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灵娇拍掌道:“虞夫人,我就知道您一定是岐山温氏最忠心的下属!来人按住这个小子!”
虞夫人道:“不必你动手。”
金银双姝走了过来,王灵娇道:“唷,你要让你这两个婢女摁着他么,也行。”
江澄道:“阿娘!阿娘你听我说!我求你了!别砍他的手!如果父亲知道了的话……”
他不提江枫眠还好,一提虞夫人陡然色变,喝道:“别跟我提你父亲!他知道了又能怎样?杀了我不成?!”
王灵娇欢欣道:“虞夫人我真是太欣赏你啦!看来今后我们在监察寮也一定能很谈得来!”
虞夫人扯回被江澄抱着的那条腿和紫罗裙摆,转过身来,挑眉道:“监察寮?”
——
“啊——”聂怀桑叫了一声,引来周遭人的注视。
聂明玦一脚踹过去,“嚎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聂怀桑怂了怂,很快又提起精神,收起了扇子往手心一敲,“大哥,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莲花坞会被灭门了,不是因为魏兄,”顿了顿,聂怀桑看了江澄一眼,摇摇头,叹息,“魏兄这是背了黑锅了。”
江澄也不站出来澄清这些污蔑,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看共情里,江澄不是不在乎魏无羡的,否则也不会在王灵娇上门找麻烦的时候,还挡着他娘砍魏无羡的手。
不过再想想,当时江澄父母健在,而今……怕是性情有变。
如此想来,看来性情大变的不是魏兄,而是江澄啊!
聪明人何止聂怀桑一个呢?
金光瑶叹道,“当时我虽然刚刚潜入岐山,还未被温若寒看重,但也听说了这件事,确实跟魏公子无干。”顿了顿,“当时云深不知处刚刚被烧,清河不净世又是新家主刚上位没几年的晚辈执掌,温若寒根本没放在眼中。是以,兰陵金氏和云梦江氏是实力保存最完整的两大世家。”
再多的,金光瑶没有再说。
兰陵金氏当时什么作风,没人不清楚,但他现在身在兰陵金氏,有些话,他不方便说。
敛芳尊惯会审时度势,事到如今,他清楚的知道,金光善的计划是不可能成功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顺水推舟,帮魏无羡一把,他看蓝忘机对魏无羡,怕是感情非同一般。
二哥待他甚好,相比较起来,其实蓝曦臣在金光瑶心里的地位,比金光善要高一些。
不过这也是因为这一年多以来,在金家的遭遇,已经让他渐渐对这个父亲失去了期待。
他眨眨眼,心道,魏公子,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成为朋友。
——
王灵娇莞尔道:“是啊,监察寮。这就是我来云梦的第二件要事。我岐山温氏新出的监察令,在每一城都设一处监察寮。我现在宣布,今后,莲花坞就是温家在云梦的监察寮了。”
难怪她方才在莲花坞里进进出出,俨然把这里当做她自己的府邸,原来是真的已经把莲花坞当成她在云梦的据点了!
江澄红着眼睛道:“什么监察寮?!这里是我家!!!”
王灵娇皱眉道:“虞夫人,您可要好好教教您的儿子。数百年来,百家都臣服于温家之下,在温家来使面前,怎么能说我家你家这种话?原本我还在犹豫,莲花坞这么老旧,还出了几个叛逆之徒,能不能担得起监察寮这一重责,但是看到你这么服从我的命令,脾气又对我的口味,我还是决定把这个殊荣……”
话音未落,虞夫人甩手给了她一个响亮至极的耳光。
这一耳光无论是力度还是声音都惊天动地,王灵娇被扇得打了几个转才跌到地上,鼻血横流,美目圆瞪。
厅堂内的数名温家门生齐齐变色,皆欲拔剑,虞夫人扬手一挥,紫电飞出一圈炫目紫光,瘫倒一片。
——
虽然经过聂怀桑和敛芳尊的接连预测,大家都有了心理准备,但真的亲眼看见,心情又完全不同了。
此时此刻,再不明白莲花坞被血洗的真相,大家的脑子都可以挖出来喂狗了。
聂怀桑眉头紧皱,倒是没有立刻替魏无羡辩解。
这不是一个好时机。
不过监察寮的事,倒是可以提。
“江宗主,你可没说过王灵娇去莲花坞,是去建监察寮的。”
虽然都知道莲花坞曾被占据,但当时具体的情况不为人知,总的来说就是江家被灭,一夕之间莲花坞易主,然后被占据底盘,成了温氏的监察寮。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不是莲花坞被灭之后建立监察寮,而是莲花坞被灭之前,温氏就向江家提出过建设监察寮。
这意义可是非同寻常。
江澄冷眼看着聂怀桑,“这有什么好说的?”他的家被强占成了温氏的监察寮,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电光火石间,明白江澄在想什么后,聂怀桑闭口不言。
原来是爱面子!
聂怀桑心中嗤笑,这江澄爱惜颜面的毛病,还真是跟少时一个模样,甚至这毛病还更严重了。
——
虞夫人仪态优雅地走到王灵娇身边,居高临下俯视她,突然弯腰,伸手揪住王灵娇的头发,提起来又是一记暴怒的耳光:“贱婢敢尔!”
她早已忍耐多时,此刻面目狰狞,近在咫尺,王灵娇吓得肿着半张脸尖叫起来。
虞夫人毫不客气地又是一记耳光,把她刺耳的尖叫打得戛然而止,喝道:“打狗也要看主人!你冲进我的家门里,当着我的面,要惩治我家里的人?什么东西,也敢这样撒野!”
她说完便重重扔开了王灵娇的脑袋,像是嫌脏一般,抽出手帕擦了擦手,金珠银珠站在她身后,脸上是和她一样的轻蔑笑容。
王灵娇双手发抖地捂着自己的脸,泪流满面地道:“你……你敢做这种事……岐山温氏和颍川王氏都不会放过你的!”
虞夫人把手帕扔到地上,一脚踢翻了她,骂道:“闭嘴!你这贱婢,我眉山虞氏百年世家纵横仙道,从来没听过什么颍川王氏!这是哪个阴沟旮旯里钻出来的一个下贱家族?一家子都是你这种东西吗?在我面前提尊卑?我就教教你何为尊卑!我为尊,你为卑!”
一旁,江澄已经把趴地的魏无羡扶起了一半。
看着这一幕,两人都惊得呆了。
——
惊呆的不止当时的魏无羡和江澄,还有此时此刻虚无之境的数万修士。
境内安静了一会儿,有人没忍住问道,“眉山虞氏……是哪里的仙门世家?虞夫人这口气,这来头莫不是比兰陵金氏、姑苏蓝氏、清河聂氏还要厉害?”
“嘿,想什么呢?眉山虞氏不过是蜀西仙门世家之一,传承百年确实有了,但还谈不上纵横仙道百年,不过跟那贱婢出身的颍川王氏比起来,自然是高贵多了……”有听说过眉山虞氏的,听到人问,便带着几分嘲讽的笑道,“跟姑苏蓝氏、兰陵金氏、清河聂氏比起来那自然是没得比,不过也算是仙门之中,勉强排的上号的世家,但也算不上很强。”
“哦……”问话的人若有所思,没有再问。
出身兰陵金氏、姑苏蓝氏、清河聂氏几大世家的嫡系子弟,听到虞夫人的话,表情那真是一言难尽。
这虞夫人高傲是挺高傲的,说出来的话,也挺解气的,但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儿……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算是搞清楚江氏灭门的真相了。
不是因为魏无羡,而是因为……虞紫鸢!
——
虞夫人对身后使了一个眼色,金珠银珠会意,分别抽出了一把长剑,在厅堂中走了一圈,下手又快又狠,顷刻便将几十名温家门生尽数刺死。
王灵娇眼看着就快轮到她了,垂死挣扎地威胁道:“你……以为你能杀人灭口?你以为温公子不知道我今天到哪里来了?你以为他知道了后,会放过你们吗?!”
银珠冷笑道:“说得好像他现在放过了一样!”
王灵娇道:“我是温公子身边的人,最亲近的人!你们要是敢动我一下,他会把你们……”
虞夫人扬手又是一耳光,讥嘲道:“怎么样?砍手还是砍腿?还是烧仙府?还是派万人大阵将莲花坞夷为平地?设立监察寮?”
金珠提着长剑走近,王灵娇满眼恐惧,蹬着腿不断退缩,放声尖声道:“来人啊!救命啊!温逐流!救我啊!”
虞夫人神色一凛,一脚踩住她那只手腕,抽出佩剑。
正在剑锋即将斩落之时,忽然当的一声被弹了开去。
魏无羡与江澄扭头一望,厅堂大门已轰然向两旁飞出,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破门而入。
周身黑衣,面容阴沉。
正是温晁那名修为了得的贴身护卫,温逐流。
——
“遭了,化丹手来了。”
“温晁还真是宠爱这个女仆,连化丹手都派来保护。”
“重点不是这个吧?”
“不错,化丹手之所以有这样的名号,是因为他能化去修士的金丹,虞夫人或许很厉害,但对上化丹手,那可难说,更何况,化丹手又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不少温家的人。”
“哎,江氏就这么……”
“虞夫人这脾气也太暴躁了,那样的情况下,忍了这口气,才能保全族平安,连魏无羡都愿意牺牲一只手保江家安宁,虞夫人倒好,直接打人,那王灵娇可不是个善茬!”
“你们也不看看虞夫人什么人,她那样高傲的人,怎么可能忍受王灵娇这样的贱婢带着人在江家设立监察寮,还是在她守在莲花坞的情况下?她怕是宁死不屈的。”
“宁死不屈?若真宁死不屈,王灵娇上门的时候,她就该直接把人给杀了,她做了什么?还不是低了头,先打了魏无羡,又要砍魏无羡的手,你们都忘了魏无羡当时在想什么?他当时没有半分辩解,明显是知道如果王灵娇非要砍他的手才放过江家,虞夫人肯定会砍了他的右手保江家,虞夫人不喜魏无羡又不是一天两天,若是能借这个机会砍了魏无羡一只手保住江家,便是江枫眠回来,那也晚了。可惜江枫眠不在,若是江枫眠在,肯定不是这个结果。”
“江枫眠不是被人引了出去?这怕是针对虞夫人设的局。”
“我也觉得是针对虞夫人的局,就是没想到那王灵娇如此狠毒,因为魏无羡上次打伤她,就想公报私仇砍了魏无羡的手。”
——
佩剑脱手,虞夫人将紫电横在胸前,道:“化丹手?”
温逐流冷然道:“紫蜘蛛?”
王灵娇一只手还被她牢牢踩着,痛得脸都扭曲了,涕泪涟涟叫道:“温逐流!温逐流!你还不救我,快救我!”
虞夫人哼道:“温逐流?化丹手,你本名不是叫赵逐流么?分明不是姓温,却挤破了头也要给自己改姓。一个两个趋之若鹜,温狗这个姓就这么金贵?背宗忘祖,可笑!”
温逐流不为所动,漠然道:“各为其主罢了。”
他两人不过多说了几句,王灵娇便无法忍受地尖叫起来:“温逐流!你没看到我现在什么样子吗?!你不立刻杀了她还在这里磨磨唧唧讲什么废话!温公子让你保护我你就是这样保护我的?!你当心我告发你要你好看!”
虞夫人足下狠狠地一碾她的手臂,王灵娇嗷的哭了出来。
温逐流则皱了皱眉,道:“得罪了。”
紫电游出,虞夫人喝道:“惺惺作态!”
温逐流大手一扬,竟然毫不在意地抓住了紫电!
紫电化为鞭形时,有灵流附着。
灵流威力可大可小,可致命可怡情,全由主人操控。
虞夫人早已动了杀心,要把这群温狗杀得一个不留,再加上很是忌惮温逐流,因此灵流一上来就是十二分的凶猛,却被毫不费力地抓住了!
紫电纵横数年,从未遇到过此种对手,被抓住之后,虞夫人竟有了一刹那的凝滞。
王灵娇趁机连滚带爬逃了出来,从怀里摸出一只烟花筒,在手里摇了两下。
一道火光从筒中冲出,带着锐利至极的尖啸,冲破了木窗,在屋外的天空炸开。
接着,她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第二只、第三只,蓬头散发,口里胡乱道:“来……来……都给我过来……所有人都给我过来!”
——
“王灵娇发出了信号,看来温家早就派了大批的人在外面,只等信号发出来就攻破莲花坞。”
“已成定局。”
——
魏无羡忍痛推了江澄一把,道:“别让她继续发信号!”
江澄放开魏无羡,劈手一击击向王灵娇,岂知正在此时,温逐流刚好抢身逼近虞夫人,似要一掌得手了,江澄忙叫道:“阿娘!”
他立即弃了王灵娇,扑了过去。
温逐流头也不回,一掌拍出,道:“差得远了!”
江澄被这一掌击中肩头,当即口吐鲜血。
同时,王灵娇也把信号烟花都放了出去,灰蓝色的夜空中一片璀璨和锐啸。
见江澄受伤,虞夫人怒吼出声,紫电的灵光大盛,霎时亮得炫目发白!
温逐流被突然爆发的紫电炸得飞起,撞到了墙上。
金珠银珠也从腰间各抽出了一道电光滋滋流转的长鞭,与温逐流缠斗在一处。
这二名侍女自小便与虞夫人亲厚非常,师从一人,合力出击不容小觑,虞夫人得了这空隙,双手一左一右提起暂时动弹不得的江澄与魏无羡,冲出了厅堂。
——
“看来……是虞夫人送走了江澄和魏无羡。”
“既然能送走,为什么只送走江澄和魏无羡?他们俩之下还有不少还在修行的弟子吧?为何不将这些年轻弟子一起送走?他们修为不高留下来也改变不了什么,若一起送走,好歹也能帮助江澄和魏无羡一起重建莲花坞啊!”
“这……谁知道虞夫人想什么呢?”
——
校场之上还有不少门生围着,虞夫人喝令道:“立即整队武装!”
她提着两人冲上码头。
莲花坞的码头前总是停泊着七八艘小船,是江家的少年子弟们游湖采莲所用。
虞夫人把他们扔上船,自己也跳了上去,抓起江澄的手助他平息。
江澄只吐了一口血,伤得并不算太严重,问道:“阿娘,这可该怎么办?”
虞夫人道:“什么怎么办!你还看不出来吗,他们是有备而来,今日之战不可避免。不久之后就要来一大批温狗了,先走!”
魏无羡道:“那师姐呢,师姐前天就去了眉山,要是她回来……”
虞夫人恶狠狠地道:“你给我闭嘴!都是你这个小……害的!”
魏无羡只得闭嘴。
——
“事到如今,虞夫人还在责怪魏兄,简直没救了!”聂怀桑心里窝火,没好气的道。
江澄抿着唇,无法反驳聂怀桑。
他其实从未真正的站在魏无羡的角度想过问题,一直都是遇到问题就怨魏无羡。
但真的是魏无羡的错吗?
还有阿娘,其实江澄并不是意识不到,阿娘的话不对,但是……阿娘对他再怎么责骂,从来都是为他考虑的。
他此时此刻,真切的感受到,从魏无羡心底流露出的苦涩,难受,痛苦。
滋味杂合起来,简直令人落泪。
——
虞夫人取下了右手手指上的紫电银环,套上了江澄的右手食指。
江澄愕然道:“……阿娘,你把紫电给我干什么?”
虞夫人道:“给了你的,今后就是你的!紫电已经对你认过主了。”
江澄茫然道:“阿娘,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虞夫人凝视着他的脸,忽然一把搂了过来,在他头发上亲了两下,抱在怀里,喃喃地道:“好孩子。”
这一下抱得十分用力,仿佛恨不得把江澄变成个小婴儿塞回到她肚子里去,叫谁也伤不到他、谁也不能让他们俩分开。
江澄从来没有这样被母亲抱过,更别提这样亲过了。
他的头埋在她胸前,双眼睁得大大的,懵懵然不知所措。
虞夫人一手抱着他,一手猛地抓起魏无羡的衣领,似乎想把他活活掐死,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死小子!可恨!可恨至极!看看为了你,咱们家遭了什么祸!”
魏无羡胸口剧烈起伏,无言以对。
这次不是强行忍耐或者暗中腹诽了,而是真的无话可说。
——
魏无羡的默认,再次引起一片哗然。
“魏无羡莫不是被打傻了吧,这个时候虞紫鸢分明是在推卸责任,他这个时候不否认,这黑锅可就背得严严实实了。”
“事实证明,这口黑锅魏兄别说丢下来,连拿下来的想法都没有。”聂怀桑从前觉得在蓝氏听学,每次被罚抄家规,或是被大哥逼着练刀,已经是很可怕的事了,但共情了魏无羡,他才知道,他那些苦楚算什么,魏兄这才是人间惨剧!!
——
江澄急着追问道:“阿娘,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虞夫人一下子撒开手,把他推到了魏无羡身上。
她跃上了码头,小船在湖水中微微左右摇晃。
魏无羡浑身疼的趴在船侧,默默的坐在一边看着,无需多问,他也知道,云梦江氏所有的门生,历代所有的法宝和传物,都在莲花坞里,就算人可以撤退,但莲花坞里的法宝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撤走的。
王灵娇发了信号,很快会有大批温氏走狗赶来,必有一场大战。
虞夫人身为主母,不可能只身退走。
魏无羡在江家这些年,虽然总是被虞夫人责骂打罚,但从来没有真正怨恨过虞夫人,更清楚,以虞夫人的高傲,她不可能退。
但虞夫人……怕江澄出事,只能私心让江澄逃。
魏无羡也知道,江澄一个人,肯定会回去,虞夫人是江澄的母亲,如何不了解江澄?所以……带上了他。
江澄站起来想跟着一起下船,紫电却忽然化出电流,一圈电索将他们二人牢牢捆在了船上,彻底动弹不得。
江澄道:“阿娘,你这是干什么?!”
——
“看来魏无羡也不是全然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啊!”
“说到底,在虞夫人眼中,魏无羡只是一个保护江澄的家仆。”
——
虞夫人道:“别大惊小怪的。到了安全的地方它自然会松开,路上遇到有人来犯,紫电也会自动护住你的。别回来了,直接去眉山,找你姐姐!”
说完,她转身指向魏无羡,厉声道:“魏婴!你给我听好!好好护着江澄,死也要护着他,知道不知道?!”
魏无羡道:“虞夫人!”
虞夫人怒道:“听见没有!别跟我讲其他的废话,我只问你听见没有!”
魏无羡挣不开紫电,只得重重点头。
——
“天啊!虞夫人到底把魏无羡当什么?他可是才挨了几十个鞭子,如今还带着伤,让他护着江澄,死也要护着?”
数万修士,三观尽毁。
多数人都能理解当娘的心情,但他们共情的是魏无羡。
魏无羡纵使嘴上不说,甚至点头允了虞夫人的吩咐,但他心里的苦涩,叫人心酸。
蓝忘机握紧了避尘,呼吸都不稳了。
“魏婴……”他视若珍宝的魏婴,被虞夫人当成了保护江澄的工具吗?
这一刻,蓝忘机真的想冲出去,给虞夫人一剑。
她的儿子是宝,别人的儿子难道是草?
——
江澄喊道:“阿娘,父亲还没回来。有什么事咱们先一起担着不行吗?!”
听他提起江枫眠,虞夫人眼睛似乎有一瞬间红了。
然而,旋即她便高声骂道:“不回来就不回来。我离了他难道还不行了吗?!”
骂完挥剑斩断拴住小船的绳子,在船舷上重重踢了一脚。
江流水急,风大,再加上这一踢,小船立刻飘出了数丈。
打了几个转,平稳而迅速地顺水朝江心驶去。
江澄惨叫道:“娘啊!”
他一连叫了几十声,然而,虞夫人和莲花坞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在小船飘远之后,虞夫人便持着长剑,紫衣一闪,退回莲花坞大门里去了。
两人奋力狂挣,紫电几乎深陷进骨肉之中,依旧纹丝不动。
江澄喉咙里发出疯子一般的怒号,边挣边道:“还不断!还不断!断啊!断啊!”
魏无羡刚刚被紫电抽了十几鞭子,现在还浑身发疼,心知这样是无法挣脱的,徒劳而已,想到江澄身上还有伤,忍痛道:“江澄,你先冷静。虞夫人对上那个化丹手,不一定输。刚才她不是还牵制住那个温逐流了吗……”
江澄咆哮道:“你让我怎么冷静?!怎么冷静?!就算杀了温逐流,王灵娇那个贱人已经发了信号,万一温狗看到了大举派人来围堵我们家呢?!”
魏无羡也知道,根本不可能冷静得下来,可两个人中必须得有一个人清醒。正要继续说话,他忽然眼前一亮,喊道:“江叔叔!是江叔叔回来了!”
果然,江面上驶来了另一艘大船。
——
“江枫眠居然在这个时候赶回来了?”
“可惜,也是去送死的。”知道莲花坞被血洗的结果,那人冷不丁道。
“……”
“但在这会儿的魏无羡心里,看到江枫眠,就好像看到了希望。”
看到江枫眠的那一刻,魏无羡心底迸发的喜悦,简直要淹没他们。
——
江枫眠站在船头,船上还侍立着十几名门生。
他正望着莲花坞的方向,衣袍随江风猎猎。
江澄叫道:“父亲!父亲!”
江枫眠也看见了他们,微现讶异之色,一名门生微拨水桨,他的船只便靠了过来。江枫眠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奇道:“阿澄?阿婴?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莲花坞这群少年经常玩一些稀奇古怪的游戏,满面血污地趴在水里扮浮尸都是常事,因此,江枫眠并不能立即确定他们是不是在进行什么新的游戏,并未觉察事态严重。
江澄却高兴得眼泪都落下来了,又急又慌地道:“父亲,父亲快放开我们!”
江枫眠道:“这是你娘的紫电。紫电认主,怕是不肯让我……”
他说着用手去碰了碰紫电,岂知,刚刚碰到,紫电便很是温顺地收了起来,瞬间化为一枚指环,套上了他的一只手指。
江枫眠立即怔住了。
——
江澄怔怔的看着眼前父亲的脸,眼泪止不住的流。
“父亲……”
他当时一心想着回家,救娘,挽回莲花坞,但却没有注意到,父亲当时的神情,仿佛不敢置信。
是啊,父亲一直以为阿娘怨他,怎么会相信紫电认他为主了呢?
紫电是虞紫鸢的一品灵器,以虞紫鸢的意愿为第一指令。
紫电可以认多位主,但是是有次序的。
虞夫人为无可争议的第一级主人,她发出的指令是捆住江澄,直到安全为止,因此江澄虽然也是主人,却无法挣脱它的束缚。
不知在什么时候,江枫眠被认定成了顺位第二的主人。
在他面前,紫电认为是安全的,因此松了绑。
可虞夫人从未说过,她让紫电也认江枫眠为主了。
“虞夫人性子虽然叫人一言难尽,但她对江枫眠……”话未说完,想到虞紫鸢之前说的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她自己把自己的日子过成这样,没想过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每次都只会责怪旁人,别人说什么信什么,身边的枕边人,她却从来都不相信,这样一点信任都没有的婚姻,如何能长久?也不怪会成为一对怨侣。”
——
江澄和魏无羡总算分了开来,扑向两边。
江枫眠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两个怎么会被紫电绑着坐在船里?”
像是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江澄抓着他道:“今天温家的人打到我们家来了,阿娘跟他们起了争执,跟那个化丹手斗起来了!我怕阿娘要吃亏,有人放了信号,待会儿说不定还有更多敌人。父亲,我们快一起回去帮她!快走吧!”
闻言,所有门生都为之动容。
江枫眠道:“化丹手?!”
江澄道:“是啊父亲!我们……”
话音未落,紫光一闪,江澄和魏无羡再次被缠住了。
两人又以之前的姿势,跌坐回船上。
江澄愣了愣,道:“……父亲?!”
——
江澄痛苦的闭上眼,再也忍不住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再经历一遍?!!一次还不够吗?!!!”
江厌离也是泣不成声,挣开金子轩的怀抱,蹲下来把江澄搂在怀里,哭着道,“阿澄,阿澄,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阿姐——”江澄跟江厌离抱头痛哭。
周遭的人见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再冷酷的人,也有爹娘,这样的江澄,他们说不出半句冷嘲热讽。
在人伤口上撒盐,也不是君子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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