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丽恨不得忘了这事，但这段时间脑子清醒不少，救命之恩就是救命之恩，救她女儿命的人，可比这些看热闹的人善良，她压下情绪，“我明天准备，后天咱们就去。”
宋县长，“嗯，早点睡吧。”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清凉的月光投映在地板上，越来越长。
钱丽未出嫁前没受过啥苦，嫁了人有个好工作好老公，更没受过苦，这就导致她大方时候是真大方，丝毫没有这个年代的妇女那扣扣搜搜的样子。
秦芸一早跟在她后头，话憋了一路。
尤其是钱丽问都不问价钱，一抓就是大把糖果。
礼物是为了给救小姑子的人道谢的，四舍五入，那就是给小姑子花的钱，秦芸脸色越来越难看。
心里还是过不去那坎，出言拦着，“妈，够了，已经够多了。”
钱丽正准备挑两块布。
她头也不回，“他救了我闺女你小姑子，应该的。”
“诶？这个还有其它料子的吗？”
秦芸眼看着婆婆跟供销社工作人员掰扯去了，她盯着篮子里的东西，脸色臭得不行。
给小姑子花的钱，以后还不是他们夫妻俩的！
回到家已经中午了，宋明军一回来，秦芸忍不住拉他，示意他进厨房。
宋明军跟着进去，目光落在灶台那一块肉上，“嚯哟，中午又有肉吃了，”
秦芸关上厨房门只留了缝隙，气不打一处来。
翻了个白眼，“又不是没吃过，我跟你说个事。”
宋明军这才看到媳妇脸色很臭，“怎么了？”
怨念两个字都写到脸上来了，秦芸憋不住跟他说，“你知不知道妈今天跟我一起去买了谢礼？”
宋明军心大，关注点在另一件事情上，“今天就买了？我还以为妈要过段日子心里舒坦了才去呢。”
秦芸伸手在他腰间一拧，“你说什么呢？”
宋明军嘶地一声，“下手这么重，谁惹着你了？”
“你！”秦芸气得拔高声音，想到老两口在屋里很可能听见，又咬牙切齿地压低了声音，“除了你妈，还有谁？”
宋明军诧异看向她，不解，“我妈怎么就惹你了？上午你们不是一起逛供销社了？”
不跟他说明白，秦芸看他是不懂，她咬着牙龈，“一袋红糖，两斤面粉，两尺布，一斤肉……你知道咱妈买了多少谢礼吗啊？”
宋明军乍一听买了这么多，忍不住惊呼，“这么多！”
秦芸呼出一口浊气，“可不是，都比得上当年你娶我时送我妈那礼物了。不就是一个……”
不就是一个乡下人，话到了嘴边，秦芸咽回去，“反正我是不开心的，给一个陌生人这么多礼物做什么？嫌家里钱多吗？”
宋明军总算琢磨明白了，原来她不舒坦是不舒坦在花的钱多上。
他思索了两秒笑着回答，“这是妈她自己的工资，花在明宝身上，又关咱们什么事？”
秦芸忍不住呛他，“可是，”那未来是他们的钱。
陆明军打断她，“好了，明宝是爸妈亲闺女，从小宠到大的，买些东西是应该的，你就别想这么多了。”
秦芸依然听不进去。
她还是觉得，花在小姑子身上的钱就是花了他们的，她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哪家给闺女花钱这么败家的！
就是不知道儿子和闺女放在一起，只能选一个，他们要选哪个？！秦芸起了异样心思。
宋明军劝了她两句就不管了，走之前还道，“早点煮菜，爸妈他们都饿了。”
秦芸气得想锅铲飞过去。
门一关，宋明军都能听到里面噼噼啪啪的。
买好的礼物堆在沙发旁边，宋明军进房间前瞥了眼，心说还真有点多了。
吃饭时。
钱丽给女儿夹了两块她爱吃的，又给丈夫夹了两块，朝着对面的宋明军道，“你爸那边不好请假，你明天请一天假跟我过去。”
宋明军不假思索答应了，“行，”
秦芸私底下用手肘捅了他一下，引来他疑惑的眼神。
秦芸脸色铁青，气得胸口疼。
尤其是对面的婆婆还一个劲给小姑子夹菜，示意她赶紧多吃一点。
她心里骂道:吃吃吃，就会吃！
一边骂着，手里速度不慢，这么多菜不赶紧吃岂不是亏了。
第二天去道谢，礼物上午买好，下午仍然要工作。
钱丽不放心女儿，干脆请了两天的假。
得知要去感谢救她的那个男人，宋明宝在亲耳听到学校那几个女生一口一个乡下男人后，她非常抗拒，被子捂着头拒绝听劝。
钱丽费了好些嘴皮子才劝动。
钱丽一走，宋明宝翻箱倒柜地找衣服，宋县长夫妇俩疼她，每年新衣服有好几套，解开锁一打开箱子，里面一套套的衣服能让当下的女生羡慕不已。
宋明宝抿着唇将箱子里白色碎花上衣挑出来，泄愤似地全部打包起来，将它们塞在角落里，眼不见为净，估摸着这辈子都不想穿这类衣服了。
尤其是一见水就透的，宋明宝又挑了两件出来，一并塞起来。
挑到最后，搭了件军绿色外套，里头不透气的白衬衫打底，黑裤子，一双耐用的黑布手工鞋，再编两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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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一定要这么做吗？”孙盼娣红着脸犹犹豫豫的。
卢桂香伸手点她脑袋，“按你姑说的总没错，她总不能害你。”
“可是，”
“你还要不要嫁到你姑家了？”卢桂香恨铁不成钢。
孙盼娣想了片刻，狠心点头，“好，”
陆志城平平静静度过两天，第二天一早眼皮一直在跳。
他不作理会，慢悠悠去仓库登记好名字领了家伙去干活。
彼时中午，孙荷花在家做饭。
钱丽一路问过来找到陆家。
礼物递给儿子拿着，她腾出手敲门， “有人在吗？”
孙荷花拉着脸，做饭时候敲门，就怕是来蹭饭的。
“谁啊？”一开门，孙荷花就拉着张驴脸。
钱丽笑呵呵一点不在意，“请问这是陆志城的家吗？”
孙荷花警惕，“你们谁啊？”
她目光扫向三人，最后落在宋明宝身上，忽然觉得有点眼熟。
钱丽客客气气的，“多亏了您儿子，我儿子才没事，这不，我今天过来道谢的。”
“道谢的？”孙荷花听到后面三字，眼睛一亮，尤其在看到宋明军手里的礼物后，眼睛一亮，内心的贪婪外露。
她终于想起来这闺女为什么眼熟了，就那天带眼前姑娘走的那中年男人的眼神，她还以为没有谢礼了。
没想到啊，有谢礼，且还不少呢。拎着东西进他们陆家的门，那这礼物就是她孙荷花的了。
宋明宝见状，她眉头皱得都能夹苍蝇了，后退了一步。宋明军随了他妈，倒是客气模样。
“来来来，进来进来。”知道他们的来意，孙荷花热情不少，恨不得一把拉扯他们进去。
宋明宝伸手想拉她妈的衣服，想告诉她送完礼就走算了，她打小生活在城里，第一次见这种妇人。
怎么说呢？俗，俗中带着那种不掩饰的贪婪，说话大嗓门，口水飞溅……
宋明宝似乎想象不到形容词来形容这种人。
钱丽似乎一点不介意，抬脚就要进去。
宋明宝门没进就开始难受了，脑子里忽然闪现那几个女生的话。
她目光落在孙荷花那张老得跟树皮似的脸，忽然想到如果嫁给什么叫陆志城的男人，岂不是一辈子都要面对面前这个妇女了？生怕晚上做噩梦，娇纵的大小姐难得生了怯意。
“妈，我出去逛逛。”宋明宝抬腿就跑。
“诶？”钱丽拦都拦不住，不好意思说了句，“这孩子，被我们宠坏了。”
孙荷花满脑子是宋明军手里的礼物，“没事没事，”
钱丽和宋明军拎着礼物进去了。
这头，宋明宝上回随宋县长考察时来过一趟，熟悉个大概路程。
路上来了个脸生的漂亮姑娘，扛着家伙回家的男男女女都好奇地打量了几眼。
柳树村周围环绕着一条大河，分叉到村内有一条小河，中途水深而湍急，如果没有大人陪伴，小孩是不被允许过来的。
为了躲避打量的目光，宋明宝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
看着眼前深不可测的河流，她生了怵意，脚步一顿正要往回走，一股大力从身后推来。
扑通一声——
熟悉的窒息，喘不过气。
“救命啊！！”
河流下侧有一块小堆积平原，种满了花生。水声哗啦伴随着锄头与地面的碰撞声。
男人的背影看起来非常轻松，有一下没一下地挥着锄头，一下，两下，中间隔着段时间，像是没吃饱一样。
“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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