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隔着那层鸟嘴面具看不清巴奈特的神情, 但毫无疑问——他生气了。
可越是生气, 那坐在白骨堆砌的王座上的亡灵便越是笑意轻柔。带着一种极地深渊最高统治者独有的不慌不忙。
他的指节轻轻地叩, 一下下地敲，让人忍不住为之忐忑起来，心脏不自觉地皱缩, 宛如刺入了冰冷的利刃。
“我并不是在问你的意见, 多管闲事的人类男性。”巴奈特低垂着黑色兜帽, 声音仿佛死水般沉寂而冰冷, 明明是笑着的，但是潜藏其中的恶意却毫不犹豫地扼住了炼狱杏寿郎的喉咙。
“我就是恶。并不会因为和你们合作就改变我的本性。”
亡灵的黑袍在空中飘着, 袍摆下露出一截苍白的脚踝, 黑色梵文烙刻得干净又可怕, “只因为和蝼蚁合作就把自己变得像蝼蚁般合群, 岂不是太可笑了吗？”
“——我可不是好人。”
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让在场的人不自觉地失了语。
发现他们终于不再用那种愚蠢亲昵的眼神和举止对待他后，巴奈特终于感到了一丝满意。
他不再给予炼狱杏寿郎任何关注，也懒得关注炭治郎的想法，重新把目光投向恋雪和猗窝座。
“既然他已经点出来了，那我懒得继续陪你周旋了。”
“——想通过和我们合作来赎罪吗, 猗窝座？一种非常轻松, 毫无负担的方法。”
“放心, 不用担忧。我们并不包括鬼杀队。这是来自外来者最真挚的邀请。”
巴奈特毫无掩饰的心思，就这么轻飘飘地说了出来。
这句话中的意思不止让猗窝座惊疑不定怀疑他们是不是内讧了，还让炭治郎不敢置信看向了巴奈特, 瞪大了眼睛。
“巴，巴奈特大人？！”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
少年石榴红的瞳孔中是深深的疑惑和茫然的愤怒。
他仍记得是亡灵救了他的家人，可他也更加不明白，为什么巴奈特会向鬼毫无芥蒂地抛出橄榄枝。
像是看出他的心思有心点破，又像是觉得和他勉强有点交情，巴奈特冷笑开口，简短地插了一句话，“不用这么惊讶。非要说同类的话，我和鬼更像，不是吗？”
自从亡灵救场后，就不自觉放松的炭治郎一阵词穷，觉得哪里不对劲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只好磕磕绊绊道，“可是，可是巴奈特大人是好人才对……！”
像是想起来什么，他蹙起眉扭过头，焦急地想让阿绮也劝劝巴奈特，却发现作为“钥匙”的俞绮已经满脸疲倦地靠在柚木司肩膀上睡着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并且非常赞同巴奈特论调的柚木司对他笑眯眯地挥了挥手。
满怀希冀的炭治郎傻眼。
睡着了……？怎么会！！！
阿绮刚才明明还醒着的！
“好人？没必要这么夸奖。我说过了，我是坏人。”
“所以合作这种东西，根本没必要惊讶。”像是被他的话逗笑了的亡灵心情阴转晴，莫名其妙再次好起来。
他把玩着蓝宝石戒指，声音反而平淡了下来，“以后外来者和鬼之间只会有更多的合作。”
“你们厌恶痛恨鬼，我们可以理解。但抱歉——我们不可能感同身受。既然一样是合作，那么为了达成目的，和鬼合作又有什么不行呢？”
“不过是你们觉得膈应罢了。你们不愿意，那就换外来者出面干涉合作，这难道不符合常理吗？”
“而我对你们的唯一要求就是，不要阻止我们。”
简而言之——老老实实给我躺平就好了，别当猪队友拖后腿。
被巴奈特一通歪理绕得头晕眼花的三人组觉得这话没毛病，炼狱杏寿郎却显然没有动摇自己的观点。
他大声说，“唔姆，说实话，如果外来者大人非要这么做，我也是没有办法阻止的！但是——我绝不会赞同并支持这种做法！”
“所以恕我根本无法理解您，对不起！无论出于怎样的心思，我都会上报给主公定夺！”
心中自有一番衡量的炎柱虽然这样说着，眼里还是忍不住地划过欲言又止的光芒。
这样的话——难堪的不仅仅是外来者，还有阿绮。
如果鬼杀队知悉这件事，那么身为外来者“钥匙”的阿绮地位会变得尤为尴尬。
巴奈特并没有把他当回事，笑了一下，他眯着眼，下巴绷紧，动作冷酷地拧动那枚蓝宝石戒指，取下来，毫不犹豫地扔弃。
戒指“骨碌碌”地滚入了白骨堆中。
“接受合作吗？猗窝座。”
“我有办法骗过鬼舞辻无惨的眼睛和记忆。”
“而你需要作为卧底，和我们外来者里应外合。”
“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为你心爱的女人着想吧？”
…………
身为中间人，位置很微妙的外来者和上弦鬼达成合作。
炼狱杏寿郎带回来的此情报被列为鬼杀队绝不可泄露的机密。
目前的知情者也只有主公，九柱，以及那些与俞绮相熟已久的寥寥几人。
而对于主公这次看起来有失偏颇的处理方式，却没有任何柱提出异议。
他们也有自己小小的私心。
即使对待巴奈特这种做法再想质问再愤怒不解，甚至想要气势汹汹地找他麻烦，也没有柱会在这个时候去打扰阿绮。
温柔的，用尽一切力量保护了他们的阿绮。
他们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也不会允许俞绮遭到任何形式的伤害和攻讦。
他们是柱，背负责任的柱，所以他们不会去偏袒和庇护。
——但他们首次选择了沉默。
无限列车一役后，受伤最严重的炼狱杏寿郎被送到了天使那里进行治疗，精灵则为受伤较轻的炭治郎他们使用赐福。
而面容苍白神情疲倦的俞绮，再次光荣入驻蝶屋，成为了唯一一位没有任何伤口，却被大家有志一同地当作严重伤患对待的特殊病人。
刚被神崎葵温柔拍着脑袋喂完药的俞绮，犹如一棵蔫嗒嗒的小白菜，无精打采地蜷缩在病床上，听着17520详细地报出来这段时间内的任务详情。
任务五，策反猗窝座，完成。
任务二十二，拯救炼狱杏寿郎，完成。
两个任务一起完成后，任务奖励也成功到账。
【身体透明化】卡片×1，放入待选栏。
【清醒的鱼】卡片×1，放入待选栏。
……咦？第二个物品是猗窝座那个任务随机抽取的吗？
还没来得及看新物品功能，俞绮就安静地听起了17520的絮絮叨叨式点评，也没打断他。
或许是屋子没开窗偏于暗了，又或许是俞绮终于撑不住了。
在没有人的时候，在只有17520的时候，她灿烂的神情一点点歇息下来，仿佛烟火落入黑暗中沉寂，莫名带着几分沉默。
柚木司并不在她的身边。
他觉得蝶屋太无聊不好玩，rua了rua她的脑袋，就回了自己的世界搞事。
但是俞绮知道——他的离开其实是想让她调整一下自身的情绪。
那些暗中快要把她压垮般的，堆积如山的负面情绪。
由无数个她造成的一座大山。
让她喘不上气来的山。
俞绮忽然开口问，“小一，猗窝座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她想办法让自己的语气和神情变得很自然。
虽然她在鬼阵营开了马甲号，但是为了防止被生性多疑的鬼舞辻无惨怀疑，并不经常观察鬼舞辻无惨的行踪。
所以就算从17520这里得知鬼舞辻无惨召见猗窝座密谈，俞绮也很难通过马甲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17520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顿了顿，什么都没说。
他以十分公式化的口气告诉她，「报告宿主，情况并不好。」
「鬼舞辻无惨在追问你的踪迹。显而易见，他很生气。」
“……”
俞绮难得沉默了很久，而没有选择吐槽。
鬼舞辻无惨对她的执念超乎了她的想象。
俞绮以为他已经完全放弃寻找她了，却不想因为外来者的出现而让他重燃希望。
她扶着额头，轻轻说，“……这样啊。”
「宿主，请振作一点。如果没有预估错误的话，下一次空间跳转马上就要来了。」
“下一次空间跳转？”
「……你该不会忘了吧？！」
“……www。”
「算了。重新和你说一遍就好了。鄙司当初锁定BUG的时期和地点有两处，战国篇已开发。」
「很可惜的是，位于战国时期中地宿主没有成功打败BUG，证明他还不是最开始的源头。」
「考虑到宿主经不起第二次折腾，那么本次的任务只有一个。」
「找到BUG出现的原因和目的。」
“……这个任务发的好敷衍。”
「请宿主体谅。任务二十三不可提前披露，只将于跳转空间后正式发布，敬请期待！」
俞绮：……
她嘴角抽了抽。
她有时候真的很容易怀疑，17520是不是人工zz。
最擅长激怒人心的那种。
俞绮叹了口气，继续闭上眼睛，开始全神贯注地开始操控筹划已久的一场戏。
——消除鬼杀队怒火，成功与鬼达成合作的戏。
………………………
亡灵和精灵，天使之间紧绷的气氛一触即发。
“怎么？身为我的同伴，就连你们都对我的决定感到不满吗？”巴奈特说，“真是可怜。你们为什么要去理解蝼蚁的想法呢？”
“只要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就够了。谁会在乎那些弱者的看法？”
亡灵冷酷又轻柔的语调，让一旁被迫乖乖坐下的炭治郎终于忍不住生气了。
“可恶……怎么可以不在乎弱者啊！”
赫发的少年握紧拳头，“每个人，都曾经只是弱者不是吗！难道能因为变强了，就重蹈那些所谓强者的覆辙吗？!”
他的话掷地有声，可惜不知道被他戳到了那根敏感的神经，巴奈特的神色刹那间变了。
“你懂什么……！”
你又懂什么！在这里装模作样！
这世界是不公平的世界。
至少它对弱者不公平，不仁慈。
他曾经作为弱者被欺负时，曾经被那个恶心的男人逼得放火差点烧死自己时，可从来没有人会……
“小巴奈特。”
沙哑的声音响起，滚烫而喑哑，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口气叫他的名字。
亡灵僵在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居然还有人不知道阿杏有群群了吗pup！！！怪不得没人找阿杏玩！
群里每次都有更新通知和番外哒！
PS：阿杏已经是个过气写手了（苦涩抹眼泪），等了这么久，评论居然这么少！
呜呜呜！！！伤心欲绝！
PS：说起来我现在才发现又有小仙女送了两千月石——
哈嘶哈嘶！！！
够了够了不用再送了！
么么哒爱你们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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