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神殊从袖口翻出手心, 现出一根针:“确实有人想害我。”
王弘眸光一动,焦急一闪而过, “你可知道是谁?”
郗神殊并没有分辨出他这话微带的感情色彩, 只是冷静道:“我猜是匈奴人。”
王弘不用郗神殊解释都能明白过来,应该是与西山事件有关。他来救场,还赶上了有人想碰郗神殊的脸。但这话, 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郗神殊道:“既然我母亲她们已经安全,那我们也该尽快出去才是。”边说边拔腿。她还奇怪为什么王弘还不离开呢。
“郗姑娘且慢。”王弘暗叹她到底是松懈太过,亲人的平安就让她的警惕心下降了, “你看前门那几个人。”
郗神殊定睛一看, 几个面容普通的男人看似无意、实则有心地把守着几个出口的位置,这不合理。所有从酒楼里逃生的人都惊慌失措, 即使是谢道粲这样的在等里头的家人的情况, 也不该是他们那样的神态。
郗神殊倒吸一口气, 也不急着出去了:“我猜现在还有人在人群中找我。”
王弘颔首。
郗神殊打量了一下从三楼跳下去的高度, 显然, 她的轻功还没有厉害到十几米的高度都能安然的状态。而且作为郗家姑娘她也不能这么大喇喇地从大众面前现身,她会点武功的事至今还是个不可说的秘密。
郗神殊道:“王公子先离开吧。他们要找的人不是你, 你是安全的。”
王弘怎么可能在心上人面前临阵脱逃,他把她拉进来是为了保护她,不叫她莽莽撞撞地出去,但绝不是为了自己的安全。
密室里。和盛楼的掌柜跪在一个年轻男子和元善面前。
那男子轻笑:“怎么,你还没找到人?”
元善面色不善:“她没有和她的母亲在一起。但她母亲在外面等她,只要她看到了, 就一定会出去。”他没说的是,一位伪装成小二的手下来回报,他刚刚在楼梯上见到了郗姑娘,而且埋了一根针在她体内。她应该撑不住的。
男子微微一笑:“火是烧不了那么久的。吩咐人灭火吧。再过一会洛阳令的人都该到场了。不过不必担心,我在县衙有人。”
两个人对视一眼,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
谢瑍在人群中奔走,旁人都是从里往外逃,生怕遭了无妄之灾,本来嘛,好端端在酒楼吃个饭、谈点事都能遇上火灾,实在倒霉透顶。只有谢瑍是逆流而行,这给他的步伐又平添了阻碍。
谢瑍刚刚本来是去找表妹的,他想和表妹表明心意,问问郗神殊愿不愿意嫁给他,如果愿意他就请母亲上门提亲。但是郗神殊走得快,他一时间没找到人,后来忽然着了火,所幸他离母亲的包间不远,赶紧回去护着长辈们先离开了这栋“危楼”。只是在外面等了有一会了,陆陆续续有人逃出来,却迟迟不见郗神殊,他实在等不住。不顾母亲的劝阻,又冲了回去。
谢瑍被很多人推推搡搡,还好他也是从小跟着父亲习武,才站得住脚,还能挤着人缝从一楼跑到二楼,火势就是从二楼起来的。和盛楼的伙计们已经想办法灭火了。这时,洛阳县衙的人也赶来了。
领头的是洛阳县衙的都尉周秋。他为人二十来岁,出身二流世家周家,却行事老道,颇为可靠。是以听闻出了这等大事,洛阳令陈晗派了他到场控制住场面,并调查清楚。
周秋一到场,马上派手下的士兵去救火救人。火势是控制住了,其实只是二楼烧坏了,上面的三楼、顶楼、以及通向楼上的楼梯都没有大问题,还能供人行走。
周秋吩咐属下去巡一巡,看看有没有还困在房间里的、或者不敢出来的人。
从周秋一行人抵达这里的时候,郗神殊和王弘就看见了。仗着高度优势,他们看得清清楚楚。郗神殊正打算出去,就听见门口的声音:“里头有人么?快出来吧,火已经灭了,外面安全了。”
郗神殊脚步一顿。
刚刚的脚步声说明确实是军官,那种专门的佩履踏在地面的声音、还有腰间佩刀的清鸣,郗神殊都认得。郗神殊和王弘都没有出声。
就听那军官问:“里面是谁?”
但凡客人不一般,有点来头,他们的来历小二就都了如指掌。小二的声音恭敬极了:“是王祭酒家的公子,如今的王右丞。”王弘的父亲王珣自从道外地外放回来,就该升职了,但他要给儿子的仕途做铺垫,为了让王弘日后能更进一步,他退出了复杂的朝堂,到了太学做太学祭酒。这个职位虽说也不可小觑,毕竟所有在里面就学的学生都是他的门生,这给王家的人脉又增添了不少。但是,不得不说,这也是家族的权衡,是对王弘的期待。
说到王祭酒家的公子,军官便知道是谁了。王珣只有王弘这一个儿子,而王家最出名的下一代是谁,全洛阳都知道。但是因为世人多以世家为傲,对于王弘这样的人来说,叫他“王公子”是比叫他“王右丞”更尊贵的称呼。
军官点点头,“你先下去吧。”小二退下后,他按了按佩刀,“王公子在么?我是县衙的周秋县尉。”
王弘和郗神殊互相看对方一眼,仿佛又回到了之前二皇子和吴礼来找茬的时候。但这时却又情况不同。但是无论如何不能让郗大姑娘和王弘公子在和盛楼私会的事情传出去。那她多冤啊,又不是真的和王弘在私会,白白损了名声,多亏啊,要是真的倒还划算些。
郗神殊凑过来,小声问王弘:“王公子介不介意名声有损?”
王弘:???“姑娘有话直说。”
王弘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郗神殊一个激灵,滚到了里间的床上,而且解了头发,一头乌丝垂了下来。被褥也被她弄得乱七八糟。
王弘:……他好像知道心上人打的什么主意了。
周秋推开门,慢慢走了进来:“王公子?你……”
就听王弘愤怒道:“滚!”
多新鲜呐,从来温文有礼的王家公子竟也会说出“滚”这样的粗鄙之语,更新鲜的是,王家公子竟也会寻花问柳,不知道那些爱慕王公子的姑娘知晓了会不会芳心碎了一地。
门口能看见里间床铺上的一点情形,虽然里间是有纱幕遮挡的,但在这朦朦胧胧的场景中,一个妙龄女子垂下长发,在被子里裹着……显见,他们到来之前这里是个什么情形。
周秋稍微放下对王弘的怀疑,本来嘛,所有人都往外逃了,为何王弘还不舍得走?原来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又或者是,沉湎在温柔乡里,走不动道了。
都是男人,周秋表示他懂,先是让后头的属下都不许上前,目光在那“美人”身影上又过了一遍,才对王弘说:“是我失礼了。”
王弘的演技也过关:“我待会自会出去。”
周秋明白,当然是处理好这个“美人”之后再出去。不然王家的名声就要炸了。他也不想得罪王家和正值孝武帝喜爱的王弘:“公子放心,今日和盛楼只你一人。”
王弘嘴角一弯:“周县尉慧眼如炬,心有七窍,如果日后有大造化,我不会意外。”
周秋心上一喜,“谢公子吉言。”急急退了出去。
王弘走到床铺前,看郗神殊面容精致可爱,秀发垂下更显娇艳,忍不住心里一动。他咽下了心里的蠢蠢欲动,努力不看她:“你打算如何出去?”
郗神殊摆明了是不相信那个周秋的,或者说,不相信洛阳县衙的人。除非她哥哥郗允亲自来,否则洛阳县衙的人她都不能信。
在周秋来之前她还只是心里存疑,在他来之后她基本可以确定他的不清白。倒不是说他对王弘“寻花问柳”的包庇和隐瞒。而是,如果是一个正常的县尉,急着寻人,为何将小二急急地打发走。这本身就不正常。
郗神殊下了床,把门从里面锁上,贴在墙角听外头的动静。习武之人大多眼力、耳力不错。
“大人,二楼没找到。”
“大人,三楼东面没找到。”
“大人,……”
郗神殊可以确定了,他们就是在找她。
“大人,找到了一个可能有关的人,谢大公子,他也在寻表妹。”
谢瑍的表妹是谁,不言自明。
郗神殊咬了咬唇,谢瑍这个表哥,老老实实陪在母亲身边不就好了,跑上来干嘛?他真以为这些人是好人啊。
刚想到谢瑍,就听到了谢瑍的声音,十分着急:“周县尉,我的表妹不见了,你们可有看到?”
王弘也听见了,目光落在郗神殊身上。
送上门的诱饵,自然不要白不要。周秋有些担忧道:“谢公子,我们也寻过一些地方了,但还没发现令妹。不过公子不必担心,我们一定会加大人马,只要令妹还在这和盛楼内,我们就一定能找到。”
谢瑍知道凭一己之力,要翻找这偌大的和盛楼是不现实的,只能求助官府。和盛楼因为是达官贵人常去的地方,地方大、房间多、秘密也多。他担心象儿是不是无意闯入了一些人的阴私里,脱身不得了。“有劳周县尉了。”该说的客套话还是要说的。“只要周县尉将我表妹寻来,我谢家可应下你一件事。”
这些话郗神殊是听不见的了。他们已经走远了一些。目前,二楼不安全、三楼东边被搜查过了,西边还没有,算是比二楼情况好一些。郗神殊相信并不是所有士兵都是周秋之流,肯定只是中间埋了一些钉子,必要时候发挥作用。如果真能在洛阳县衙里埋那么多人,洛阳令的官帽早该摘了。
郗神殊不是相信洛阳令陈晗,而是相信她二哥对上官的评价。
王弘对郗神殊道:“上顶楼。我知道那里有密道直通一楼厨房。”
郗神殊半信半疑:“顶楼全是花草。”
王弘无奈,“相信我。那是我挖的。”
郗神殊:……
你到底是有多饿,多闲,多富,才能挖出一条密道来?
郗神殊觉得王弘应该不会害她,虽然家族有矛盾,但是这种时候一致对外,况且王弘这样光风霁月的人,绝对不会害她的。
只她还有些担心谢瑍,到底是她母亲的侄儿,是为了救她才去而复返,不知道他能不能察觉出异样。“我表哥他……”
才说出开头就被王弘打断了:“这种时候你还惦记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王醋缸:又酸又气。
感谢小仙女浇灌的营养液~我还是第一次一天内收到这么多小可爱的浇灌呐喜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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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怪,为啥从来没人来催我的更,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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