂和王献之互诉衷情,她忽然出现,看见王献之的愧疚之情, 顺便再狠踩一脚郗道茂表面上与陆二郎夫唱妇随、实际上想和前夫再续前缘, 之后王献之能因为愧疚对她更好。而郗道茂因为自己的阴谋暴露也能彻底打消和王献之的“再续前缘”。

    只是新安公主没想到,她都到了竹林里了, 就是没找到那个凉亭。她在竹林里都转了好一会了。她记得凉亭的位置不远啊。

    她们只要一抬头, 就能看见郗神殊坐在一棵高高的竹子上, 看着新安公主和侍女们在竹林里团团转, 不屑地笑了笑。

    新安公主没了耐性, 对侍女骂道:“怎么还没到?”她的剧本都不知道上演到哪里了。如果认真看,就能看见这个侍女就是方才给郗道茂领路的同一名侍女。她不是新安公主的人, 也不是王献之的人,只是花园里侍弄花草的小丫鬟,所以刚刚王献之没有认出来。她先是给郗道茂引路见了王献之,之后又赶紧回去带新安公主这个“总导演”亲自到场。

    只是“总导演”和“跑龙套的”迷路了。就在她们策划的剧本里,找不到“男一号”和“女二号”了。

    新安公主可不想仅仅当个“总导演”,她还想当“女一号”呢, 要让“男一号”从此对她言听计从、恩爱有加,还要狠狠打“女二号”的脸!她还有这么多任务呢,再不赶过去,谁知道会不会发生出乎意料的情况,比如“男一”“女二”齐齐送她新安一顶绿帽子?

    那侍女委屈道:“奴婢记得就是这条路啊,应该很快就到了的。”她说的道理新安公主何尝不明白,但就是找不到,她又急又气。

    郗神殊的位置也能远远看见凉亭里的动静,郗道茂可能是发现不对劲,很快就沿着原路离开了。之后只剩王献之在凉亭里,他倒是没急着走。郗神殊眼见着姑姑和跟在姑姑身后不远的郗神思都已经出了竹林,才真正放下心来。至于新安公主和王献之夫妻之间如何吵闹,是他们王家的事情了。

    郗神殊大发慈悲,给阵法解开了,但也还没走,打算听听这对夫妻的闲话。

    新安公主忽然发现,前面几十步就是凉亭。刚刚真是懵了,居然没看见。打死她也想不到有个叫郗神殊的小姑娘居然给她布了阵法,让她一行人就在方寸之地原地打转呢。

    新安公主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见王献之趴在桌子上,旁边连只苍蝇都没有,更别说“女二号”郗道茂了。

    王献之本来还不知道今日这一出事谁的安排,看见来人就心知肚明了。难得的,他嘲讽地对新安公主说:“你还想如何?这里就我一个让你失望了?”

    新安公主气怒,郗道茂那个贱人不知道从哪里跑掉了,听王献之的语气看来是见过面了,不知道他们这对旧情人还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新安公主偷鸡不成蚀把米,气得脸都红了。“七郎,你在说什么?怎么独自在这?”

    新安公主还在演。自从嫁给他以来,新安公主一直扮演贤妻良母的角色,对他温柔款款、小意侍奉,意图抹消掉一开始并不叫人喜欢的开端——是她强行拆CP,是她插足神仙眷侣。

    本来世人对女子二嫁还是不那么能接受的,比较赞同的主流是守节,但是新安公主和皇室干的实在太恶心,郗道茂妥妥是可怜人,洛阳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批评嘲讽全往新安公主身上去了,偶尔还能附带上王家一起骂。对于郗道茂和陆二郎的二次结合,洛阳百姓是喜闻乐见。

    新安公主导致王郗和离,甚至开启了百姓对二嫁观点的改善风潮。从这方面讲,新安公主也无意中成就了好事。

    王献之从未爱过新安公主。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她对他动了心,以至于她不顾女子颜面、硬是要恃强权拆姻缘。他心里只有郗道茂,在郗道茂知道真相之前是,在她知道真相后,他如释重负,但依然爱她,甚至比先前更要爱她。

    但公主娶进门不能不圆房。王献之某种程度上也同情新安公主,毕竟他们都是爱而不得之人,所以也愿意履行丈夫的义务。但他不知道新安公主是这样本性难移,她的心始终没有摆正过。

    他不禁想起新安即将入门的时候,母亲郗璿对他说过的话:“新安品行不端,不是良配。可怜我茂儿……事已至此,覆水难收。从此你们这一房的事我不管了。”

    他原以为是母亲一味偏袒娘家,但现在看来倒也不全是。

    母亲与他的关系变得淡淡,父亲与母亲也一度争闹不休。几十年的夫妻为着自己的事伤了感情……

    新安与母亲顶撞,母亲明面上不收拾她,背地里给他送妾,长辈赐,不敢辞。新安就是再窝火也没敢把人退回去。

    王献之和郗道茂成亲那几年没有纳妾,后来郗道茂走了,他反倒变得随意起来。母亲给他的妾,他照收不误。新安生了王神爱以后,王献之就只初一、十五两天去正房,每月里偶尔去几个妾那里。雨露均沾,新安无奈也没法。她总不能回宫请刘太后和孝武帝就这房中事给她作主吧?

    王献之淡淡道:“不要再闹了。你想要什么我很明白,我给不了你。”那样刻骨铭心的感情,一次就够了。他一辈子,也只能爱一个人了。见新安还想反驳什么,王献之补充说:“就当对神爱好一些吧。”

    新安顿时息了声音。

    王神爱是她唯一的孩子,也是王献之唯一的孩子。王献之虽然睡侍妾,却始终没有留下孩子。王献之自己不担心日后的事,新安却是打定心思再怀一个,但是王献之每月只与她温存一二,她也一直没怀上。

    新安问:“神爱日后怎么办,她出嫁以后没有兄弟给她撑腰,岂不任由婆家欺负?”

    王献之反问:“公主倒是有娘家撑腰,不然怎么嫁进来的?”看见新安公主的神色发白,他仿佛也高兴一点,但女儿终究还是自己的,“神爱的事你不用担心,过段日子我便给她过继一个弟弟。”

    过继,是指在本房没有儿子的情况下,过继旁人的儿子做儿子和嗣子。日后这一房的财产、香火都由他继承。

    新安公主对这个主意也不是没想过,但她总还怀抱希望,觉得自己还年轻,生的出儿子,亲生的姐弟关系能对王神爱更好。但是夫君这个安排也不能算错。她只能先答应下来。反正还有时间。

    郗神殊听着下面的对话,百无聊赖。她想起了姑姑和离后待在家的那几年,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委屈,她想起了宋代陆游与唐婉的那首《钗头凤》:“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幸好,姑姑郗道茂不是唐婉。王献之也不是陆游。陆二郎更不是赵士程。

    都道“一份真情陆放翁,千古伤心赵士程。”

    同样是表姐弟成婚,同样是和离再娶,同样是故地重游,同样是昔日眷侣重遇,唐婉放不下陆游的一份情,看不见赵士程的百般呵护,最后郁郁而终。郗神殊叹一声,还好我的姑姑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结局肯定与他们不一样。

    郗神殊跳下了竹子,走到竹林外,正好看见王弘。

    临水照花,花娇动人,临水照美男,美男就更美了。

    清风徐来,衣袂翩飞,水如蓝染,容颜如画。

    郗神殊不知道自己每次看见他心里那点痒劲是不是因为他的容貌,但他这颜,她是吃的。

    王弘抬眸,对着郗神殊一笑。

    郗神殊拼尽前辈子二十年和这辈子十二年的意志力才没倒下。被王弘这样美好的人对着一笑,哪个女子能撑住啊。郗神殊你克制,你想想王献之,想想你的姑姑郗道茂。王家就是豺狼虎豹的去处啊!

    郗神殊担心新安公主夫妇很快出来了,怕他们在这个位置引起了他们注意,连忙从美色中脱离出来:“王公子,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王弘的眼睛却亮亮的,好像璀璨的星石,一错不错地注视着郗神殊。

    其实王弘想问郗神殊,我是不是举止不俗,风姿卓然,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但他怎么也问不出口。而且这话实在太过……羞耻。郗神殊她们女子背后可以讨论,但是他这样问就很失礼了。

    王弘:我可以自己心里无耻没下限,但决不能在心上人面前没下限。

    于是王弘走近郗神殊几步,又保持了一定的君子距离,礼貌地说:“郗大姑娘是去谢婶婶的宴席吧,可是走迷了路?我带你去吧。”

    郗神殊不好说自己是尾随姑母郗道茂来的这边,也很难解释自己为何身在此处,早知道刚刚直接越过他溜了。如今却也只能道:“有劳王公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改了一下文案,小仙女们不要惊讶哈~内容大纲都不变的,会是甜甜甜的!

    至亲至疏夫妻。

    王弘:我靠脸取胜

    看到很多读者觉得奇怪,为什么郗道茂和王献之知道被设计了还不走,对王献之来说,这是他自己家,他又见到了前妻,所以不慌,对郗道茂来说,王献之正在说几年前她和陆颖的事,这就是她知道真相的机会,她肯定得留下来多听一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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