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问题?”林卉眨眨眼, 装出茫然模样,然后顺势看向他握在手里的草叶, 好奇般问道,“你摘的什么?”
她其实已经看出来那是什么,只是转移话题罢了。
熊浩初看了她片刻, 压下道:“血见愁。”
名字听着厉害, 其实就是地锦草,主要用于止血。田边野外随处可见,多到药材铺子都不一定收的那种。
不等林卉接话,熊浩初两步过来搀起她,语带不悦道:“不是让你乖乖等着吗?”
被搀着的林卉一蹦一蹦的,弱弱地解释道:“刚才有虫子,我被吓着了。”具体什么虫、怎么吓、为什么跳过去看草丛, 她只字不提。
多说多错,她才不犯傻。
熊浩初果然也没问, 只是沉着脸扶她坐好, 然后蹲在旁边,将带回来的草叶略微冲洗了遍,徒手捏碎,小心敷到她脚上。
林卉忙叮嘱他:“别包得太厚了,待会还得穿鞋呢。”
“嗯。”熊浩初头也不抬,拽了两根草叶裹住她的脚,扎紧。
林卉动了动脚趾。还行,不会太碍事。错眼一看, 熊浩初已经捡起她那只灰扑扑的布袜,一副要帮她穿上的架势,她急忙拽住其胳膊:“我自己来。”
熊浩初这回终于没跟她犟,随手把袜子递回来,顺势松开她,然后问:“另一只呢?”
林卉正屈膝套袜,闻言忙摇头:“没事没事。”磨个水泡就这么大惊小怪的,有事她也不能说。
熊浩初眯了眯眼,似乎不信,伸手要自己看,林卉恶向胆边生,一把踹开他的爪子。
“你想干嘛?我说了没事,你再脱,我就要喊非礼啦!”她佯凶瞪他。
熊浩初:“……”朝她脑门就是一个暴栗,“调皮。”
林卉皱皱鼻子:“谁叫你不听人说话。”系好袜子,套上麻线鞋,站起来,试探般走了两步。
“如何?好点了吗?”
“嗯!”林卉抬起头,感激地朝他笑笑,“谢谢!好多了。”尤其得谢他不嫌弃她脏兮兮的。
熊浩初一直紧蹙的眉峰松开了些许:“那能走吗?”
林卉白了他一眼:“本来就能。”要不是他大惊小怪,指不定俩人都到家了。
熊浩初哑然,无奈地揉揉她脑袋。
林卉忙不迭拍开他的爪子:“摸过臭脚丫子不许摸我头发!”
熊浩初:“……”哪有自己嫌弃自己脚臭的。转头将剩下的血见愁塞进她背篓里,“今晚洗过再自己敷一点。”
“好。”林卉应了声,弯腰去拎背篓,同时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刚才那片马唐草——天啊,又双叒长了!
她迅速背起背篓:“走吧,再不走该天黑了。”边说边伸手去抱布料。
“我来。”熊浩初想要接过去。
“你拿的够多了!”林卉不肯,避开他的手,示意他,“赶紧的,我想赶紧回家歇脚。”
熊浩初仔细看她神情,确认她真不勉强,才去拿自己的东西,借着弯腰的工夫打量林卉刚才蹲着的地方——什么也没有,她刚才在看什么?
拿齐东西的林卉没注意,只看他慢腾腾的,急得直催他。
熊浩初收回视线,利索地把剩下的东西收到左手抱着,直起腰,伸出右手去搀她。
“不用不用,快走。”林卉抬脚就往前走。
熊浩初眯了眯眼,又往那块儿扫了眼,跟上去。
似乎有些不对,但他说不上来。
顾及林卉的脚,熊浩初的步子放慢了许多。俩人紧赶慢赶,回到村子,暮色也上来了。
所幸林卉出门前托田婶准备晚饭,俩人略洗了把手,趁着天色未暗匆匆解决晚饭。
熊浩初吃完就回了他那茅草屋,田婶已经将米面等吃用的用篮子吊起来,林卉借着外头微光匆匆洗了个战斗澡。
担心脚伤沾水会洗出血丝,她还特地多搬了张小凳子,把脚架起来,最后用盆接着单独洗,洗完的水她还稀释了分开洒在后院菜畦、篱笆边的姜葱蒜、前院的梨树、明儿浇稻苗的水桶……等处。
完了她才摸回床上咸鱼瘫。
下午出了个小意外,本来她还以为自己会担心得睡不着,结果不过翻了两回身,她的眼皮就不受控制地耷拉下来……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林卉的生物钟再次把她唤醒。
后院早已醒过来的大鸡小鸡咯咯咯的,她赖了会床,还是打着哈欠爬起来。
昨天磨破的脚趾已经结痂。林卉松了口气,立马精神起来。
照例忙活各种事情。
没有小林川在家里,也没人追鸡逗狗,院子里都安静了不少。好在还有田婶,偶尔闲聊几句,倒让她不那么无聊。
照着往常的点儿弄好早饭,熊浩初也过来了。
今天只有他们俩吃早饭,面对面坐着,一时间气氛有些暧昧。
今天她做的是蒸肠粉跟蛋花汤。白生生的肠粉浇上卤汁,香滑软嫩,就着浓香的蛋花汤她能吃上两板。
熊浩初看她只低头吃东西,完全没了平日的叨叨,想了想,问她:“不舍得林川?”
“啊?”林卉茫然抬眼,反应过来后,摇摇头,“没有啊。他不在我还不用照顾他呢。”就是有些太安静了点。
熊浩初也不揭穿她,点头:“没事,明年就好了。”
林卉眨眨眼:“为啥?”然后自己理解了一通,恍悟道,“明年韩老要回京?”
熊浩初的深眸直勾勾盯着她,唇角勾起:“等明年你生娃娃了,自然没空念着他。”
林卉:“……”直接给他一对大白眼,“想太多了。”她明年才十六岁呢。话说,明年他们要成亲了,她是不是得开始想个法子避孕?
熊浩初蹙眉:“你不想?”
林卉回神,瞪他:“女人年纪太小,没长开,生孩子很危险的。”
熊浩初眉心皱得更深了:“还有这说法?”
“……要不怎么说生孩子是踏鬼门关。”
熊浩初皱着眉头沉思片刻,点头:“我知道了。”
知道啥?决定暂时不生了?林卉还想问上两句,熊浩初又再次开口,把话题拐到新房那边。
新房那边,主宅建筑要用到的地面已经全部用碎石碎瓦夯实,前两日已正式进入盖屋阶段。
但是林卉前头列出了诸多想法,导致匠人几乎每天都有许多问题。非是必要,熊浩初都不让林卉往那边男人堆里带,近几日都是自己来回两边跑,有啥问题就自己问清楚了再转告匠人,然后再让村民动手。
昨儿他不在,匠人压了一堆问题,一大早就追着他问,既然林卉在面前,他自然要问个明白。
提起正事,林卉只能将原来的话题搁置。
俩人边吃边聊,结束早饭后,再结伴下田干活,很快,半上午就过去了。
按照惯例,林卉提前回家做饭。
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自家院子外停着辆马车,前头还有位车夫模样的中年人,另有一人站在她家院门前往里张望。
是谁?林卉放慢脚步。田婶呢?田婶还没回来吗?
她犹自迟疑,原本在门口张望的人回过身,看到她,再把她打量了一番,脸上露出喜意,疾步走到车架边,朝里头说了几句话。
车帘子立马被掀开,钻出一名颇为俊俏的年轻人。
正是那知县大公子罗元德。
他看到林卉,眼前一亮,仔细打量了她几眼,笑意更为明显,扶着车壁便跳下车。
他那打量的目光太过明显,林卉下意识低头看自己。泥泞的麻线鞋,沾了不少泥的裤脚,手臂上的袖套也是脏兮兮的。担心头发被弄脏,她还学村里妇人裹了头巾。
总而言之,她看起来就是活脱脱一名村姑娘,有啥好看的?
那罗元德下了马车还整了整衣衫,然后迎上来,朝她一拱手:“林姑娘,又见面了。”
林卉后退一步,顿了顿,回了个礼:“罗公子。”她看看罗元德身后打扮简单、貌似小厮的人,再看马车上的中年人,谨慎地道,“罗公子这是……?”
罗元德面带微笑:“上回我们见面似有误会,让林姑娘受惊了。在下过意不去,让人送了份薄礼过来以示歉意,姑娘缘何不收?”
林卉皱眉:“不过萍水相逢,无功不受禄。”
罗元德摇摇头,声音温柔道:“姑娘心宽,在下却介怀不已。上回让人送礼姑娘不收,在下只能亲自跑一趟。”见林卉面色不愉,他体贴不已地补充,“姑娘别误会,在下知道你已定亲,并不会过多骚扰。你只需收了礼物,让我安心便好。”
知道她定亲了,也没有仗势欺人……林卉微微松了口气,摇头:“男女私相授受容易与人诟病,谢罗公子惦记了,礼就算了,罗公子请回吧。”
罗元德眼底闪过惊诧。他惊喜道:“林姑娘读过书?”前面遣词造句听着就文雅,如今竟还能说出“男女私相授受”这般话,可见是读过书。
林卉暗自心惊。都怪这人说话文绉绉的,都把她带歪了。
她挤出抹笑,否认道:“当然不,只不过听旁人说过几句。”
罗元德似有些失望,下一刻又振奋起来:“林姑娘当真聪慧,听一听便能学会,倘若有人教导,假以时日,必定也是才女一名。”
林卉干笑:“罗公子抬举了,我这种穷人家,哪里能得到什么指点。”
罗元德犹豫了下,轻声道:“倘若姑娘不介意,在下不才,愿意担当此任。”细长的眼眸定在她脸上,轻声慢语,似乎怕惊吓了她,又仿佛带着绵绵情意。
林卉无语,屈膝:“谢罗公子好意,我只是名粗鄙农妇,对那读书习字的风雅事不感兴趣。公子请回吧。”绕过他就打算进屋去。
罗元德再次挡在她面前,他叹了口气:“林姑娘,在下明白你的难处。你不愿意便罢了。”伸手从小厮那儿拿过一个小匣子,递给她,“小小歉礼,收了吧?”恳切的神态里盛着满满诚意。
作者有话要说:很好,九点也没保住。
这两天都加班,惨得一逼!
我就算死了,也要爬起来吼一句——
我恨马爸爸!我恨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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