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亿。
人虎悬赏。
太宰治坐在咖啡厅里,下巴悠然地放在椅背上,貌似迷恋的盯着金发西装的女性委托人发骚,实则眼神自在的冷静分析。
上钩了…果然…
一般来说港口黑手党的确会接这种单子但是不会行动的如此急切,悬赏令刚挂上就嗅着踪迹跑来侦探社。
毕竟……他太宰治在这里不是个秘密。
那么…一定是资金链告急了,不然不会这样带着几分狗急跳墙的急迫感…
……砰!……
耳机里面枪响频出,躺在沙发上的青年弯了弯俊秀的唇角,不慌不忙地起身伸个懒腰。
接下来……该去会会四年不见的铁头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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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日本海了,近十多天的安全航行也让整个船上的人神经松弛了一些。驾驶舱内气氛轻松,这批进口昂贵副食品运往横滨港后卸货,他们这一单任务也就完成了。这的确是值得轻松一下子的好事。
层叠的货架底下,一个小小的躯体蜷缩着靠在狗肚子上睡得正香。
她梦见自己在家里的游泳池里游泳,她架在救生圈上旁边小八在狗刨,一浪一浪,晃来晃去,Muy坐在泳池边用大水枪滋她,一下子全身就湿透了。
!!
佑治一抖,猛地醒过来。
手下意识朝屁股地下摸了一把…
尿床了,啊,不,尿不湿快漏了。
哈子卡西……明明两岁就学会夜里上厕所了…
佑治觉得很不好意思…
因为她这几天用了一整包尿不湿。但是没办法,密闭的仓库要是有什么味道实在容易让偶尔下来扫一眼货物的船员起疑。小八还可以趁出去找食物解决,她就只能对不起这位代购尿不湿的人了。
黑暗是眼前,一个清晰的画面一闪而过。
佑治沉默了,这是她第二次看到这个紫藤花一样美丽的女人。
她有种预感,她很快就会遇见这个人,而所有“看”到的未来都告诉她自己很顺利到了日本,并没有被船上人发现。这位女性,应该是她安全进入日本内陆的关键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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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先生,这次先就这样,但是“人虎”我们势在必得。改日我们再拜访侦探社。”
哦呀,四年不见,有气势了很多嘛…
太宰治嘴角依旧是那抹轻松的微笑,完全看不出他脑子里天马行空的主意。
哦,差点忘了忘了套芥川的话了…
太宰治蹲下来可劲地推了推晕过去的小白虎,“醒醒啊阿敦,我可不想抱男人回去啊,要抱也要抱我美丽的大小姐一起殉情啊。”
单纯的风衣青年离去的脚步顿住了,偏过头凝视背对他蹲着的先生背影,咬住了嘴角。
芥川龙之介深吸一口气,“太宰先生,那个女人不值得您这些年这样惦记,她早就攀上别的高枝了!!”
“取代了您的地位还把持了我和部下们的经济大权,稍微不顺眼就虐待我部下的工资,最近更可气二十天没来总部还不忘克扣黑蜥蜴的奖金。”
青年一点也没发现他话语里满满的都是类似像家长告状的委屈感。
“更过分的是凡是经过她手下批的资金连中也大人的部门的经费她都敢全压住不放,明明好像之前一直很讨好那位干部,现在连中原干部都刁难!”
“那个无情无义的女人!不值得您还惦念!”
“芥……芥川……芥川前辈?”樋口一叶有些错愕的看着突然激动破功的前辈,那个女人……难道说的是浅神干部……
不行啊前辈……
您的工资都因为老是说错话已经被扣到三年后了,怎么还是老去挑衅那位脾气看起来很好实际坏的一批惹不起的大人呢?
意识到自己情不自禁多嘴了的芥川扭头就走,完全不知道身后背对他的太宰治,鸢色的眼底埋下河底淤泥一样多深的阴霾。
……是嘛,那果然……大小姐和中也之间出了什么岔子,以大小姐的性格,让她愤怒到和一贯比较欣赏的中也撕破脸的程度的矛盾……
虽然不想去联想,但是…能戳痛大小姐的点很少。
中也…小矮子…你最好别让我逮到什么有关NTR之类的石锤……就算藤乃单方面分手四年可我还没同意呢……
看来,港口黑手党这趟他必须走一遭了。
阔别四年,有些人他总得去面对——哪怕他真的很讨厌那黑漆漆的一些人。
狭窄巷子里的天空总是和一线希望一样,灰的没有伸手探望的欲/望。青年转身,背过一线仅剩的灰暗光芒,奔赴一下场剧本的彩排。
至于手持的剧本有多少需要他补齐,又或者本就不受他剧本控制的那个女人又会带来多大的意外,还是此时仅仅想搞懂事态开端的太宰治并不清楚的。
毕竟谁也想不到他才18时就当爹了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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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乃在检测到定位点临近日本海境内时就动身了。想要拦下一搜商船对于处于资本高位的她太容易,只不过刚整完森先生的风口浪尖,她不便以自己名义,便拜托了两仪家出面。
这么大的人情欠下了,虽然式小姐无所谓,但是她却不能缺心眼的没有表示。不过较之对港黑心不甘情不愿的输送,与两仪家更像共赢的合作,轻松许多。
查清楚这艘船的货将来下地后的走向,直接由两仪家买断截胡,然后直接借两仪家的固定航路走船直接接洽刚刚入境的商船。
藤乃就伪装了一下外表藏在了人堆里,在其他人还在谈商品转接事宜的时候,和式一起悄悄闪避到了船体底层,手机里面的定位非常清晰。
虽然有些让从海外订购高级幼儿食品奶粉的商家感到摸不着脑袋,但是接头人给出的理由也是很豪橫了,“我们家主的女儿非要吃这个牌子国内又买不着等买过来时间长又闹脾气,所以老家主相当疼孩子一口气把这艘船的零食都买了。”
对不起未那,让你背上贪吃的黑锅了,阿姨会补偿你的以后……藤乃在漆黑的货仓底下回想两仪未那可能的抱怨,无奈地哂笑。
红点一闪一闪,越来越近。
两仪式侧目,一向镇定的藤乃表情依然是平静的,只是鬓角那细碎的汗珠出卖了她忐忑又期盼的心情。
式收回目光,莞尔轻笑。真好……经受那么多的苦难的人生,这个女孩也终于要回收一些甜蜜的果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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缝隙里藏身的孩子早已摸索着把小背包里东西全收拾好,处理完这几天生存留下的些微痕迹。十几天没有洗澡外加灰头土脸,着实是她能忍受自己的极限了。
之前为了安全起见把自己搞的破破烂烂,头发也在逃出家的时候随手瞎剪成狗啃一样。但是算算时间快要入日本陆地,找机会出去后总不能把自己搞的太难看,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小小的女孩挺直自己的脊背,用唯一一张湿纸巾一点点把脸上脏污擦掉,然后细小的手指充当梳子,一点点梳开油腻打结的乱发。
预知的转折将要到来了……
藤乃在式撬开舱门后看到的就是一幅这样的景象。
她的女儿,她的佑治…
和想象中一样的娇小躯体,檀木样乌黑的发丝,雪白的皮肤,精巧秀气的小脸蛋,眼角醒目的小泪痣,特征和襁褓时皱皱巴巴的五官却要命的一模一样,简直就是生命生长的奥秘。
她本该像公主一样养大的孩子……正背对着门弯着腰,给那每一个弧度都圆润可爱到不行的小小脚套鞋子,短短的指节认真地调整鞋帮。
藤乃扶着门,踌躇的顿住身形不敢冒失前进,可是一双美目贪婪地看着那日思夜想数年的身体。
四年了…她连孩子的气味都快要遗忘了。
已经从襁褓里的43厘米长到这么大了!佑治…
地上趴着的大狗本来一直在节省饥饿身体的体力,一阵阔别多年依旧印在脑海里的幽兰体香味再次浮现在它的鼻腔。
是主人的味道!
小八猛地弹起来,舌头外伸哈哈哈的粗喘着气,弹射一样窜到了藤乃的脚边打起了滚。长时间的压抑也让这只狗狗在见到阔别已久的主人时委屈地低声呜咽。
从地上爬起来,小八猛地原地转了个圈,长嘴一直努力地朝听见声响转过身的佑治指了又指,不停地回头观察藤乃的反应。
我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了!看!我把我的小主人养的这么大带过来了!
藤乃从它黝黑发亮的眼睛里看出了这样骄傲求表扬的信息,忍不住先蹲下来摸了摸它长满刺毛的头顶。
真了不起啊,小八!
这么些年,辛苦你了。
佑治呆坐在地上,她看不到,所以只能听到小八不同寻常的喜悦哼叫和压低的,以往只要门打开或者有脚步声,它都是警觉又安静地半趴着站起来。
就算出生就生活在一起也……从未有过这样欢喜的、爪子在地上乱蹦留下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衣服的袖子被温热的牙齿小心翼翼的衔住,指引地拉向前去。佑治来不及反应,就顺着狗狗的力道闯入了一片铃兰的清淡香味中,撞进了一个陌生清冷的怀抱。
!这是!事情超出她理解的范围,佑治有些慌乱。
一旁本不愿意打搅这难得温馨又脆弱的重逢场面的两仪式忽然皱起了眉头,这个孩子……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看而是闻和努力的听和触摸……
藤乃也注意到了,在她扶起没站稳的小身体时,她缓慢抬起的眼睛没有一丝神采,对待陌生人和事物下意识第一反应不是看。手指轻轻地在她眼前晃了晃,果然……
在身体灵敏的触觉体会到眼睛前有轻柔的风后,佑治就没有错过这个柔软怀抱一瞬间的僵硬。
你发现了啊,我的眼睛不能视物,下面,你会有何反应呢……
她自己大概也猜到了,让小八如此反常的人是谁。
Muy曾经说过,小八是跟随她的襁褓一起到来的狗,而一直奇怪出现在“预知”里、紫藤花一样女人就是她了吧……小八的原主人…
也很有可能…是她的血缘关系者。
你会……再丢掉我一次吗?
佑治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反应,这么沉默冷淡甚至不知所措地呆立的。
她应该开心的,她猜测的生母依然奇迹般在世,她并不是孤独无靠的。
可是这就印证了,妈咪爹地说的,她亲生父母不在世是个善意的谎言。
她应该表现的乖巧讨人喜欢一些,毕竟她还没有能活到成年的资本。
她应该讨好这个人一点的,因为她应该努力表现的热情可爱一点的,毕竟她眼睛和烂泥潭一样透不过光,也只有长的好像不讨人厌。
女孩抬起头沉默地“注视”着藤乃,那黑的透亮的漂亮眼睛却没有焦距瞬间让藤乃的心脏搅拌成一团。
铺天盖地的愧疚像两只大手扼住藤乃的喉咙,比永远感受不到的“疼痛”还“痛楚”的悲哀铺天盖地地淹没了这个女人。
藤乃牙齿直接咬烂了自己的舌头嘴唇,可是依旧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可是当她颤抖地握着孩子冰凉的小手时,刹那,一种深不见底的“疼痛”笼罩了她 。
藤乃并不知道,□□上丧失的疼痛,终究会从她精神深处弥补。
眼眶干涩,连一滴泪水都出不来,血肉模糊的嘴唇颤抖也发不出一个音节。
对不起…对不起佑治……
我不知道你看不见……
这些年,没有视觉,你该过的有多么艰难啊,就因为我的疏忽…
要是……要是当时能多留你几天就该发现了…当时为什么就觉得新生儿都是短暂目不成像就忽视过去了啊…
对不起,没能给你一个安稳的孕期环境
对不起,我和另一个混蛋没能给你健康的基因
对不起……找借口就把你扔在异国他乡
对不起……把你生下来又没能养育你…
真的是……太不要脸了浅神藤乃……
女人蹲下身,把佑治灵敏的耳朵贴向她极度“疼痛”的心脏。
和羊水里面一样的…听过了好几个月的,“咚”“咚”“咚”,沉闷又轻缓的鼓点敲击在佑治耳边。
忽的,女孩就泪流满面。
高度紧绷了十几天的神经忽然放松,加上强忍“预知”全面觉醒后脑袋炸裂一样剧痛那么多天。
这样一丝些微的安心让佑治强行忍耐饥饿困顿疼痛的身体瞬间断电,软倒在藤乃怀里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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