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我带你去校医院。”
景言的耳鸣并没有立刻恢复，对方的话语落在他耳中成了模模糊糊的几个调子，经过他的脑补修复，变成了“找死，我打你进校医院”。
景言人虽怂，但遇着事还是会想办法躲开的。
奚杉扬言要打他，他一方面惊讶于周围同学并没有阻拦奚杉——果然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另一方面则剧烈挣扎起来，打算一落地就连滚带爬赶紧跑，保住小命要紧。
奚杉就是有再大的力气，也架不住景言像搁浅的鱼一样上下弹动加扭动，对方不乐意被抱起，他也只好顺了他学长的意，一弯腰，把景言放了下来。
景言一落地，捂着还发痛的脑门，赶紧就想溜走，脚步还没迈开，后衣领一紧——又被奚杉拽住了。
奚杉揪着景言衣领，把人拽到面前：“学长，你要去哪儿？”
这话景言听清了，配合对方略带不耐的表情，他警觉危险靠近。
要是没意外，马上奚杉就要揍自己。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命运的后衣领已经被对方攥住了，他也无路可退，不如……
景言眼巴巴、泪汪汪看向奚杉：“打我可以，别打脸成吗？”
奚杉：“？？？”
奚杉也不懂学长的脑回路，他不就是想带景言去个校医院么，怎么就变成现在这画风了？
他想不通，又想跟景言讲道理，但刚刚的经历让他知道景言有多么不听话，没辙，他也不想跟人多废话了——毕竟自己的耐心在景言面前总是很欠缺。
没跟景言再多说一句，奚杉松开景言的衣领，再次弯下身，随即快速抱住景言的腰——硬生生把人扛了起来。
还扛起就跑，根本没管场馆里头数百人的尖叫和呐喊，也没管肩上景言的捶打和脚踢。
反正这个姿势他能扛很久。
景言也不知道对方架着自己要干嘛，下意识认为是要换个地方揍自己，越想越害怕，原本还踢踢对方挣扎一下，到最后也不踢人也不打人了，开始动嘴求饶。
“奚杉……学弟……你放我下来，我求你了……奚杉……”
好在校医院距离小篮球馆也不远，奚杉扛着人跑了没几分钟就见着了医院楼的标识，忍不住拍了下肩上聒噪之人的屁股：“别吵，再吵打你。”
景言一惊，被学弟扛着已经很丢人了，还要被学弟打屁股，他抿抿嘴，欲哭无泪——但也不敢再吵，毕竟他真怕奚杉揍自己。
……
十几分钟后，景言在奚杉的吩咐下坐在校医院大厅的沙发上休养。
脑袋上被篮球砸到的擦伤已经被处理过了，奚杉还想让他检查一下有没有脑震荡啥的，还好被景言和医生联合劝了回来。
被篮球砸了下脑袋而已，也不至于就不治之症了。
不过他被奚杉扛着进校医院急诊室的模样还是震惊到了在场的一众医生护士病号们，回想一下，景言自己还觉得很丢人。
但奚杉跟没事人似的，知道景言没大毛病就放了心，跟处理伤口的护士又聊了几句后续处理的事，并没有其他暴躁举动。
这让景言很是惊讶——难道奚杉不是想揍自己来的？
坐在沙发上，两人久久没有说话。
景言心说对方既然没有打自己，还特地扛着自己来了校医院，刚才挂号什么的都是他帮的忙，那自己总也不能那么小气，得道个谢吧？
但两人毕竟多年未见，关系连一般朋友都算不上，自己对人家又是畏惧心态，猛地要他道谢，还真难开口。
景言张张嘴，可一句“谢谢”就含在嘴里半天吐不出来。
他深呼吸一口，正要开口，沙发软垫一弹，身边的奚杉站了起来。
景言愣愣地看着奚杉走向前方自动贩卖机，手指在购物屏上点了几下，而后脸冲向摄像头。
“咚”的一声，有商品掉进了取货箱中。
奚杉蹲下身，高大的身躯缩起来，却并不显得猥琐，反而还透着笨拙取货的反差。
他从里头拿出一瓶纯露冰水，站起身往回走，目光并未落在手中的水上，反倒是飘忽着看了景言好几眼。
奚杉回到景言身边坐下，随意拧开瓶盖，然后递到了景言手边。
“我听你喘得厉害，喏，喝口水吧。”
景言连忙接过：“谢谢……”
而后他想起来自己方才喘得厉害的原因，一想对方这都不止帮自己送医院了，还买水拧水的，受人照料挺多，便也不再忸怩，认真道谢。
“那个，谢谢你，送我来医院，还给我买水……”
语气是真挚的，但景言还是不敢说多了——他跟奚杉之间矛盾太多，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受气扛着，猛地要自己因为对方做的几件好事来感激，他还是有些别扭。
好在奚杉也并不喜欢听这些话。
他及时打断了景言的话：“没必要，是我的球打到你的，我当然要负责。”
景言：“……”
当年自己第一次被某人篮球砸到的时候某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景言抿了一口奚杉递来的水，舌尖被凉意包裹，缓解了伴随初秋而来的燥热。
心中平静，想起和奚杉的那些恩怨仿佛也没什么了，他微微撇头，看了眼目光飘远仿佛发呆的奚杉，暗暗想着如果没有过去那些事，他和奚杉能成为朋友也不一定？
“你看什么呢？”安静中，奚杉忽然收回目光，望向景言。
景言一惊，嘴里的水差点喷出来。
虽然靠意志力没有吐，但他还是被逼回来的水给呛了喉咙，忍不住咳嗽起来。
奚杉：“……”
奚杉正要给景言拍拍背，忽听外头一声“景言”，萧然和姜饼正好走进校医院大门。
景言扭头去看，冲两人挥挥手：“咳咳……你俩怎么咳，来了咳咳……”
“现场那边吵得厉害，萧然维护了好久的秩序，这才稳定下来……诶6号学弟你在啊，赶紧回去吧，景言我们会照看的，球队那边要是没你那可能真要输。”
姜饼一过来就跟他们说了球场内的情况。
奚杉也知道自己该回去打球，但景言这边他也不太放心，扭头去看学长，他学长还一副巴不得他走的模样。
“你回去打球呗，咱们院好不容易能赢一场。”
景言都赶人了，奚杉自然更不好留，起身说了句再见便往外走。
路过萧然时，他跟人对了下目光，垂眸便见萧然手中那瓶纯露。
奚杉嘴角一歪，特地跟萧然说了句：“运气挺好啊，球居然没砸到你。”
声音很轻，只有奚杉和萧然二人能听见。
萧然微微皱眉，却没回话。
奚杉没有刻意停留，步子继续往前迈，肩膀擦过对方的肩膀。
相撞时发出沉闷一响，强硬，且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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