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林卉不低调吧,她其实也冤。
前面一次就算了,那些东西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这一回,要是肥皂卖出去了,她铁定要补货。故而她早早做了准备,将熊浩初背的筐子提前铺了一层宽叶。
所以,即便村里人八卦她又买了东西,也不知道里头全是肉——肥肉也是肉啊。
她自认已经足够低调,却不知道——穷,可以滋生多少黑暗。
她现在只担心那赵氏是不是还在盯着他们家。
这不,她前脚刚进门,赵氏后脚跟就跟着进来了,眼睛还滴溜溜直往熊浩初背上瞄。
林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让熊浩初自个儿去厨房,她自己拦住赵氏:“奶奶,有事吗?”
赵氏也不客气:“你这是又买啥了?我瞅瞅。”
“顺便拿回家瞅去?”林卉似笑非笑,“奶奶你这是打量着我好欺负是吗?”
赵氏气结:“你这丫头越来越不讨人喜欢了。”
林卉嗤笑:“奶奶,说得好像你喜欢过我似的,你不还嫌我丧门星吗?”
赵氏恼羞成怒,抬手去打她:“你个死丫头——”
“好了。”林卉挡开她的手,“直接说吧,我那一箩筐里都是肉。”
赵氏刚准备咋呼就听到这句,登时眼前一亮:“这么多——啊呸!”她反应过来,立马吐了口唾沫,然后去拧她耳朵,“死丫头拿我开涮呢?!”
林卉肯定躲:“你要不信我也没法子。”
“我呸,别给我整这些乱七八糟的。你年纪轻,万一被人忽悠得乱花钱了,以后可不好过日子。我是你奶奶,有什么我给你把把关。”
林卉才不信她的鬼话。
“奶奶,我这里啥也没有,你啥也不用看了,回吧。”
赵氏垫着脚往里头瞅了两眼,忿忿不平,瞪她一下,扭头就走。
林卉诧异。这么听话?
下一刻,刚走出两步的赵氏身子一顿,绕开她就往里头钻。
恰好被出来的熊浩初拦在堂屋前。
林卉气笑了,追上去,拽住赵氏往院门拉:“走,奶奶我送你回家去。”
赵氏嚷嚷:“小贱蹄子,有好东西不孝敬长辈,倒留着养野男人去,果真跟你那娘一样贱——”
“啪!”
林卉直接一巴掌过去。
院子安静了一瞬。
熊浩初眼底闪过异色,定定看向俏脸含霜的林卉。
赵氏炸了:“死丫头敢打——”
林卉打断她:“第一,熊大哥是不是野男人,大家心知肚明。第二,我娘贱不贱,轮不到你来评价。你一没帮过我们,二没养过我们,除了我爹,谁也不欠你。就算我爹欠你,他现在也被你折腾死了。”
这话说得诛心,赵氏登时有些心虚。
林卉当机立断,趁机把她拽出大门,“砰”地一声关门落闩。
“林卉你这臭丫头¥##@#¥@%¥&*&……”
林卉拍拍手。小样儿,现在看你还怎么折腾。
见她不答话,外头的赵氏气不过,绕开大门,走到比大门矮上几寸的栅栏外,跳着脚朝院里大骂。
林卉才不理她。挨几句骂又不掉块肉,只要她进不来,随便骂!
林卉高高兴兴回转身,对上熊浩初面无表情的脸。
后者看看闩上的院门,再看看她,问:“我怎么出去?”
林卉:“……”
最后熊浩初是翻了后院的土墙离开的。
以往林家养了鸡,为防止鸡跑了或被黄鼠狼之流叼了,林父自己砌了面土墙。
熊浩初只这么轻松一跳,大块头翻过去了。
林卉摇摇头,转身进了厨房。
早上她去县城没带林川,这会儿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她得赶紧做饭,完了就得赶紧熬油。三十斤呢,今天都得熬完。
烧火蒸饭,去后院将新长出来的红薯苗摘了一篮子。
再看丝瓜,虽然有她的洗澡水养着,也吃得差不多了。林卉摘了根丝瓜,留下最后两根,打算让它们接着长,留着以后做丝瓜络。
将地瓜苗洗了洗,再把丝瓜削皮切片摆盘,中间还给烧饭的灶添了回柴——她现在用起土灶已经是驾轻就熟。
将另一边灶眼上的锅刷了刷。
将今儿特地买回来的五花肉切块,焯水,捞出沥干。
干锅烧热油,把姜片、蒜瓣扔下去,爆香,五花肉下锅,翻炒几下,加盐、糖、酱,煸炒至肉块边沿微焦,加点水,半没过肉块,盖上锅盖,再把灶里的柴抽出一支,压小火慢慢收汁。
这边刚弄好,旁边的灶眼里,米饭已经好了。
林卉叠起帕子垫在手里,把热腾腾的米饭端出来搁到一边,腾出这个锅子。
她家灶台是传统的农家灶,长方形,配一大一小两眼灶。大灶眼朝南,小灶眼朝西。
大灶眼上坐着大炒锅,不管是炒炖煮,火力都能hold住。小灶眼则放着深锅,灶眼小,火力也小些,平日里烧水熬粥蒸饭什么的,都用这口。
现在大灶的炒锅焖着肉,小锅就得被征用了。
剥了些蒜,拍碎,剁成蓉,加入盐、油搅拌,均匀铺在丝瓜片上。
锅里补上适量水,将丝瓜放到竹制的蒸架上,盖上锅盖继续加火。
收拾了下厨房灶台,翻出一个竹簸箕,将肥肉全部铺出来,省得全闷在一起闷臭了。
大灶里的香味飘了出来了。
林卉转回去,揭开盖子,拿铲子翻了几下,瞅着汤汁没多少了,赶紧拿了个碟子过来装盘。
锅底剩下的些许汤汁也不浪费,红薯苗下锅,翻炒至断生,略加了点盐,就可以起锅了。
旁边的丝瓜也蒸好了,林卉赶紧将两口灶给熄了火。
将锅洗好,把菜都放进去,盖上锅盖,林卉解开围裙,出去喊人吃饭了——院子大门还被她闩着呢。
走到前院,听了听外头,确定赵氏那家伙已经没在外头呼天抢地的,她才放心打开门。
原本她还担心出去寻人,家里没人看着,所幸一开门,就看到熟悉的一大一小带着草帽往这边走。
看到她,林川还开心地朝她挥手。
林卉轻舒了口气,朝他们招招手:“赶紧的,吃饭了。”
林川双眼一亮,压着草帽飞奔过来:“姐姐,今儿吃什么啊?”一样都是青菜瓜子,林卉愣是做得比别人好吃,连昨儿的炒饭,明明啥都没有,却香得他差点连碗都吃了。
“反正是好吃的。”林卉拍拍他脑袋,“上午去干什么了?怎么不在家?”
“我去地里干活了。”林川挺起小胸膛,“一点儿都没偷懒。”拍拍背后的水囊,“我还带水了。”
林卉诧异:“这么棒!?”赞道,“川川真是长大了。”
林川被表扬,美得不行,下一瞬又垮下脸:“咱家的地也太能长野草了。熊大哥家的都不怎么长。”
林卉心虚:“是吗?大概是爹开春犁地的时候,没犁干净草种吧。”见熊浩初到了跟前,她忙转移话题,“好了,赶紧去洗手,吃饭了。”
菜端出来的时候,熊浩初刚洗了手过来,林卉发誓自己听到了咽口水的声音,扭头看去,只看到男人转头去帮忙装饭了。
她暗笑两声,哄着蹦蹦跳跳的林川去帮忙端饭,自己麻溜地将剩下两盘菜端出来。
刚放下,身后传来诧异的声音:“这是什么菜?”
“你问丝瓜?”林卉扫了眼两盘菜,下意识以为他问的这个,“切了片你就不认识了?”
“我说这个。”熊浩初指着红薯苗道。
“哦你说薯苗啊。”林卉笑了,“这是今年的新种,听说是南边传来的,刘婶她们前些日子去县城买的,我拿白面跟她换了些。”
熊浩初点头,将碗放到她面前。
“这玩意好长,茎叶嫩的时候能多盘菜,老了也能喂猪喂鸡,根还能当主食。好东西呢。”林卉碎碎念道,“回头多种点,咱们就能多很多食物了。”
熊浩初没管她,筷子直接伸向那盆红烧肉。
林川早就巴巴等着了,见他动筷,看向林卉。
林卉无奈,只得闭口,抄起筷子给自己夹了块丝瓜。唔,清甜香,不愧是纯天然的食材。
可惜,当天最受欢迎的,依然是那盆红烧肉。一斤的五花肉全被吃光了不说,熊浩初还把汤汁拌饭吃光了。
吃完饭,熊浩初再次不见人影,林卉打发林川去午觉,自己则钻到厨房里开始炼油。
切肉、炼油、装盆,切肉、炼油、装盆,一下午下来,林卉觉得不光厨房里全是肥油味儿,连身上、头发丝都是油腻腻的味道。
也或许是大热天在厨房闷了一天,也或许是油烟熏的,她整个人又黏又累又恶心,晚饭都没心思捣鼓,随便下了锅面疙瘩,将熊浩初、林川俩人打发了事,她自己也只是随便吃了点。
烧了一大锅水,用自己做的软哒哒的肥皂失败品从头到尾清洗了一遍,林卉才觉得好一些。
爬到床上,倒头就睡。
然后,林卉生生给饿醒了。
醒来的时候,外头一片漆黑,窗外只有淡淡月影映进来。
虫鸣声远远近近,安静得能听见她肚子里的咕咕叫声。
林卉捂了捂肚子,无声地哀嚎一声。大半夜的,她上哪儿找东西吃去啊……让她黑灯瞎火地去厨房开火,她宁愿饿着——
“啪嚓”一声断枝声,然后是短促的低呼。
虽然低呼声戛然而止,在如此安静地环境下,林卉也是听得分外清楚。
林卉怔住。
这是……有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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