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繁琐事务,先帝到底如何死的、是否真的和罪太子有关, 这些事都没有掰扯清楚, 但是先帝总要下葬。
新帝得位有一种捡便宜的感觉, 不光大臣们这么觉得,就是新帝自己都这么觉得。因为得位太容易, 心里总不安, 新帝在先帝的丧事上便操办得格外用力。
他恨不得全天下都为先帝守孝三年, 被那群老臣们喷了回来, 只好讪讪地用来要求皇室自己人了。
而刘文吉一直挂念着成安的失踪一事。可惜禁卫军忙着巴结新帝, 并没有太关注一个老太监失踪的事。
刘文吉一直没找到成安,只觉得此人大约要么死了, 要么真正逃远了。也罢,只要此人不再出来碍事, 刘文吉还是愿意放过自己这位曾经的师傅一次的。
皇帝入皇陵,时间定在了八月初。
本是曝暑之日, 那日却从天亮就开始下濛濛小雨。
皇室成员和大臣们冒着雨一起跟随新帝前往皇陵,最后一次参拜先帝。
新帝做足了孝顺的样子, 大约满足了,最后一夜,便让出了位子, 让先帝最疼爱的孩子,如今的长公主,暮晚摇去守最后一夜。
暮晚摇可有可无。
先帝最疼她么
也许吧。
先帝出于补偿和愧疚心,最后几年对她确实比对其他皇子皇女好。
如今先帝去了, 曾经的庐陵长公主整日恍惚不安,忧心自己的苦日子要来了;曾经的玉阳公主因为亲哥哥谋反一事,受到牵连,她的夫君不再是京兆尹,而这一次出来,玉阳公主也有些憔悴。
放眼望去,新帝确实没什么兄妹让他演一演情深戏码。只有他最小的妹妹暮晚摇,既手握大权,又因为春华的缘故和他关系不那么僵新帝便对丹阳长公主多看了许多分。
这些暮晚摇都早有想过。
她初时想参与帝位选择,后来被先帝利用得无人可选。如今自己还能继续当自己的公主,已然很不错了。
暮晚摇在皇陵前为先帝守最后一夜,她的驸马言尚陪着她一起。
夫妻二人一夜不睡,跪在灵堂前,默默地往火盆中添着纸钱。他们一身素白,就如民间那些为父守孝的子女那般。
暮晚摇侧过脸看言尚,他这般好气质,穿素色衣裳,如泠泠月光般,是格外清雅好看的。但暮晚摇看他面容瘦削,颧骨都瘦的脱了形,心里总觉得他脸色苍白憔悴,身体很不好,便劝他去休息。
言尚摇头。
他为不让暮晚摇的注意力总放在他身上,便与她轻声谈起先帝。
言尚怜爱她“自此以后,与你血缘真正相连的亲人们便都不在了。你心里很难受吧”
暮晚摇迷惘。
她盯着火盆上方纷飞如屑的纸钱一会儿,很迷茫地说“不知道。我并没有很难受。虽然我的父亲,母亲,哥哥,全都不在了,但我并没有特别痛苦。
“真说起来,大约是他们爱我的时间太短,不爱之后拖沓敷衍的时间太久。以前二哥,母后去的时候我可能还难过。但今天父皇也没了,我反而很麻木。
“我等着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这一天真的到来后,我松了口气,觉得一个时代,终于彻底结束了。
“让我爱、让我痛的过去,终于彻底被黄土掩埋了。言二哥哥,你问我是否难受不,我不难受。我只觉得解脱。”
她仰着脸,望着虚空,如同望着皇陵中她的列祖列宗一般。她与他剖析自己的心,不加掩饰。她窥见自己的灵魂,发觉自己真的是,一直一直甚至隐隐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她这样,看得言尚一阵难受。
他与她经历不同,对父母亲情的感受和她完全不同。当一个孩子对父母的爱,体会是拖沓敷衍时,这到底是谁的错
言尚虚搂住她的肩,轻声“你愿意和我说一说么”
暮晚摇“说什么。”
言尚声音在空荡荡的灵堂中格外沉寂优柔“随便说什么。比如你母后,比如你二哥。你你二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母后真的特别爱他,不关心你么”
他抿唇,有些困惑“你初时与我好,是不是因为我有点像你二哥”
暮晚摇登时侧过脸来看他,看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言尚睫毛低垂,在脸上投下一重小小阴翳,又如蝶翼般栖息在她心口。他小声“你一直叫我言二哥哥。”
暮晚摇奇怪“叫你言二哥哥怎么啦你本来就是排行二啊,叫你二哥的人那么多。”
言尚侧了下脸,唇顿了一下“你就没有拿我当你二哥替代品的意思么”
暮晚摇“”
她本满心怅然,但因为言尚的这重疑惑,硬生生给逗笑了。数月来疲惫紧绷的心,竟在此时放松。
她望着他的侧脸笑,心中柔和,想言二哥哥果真还是他,从来没变过。
不管外表如何温润,不管在世人面前他如何地独当一面,私下里,他永远有他拧巴纠结、想来想去想不通的那一点。
而在言尚说出口之前,他不知道因为他自己这重疑惑,烦恼了多久了。
他真可爱。
言尚转过脸来看她,见她瞳孔清黑,眼睛弯起,她粉白的面上荡着一层珠光般柔和的光。与他眼睛一对视,暮晚摇笑出声来。
言尚被她的笑声吓到,立刻伸手来捂她的嘴。他实在容易紧张,因为她这点儿放肆就脸颊滚烫,低声“笑什么不要笑了
“难道你要让人说丹阳公主的驸马在先帝灵前把公主逗笑了么我还活不活,还做不做人了”
他推她的肩,暮晚摇干脆来搂他脖颈。言尚僵硬,本不想和她在灵堂前这般亲昵,但他捂着她的嘴,为了不让她笑声更大,就只能任由她这般凑来抱他了。
暮晚摇的睫毛勾在他颈上,痒痒的。
她笑够了,才拉开他捂她嘴的手,身手捧他脸,深情道“你真的想多啦。你和我二哥一点也不一样。虽然你们都很优秀,但你们性情都完全不同,怎可能把你二人想到一起去呢
“言二哥哥,你放心,如你这般性情的男子,我只见过你一人。我觉得你可爱,却不会觉得我二哥可爱。如此你可放心了”
言尚脸烫“我本来就放心。我只是随便问一问,没有太多别的意思。”
暮晚摇笑盈盈地逗他“你说嘛有什么疑问你都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介意你是不是纠结这个问题都好久了”
言尚说“没有的。”
他为自己正名“我不是那般人。”
暮晚摇盯着他的脸许久,目光微涣散,由他开始的话题,让她想到了更多的。
她怅然“我父皇母后都爱我二哥,我总觉得他们只爱我二哥。我二哥不在了,他们就忘了我了。”
言尚轻声“他们总是爱过你的。”
暮晚摇“后来就没了吧”
言尚“还是有的。只是你们帝王家,和普通人家不一样。摇摇,你要相信,你父皇、母后、二哥,都是爱你的。”
他强调着这一点,不希望她将过去完全推翻。
暮晚摇偏头来看他,忽而眉眼一勾,妩媚之色在眼中扬一分。她笑吟吟“你是担心我走入歧途,变得偏激么你放心吧,有言二哥哥在我身边,我就愿意做一个好人。”
她仰脸,半开玩笑,又半认真的“但你不在了,我就不保证了。”
言尚低声“胡说。我不信你会做恶人。”
暮晚摇噗嗤笑。她也不说真假,反正言尚是她夫君,是她日日伸手就能够到的人。
只要他在,世间这些麻烦事,都是无所谓的。
在先帝入了皇陵后,新帝新政,终于开始了。
晋王在做皇子时,是不起眼的皇子。但他那时管着工部,也没出什么错。初初做皇帝,晋王雄心壮志,觉得皇帝也没什么难的。
只要把命令发送下去,让臣子们办事就好了。
他想做一个厉害的皇帝,想改变昔日那种皇帝和臣子间百般刁难、不信任的关系。他想宽容,想仁慈,想自己做一个让所有人满意的皇帝。
所以新帝登上帝位后,一天就会往中书省发布十二条政令,催促着中书省做事。
中书省烦不胜烦,和皇帝打着哈哈。连续一个月,他的政令得不到很快执行,还不断被中书省和门下省打回来后,新帝才发现,皇帝没有那么容易当。
臣子们不听话,他指挥不动这些大臣们,难道他要刘文吉把这些大臣全都杀了
不,也不能完全相信刘文吉。
新帝发觉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有无数解读。他在朝堂上的一个眼神,也许他没什么意思,但臣子们都会说这是他的意思。
就连在皇宫新帝无法将皇宫当成自己的家。
昔日晋王府不过是一个院子,晋王妃轻易打理便可。而今家变得如此大,到处都是眼线晋王回到了自己肖想了很多年的旧家,才发现这里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他没有学过帝王之道,朝中相公们、太傅们便轮番来给他上课;他在宫里说的话,竟要通过刘文吉才有效用;还有大臣们热衷给他的后宫塞女人,为了平衡之术,新帝全都接受。
新帝便觉得自己如同“牛郎”一般可悲。
竟要靠睡女人来让前朝的臣子们听话。
他以前从不觉得自己父皇靠女人来实现什么目的,也没见先太子整日热衷纳妾。然而初做皇帝,新帝虽雄心勃勃,却到底生疏无措,处处出错。
世家们又最为促狭可恨。
发现新帝好糊弄,他们便都随意敷衍糊弄。
新帝当了两个月皇帝,当得很无奈。
但新帝并没有就此放弃。
新帝指挥不动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们,他受够了自己每句话都发不出去、都要被几位相公打回来重新调整。新帝想要培养自己的臣子
他在先帝留下的群臣圈中扒拉一番,发现了如今的吏部郎中,言尚。
亦是丹阳公主的驸马。
新帝一个恍然。
发觉自己登位后,六部中哪一部都来为难过自己,反而是六部中最重要的吏部,问题最少,来为难自己的次数最少。
那些老臣权臣们不将新帝放在眼中,乐于看新帝的笑话,然而言二郎竟然没有敷衍过皇帝。
皇帝的每道政令到吏部,吏部都会老老实实地研究、执行。新帝考察之下,发现吏部尚书、吏部侍郎都未必有多忠心,只是言二郎太能干,吏部才没出问题。
言二郎身兼数职,在自己登位后,竟没犯过错,没找过自己麻烦,何其难的。
这才是一个忠心臣子该有的样子
何况言素臣的名气那般大年纪轻轻,整个长安官场无人敢小瞧,这是何等气派。
新帝想从言二郎入手,掌控整个朝堂。
下着暮雨时,言尚仍在吏部。
天幕灰暗,他伏在案前,一边咳嗽着,一边伏笔写字。
他青白色的衣襟圆领上沾了潮水,因他是先离开尚书府衙,都快出皇城了,经过自己的小厮云书提醒,才想起自己答应暮晚摇的事还没办,便又折回吏部了。
他是答应暮晚摇请假的。
最近下雨,他膝盖酸痛,夜里睡不好,偏偏后背又疼得厉害。他不说,待暮晚摇发现时,他已经低烧了好几日,夫妻二人为此吵了一通,言尚便答应她请假几日。
偏偏忙了一天,言尚忘了请假了。
只好回来写折子,准备连夜去吏部侍郎府上拜一拜,说明自己身体不适的缘故。
言尚伏案写这些时,新帝私访,来了六部考察。这般时辰,各部都已空了人,新帝到吏部这里,不让人打扰,他站在灯火通明的门帘后,看到屋舍中还在办公的言尚,心中一阵感动。
若是大臣们都如言素臣这般忠心耿耿,治理国家还有什么难的
言尚听到皇帝一声轻咳,他侧过脸认出人来,便起身行礼。
皇帝和善“这么晚了,素臣还在办公”
言尚笑一下,说“是请几日假。”
这和皇帝想的不一样。
皇帝一愣,然后不悦“怎么,难道连你也学那帮老臣托大,要为难朕看朕闹笑话,你们都觉得可笑吧”
言尚依然温润“陛下这话从何说起。天下岂有臣子为难天子的道理。”
皇帝和言尚的相处时间极为有限,他对言尚的印象,是一个脾气很大的能臣。若是脾气不够大,敢杀郑氏族长,敢弄倒户部,惹怒先太子,又和丹阳公主翻脸么
而能臣更好理解。若是没本事,又怎么会和丹阳公主重归于好。
就暮晚摇那脾气
皇帝这日晚和言尚谈话,才发觉自己弄错了言尚的性情。言二郎的性情看着温和十分,十分好说话长安官场说他可怕,大约又是那些大臣们以讹传讹罢了。
皇帝便与言尚谈心,说为帝的烦恼。
言尚宽慰他。
言尚的谈话技巧之好,是新帝当皇帝后最舒服的一次。他本只是随便抱怨,却禁不住言尚那引人信任的气质,不觉越说越多。
说自己的志向,说自己被大臣们欺负,说自己的理想。
言尚认真听着,若有所思。
刘文吉赶到吏部,这外听内宦说起新帝如何在里面和言二郎推心置腹,刘文吉眼皮直跳,脸色阴沉。
刘文吉在外偷听几句,听新帝和言二郎说话已经态度亲昵很多,他更为难堪
满朝文武,大约只有刘文吉是最了解言尚的。
言尚若想让一个人喜欢他,便不会有人讨厌他。
刘文吉惧怕皇帝被言尚拉拢了去言尚这种不动声色拉拢人心的风格,连先帝那种心机叵测的人都重用了他,新帝岂不是更容易
刘文吉开始思考法子。
言尚最终没有请假成功。
他说自己身体不好,新帝却劝他能者多劳,不断地说要给他升官,让他做更重要的事。新帝还向他讨教如何平衡各势力之间的关系,向他承诺自己要如何做一个好皇帝
丹阳公主府上,言尚裤腿挽至膝盖,正在泡脚。暮晚摇本满心欢喜地等着他终于请好假的结果,结果就听到了言尚和新帝如何相谈甚欢的消息。
暮晚摇拉下脸。
她嘲讽道“怎么,他说两句好话,你就要为他卖命了升官升什么官本来我们护驾成功,就应该升官他却只字不提。只字不提也罢,反正我们也不稀罕。他现在说两句志向,你就心动了是不是他再说两句,你都要为他抛家弃子了”
言尚无奈“何至于此。只是陛下说想做一个明君,请我多帮忙,我看他有这般志气,就想试试罢了。”
暮晚摇道“他说让你办公务就很重要,我让你去赏花看戏就不重要。”
言尚无言。
暮晚摇顿时脸气红“你果然觉得赏花看戏不重要”
言尚憋出一句“我本就不会赏花,也听不懂戏文。你拉着我去,我也理解不了。”
暮晚摇客气道“是我这个贪图享乐之人耽误了言二郎的大事。”
言尚脸僵一下,他低声“我不是这个意思。”
暮晚摇怒“那你的意思是如今我说的话对你来说不重要了是可以敷衍的了”
言尚茫然“我我更加没有这个意思。”
暮晚摇“那我让你请假几次,你到现在都请不下来。是觉得我耽误了你的好前程,你是否还在心里怪我不体谅你”
言尚有些着急,他说话向来慢,她却如炮竹一般点得霹雳吧啦,让他跟不上。
好一会儿,言尚才道“我也没说我不请假我明日再去请,好不好”
暮晚摇看他这个无奈的样子就烦“呵。”
她不再理会他,而是指挥侍女们搬被褥搬衣物。
她回头,看言尚凝视着她,眸子静黑清澄。她挑下眉,含笑“言二郎好好办公吧,本宫不打扰了。”
言尚“你去哪里”
暮晚摇倨傲“我公主府这么大,还找不出另一间房睡觉”
言尚一怔“你要与我分床”
暮晚摇“我想过了,你是指望不上的。你夜里睡不着,我越看你越来气。我怕我哪天晚上醒来后看你睁着眼,忍不住给你一刀还是和你分开比较安全。
“你去好好办你的公务,当你的忠心大臣。我去赏花作乐,当我的庸俗公主。咱们也在一起这么久了,相看两生厌,你厌烦我也是正常的。分开也好。
”我多去看看世上好看的郎君们,让自己洗洗眼睛。你也趁机多找几个女人,开开眼界算了,言二郎这般忙,肯定没时间找女人,你要是有需求,找我便是。”
她回头对他莞尔一笑“随你高兴。”
言尚错愕。
他见她往外走,这才意识到她不是开玩笑,她是真的要和他分床分房。
言尚顾不上裤腿上的水往下滴,就连忙披上外衫,起身去追她。他莫名其妙地出了屋子,一径问人公主去哪里了。
公主府实在太大了,言尚衣衫不整,要顾及形象,便出来得慢了几步。他没有找到暮晚摇,但才出门,就碰上了来找他的言晓舟。
言晓舟“二哥,我有事与你说”
言尚眼睛张望黑漆漆的夜色,低头仓促地与妹妹说“明日再说”
言晓舟道“可是明日就来不及了呀。二哥,我定了明日离开长安的行程,都找好车马了。我再不说,我走了二哥你都不知道啊。”
言尚一下子错愕。
他呆呆看她“你要去哪里回岭南找阿父怎么了,可是我、我怠慢了你,你在长安住的不舒服了”
言晓舟见他要把原因归到他自己身上,心中最知道二哥定是又开始反省自己、自己难受,言晓舟连忙打断“不不不,我是想去剑南找杨三郎的。”
言尚吃惊。
他定下神,缓缓问“你嫂嫂摇摇知道么”
言晓舟微笑“我跟嫂嫂说过了。她听了我的想法,并没有反对。”
言尚怔忡,意识到暮晚摇是故意的。他只好带妹妹回房,了解一下妹妹到底是怎么想的。
而至于公主这是婚后他第一次和暮晚摇闹得这般厉害,他没有经验,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他还不知道,暮晚摇说找好看的郎君多看看,并不是逗他的。
某方面来说,暮晚摇比他会享受。
至于新帝那边,才和言尚谈好,心中高兴,回到皇宫,也是仔细回味。
刘文吉看新帝念念不忘言二郎,心里冷笑,故意说起一事“陛下,好似该给言二郎升官才是。”
新帝了然“自然。朕要让他做事,自然要”
刘文吉诧异“似乎先帝有遗旨,是要言素臣做宰相的。臣也不是很清楚,那圣旨是供在太庙里的。”
新帝呆住。
然后沉下脸,道“你的意思是,先帝早给言二郎安排好了,所以言二在我面前不过是装样子他知道自己要做宰相,朕说给他升官,他根本就不以为意。
“他和那些老臣们一样,把朕当猴耍”
刘文吉笑“这臣就不清楚了。只是言二郎如此多才,不管是先帝还是陛下,都很看重他,喜欢他。
“臣就是觉得一个人让所有人都喜欢,这份心机,臣实在羡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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