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在等你的。”
景言听完这句，偷偷觑了奚杉一眼，仔细查看对方有没有生气的迹象。
表情平静眼神安定。
很好，没有危险。
景言悄悄松口气，他也是被恐吓后遗症，哪怕知道奚杉对自己并无害心，也总怕对方暴起把自己撂倒——毕竟奚杉以前就是这样揍别人的。
他轻咳一声，装出淡然：“哦？等我有什么事吗？”
“那……”被景言盯着，原本理直气壮的奚杉反倒顿住了，好半天才道，“那倒也没什么事。”
景言：“？”
景学长看人不言语，自己又琢磨起来。
当着别人面特地叫住自己，等两人单独相处了又说没事……
按照奚杉那孤僻的性子，无事寻自己这种事绝对做不出来——放在之前，对方来找自己再不济都会约个饭什么的——可问他又什么都不说，难道是……
景言的目光上下扫射了奚杉一阵：“你是不是想从我这儿走后门？”
奚杉：“？”
一看对方讶异的表情，景言在心中认定奚杉的来意，对对方说道：“你想进民乐团我没意见，但是你找我确实没什么用，我在团里说话不作数的……”
原本还想着说辞的奚杉听到景言的话后失笑应道：“原来是这样，那是我打扰了。”
景言看对方承认，挥挥手道：“没事，我今天听他们说团里招新入选率还挺高的，你不用担心，进民乐团应该没什么问题。”
奚杉乖巧点头：“嗯，知道了，谢谢学长。”
景言看话已说开，便没什么好停留的，眼前就是新生住的1舍，他想着道别：“行了，没事的话我就送你到这……”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学长。”奚杉眼中带着近乎恳求的期待，“我送你回去吧。”
景言：“……”
奚杉住的1舍近在眼前，景言住的30舍远在天边，说送他，闹着玩呢？
一句“不用了”就在嘴边，景言开口就要说，抬眸望进奚杉眼中，被其中色彩吸引，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景言心想，学弟能提出这要求想必是为了在自己这个前辈面前多表现表现，以后在民乐团内部好做事，既然如此，他就遂了对方的意，让奚杉能安心一些。
把拒绝的话收回，景言抿嘴对奚杉点点头：“行，那走吧。”
……
1舍到30舍之间，隔了大概十分钟的路程。
其间有教学楼有食堂有小操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景言一边跟人走着，一边给人介绍各处地方。
“这是二食堂，主要卖各种小吃的，离那边的三号教学楼最近，你要是在三教上课，下课之后可以来这儿尝尝酸辣粉和凉皮……”
对于景言来说，抛开过往成见，奚杉自入学以来表现得非常不错，礼貌听话又不过多纠缠，是个可以多聊的对象。
因此这一路上景言并没吝啬自己的话语，悉心给学弟介绍了一番。
再长的路总有尽头，两人走走聊聊一路，只要穿过小操场便是30舍了。
奚杉自然知道再走几步便是头，脑中各种演练，想跟景言要求再走一会儿。
理由还没想出来，就听见小操场边上传来歌声——有人在“沿街卖唱”。
“学长，我们过去看看吧？”奚杉当机立断，又去请求景言。
景言顺着对方话头看过去，一眼就明白那是声乐社的人在露天演出，心想奚杉住在1舍那边，肯定没见过小操场这块儿一周一次的表演，好奇也是应该的，便没给学弟泼冷水，好脾气地点头道：“行，说不定还能看到我认识的人。”
景言说得还真没错，他和奚杉刚在内圈站定，坐在音响上弹吉他的人就停下弦朝他看过来。
景言自然也注意到了那头的目光，发现那人是萧然，便冲人家笑了笑。
伴奏骤停，正在唱歌同学回头看了吉他手一眼，萧然朝歌手一耸肩，示意对方清唱，卸了吉他往景言这走来。
小操场这边除了操场大灯之外没有别的光源，能看清并认出一个人纯粹靠运气。
萧然认出景言已是极限，他自然没注意到景言身边的人，因此过来的时候直接绕过奚杉站在景言周围。
“真巧啊，你来听歌？”
景言快速瞥一眼被萧然隔开的学弟的身影，应付地对萧然点点头：“嗯，过来看看。”
萧然冲他一笑：“有想听的歌吗？可以现场点歌。”
景言想起来萧然是声乐社的人，想在他们的小演出里点歌，直接跟他讲确实没啥毛病。
他倒是没什么特别想听的歌，正要谢绝，一声清冷的“学长”在他身边响起。
是奚杉喊的人，叫的却并非景言自己。
萧然也被这声音一惊，转头去看，发现奚杉正在身后指着他的位置。
“学长，这是我刚刚站的地方。”
言下之意，是希望萧然让出来。
萧然哪里看不出来奚杉想要的是景言身边的位置，虽未明说，但那理所应当的表情和动作令他不爽，眉头微拧，并不想理睬奚杉的请求。
好半天，萧然都没有动静，明显就是不想让，奚杉也就站在那里盯着对方，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景言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瞟来瞟去，随着时间推移，萧然怎么样他不清楚，但他学弟那边肯定是接近爆发边缘了——哪怕过去了两年，景言也能迅速感觉出奚杉情绪的变化。
他最清楚奚杉真生气之后会做什么，到时候万一把萧然揍了，那他作为奚杉最熟悉的学长站在一旁看着怎么也说不过去。
为免暴力事件发生，景言第一时间站出来调和。
而景学长调和的方法是——扯了扯奚杉的袖子，冲人谄笑。
“奚杉，你站我左边来吧。”
讨好的声音一起，别说萧然了，连奚杉本人都愣了愣。
景言却觉得无甚所谓，反正他之前躲着奚杉的时候跟人说话也都是谄媚端着的，他寻思自己这忌惮学弟的心思怕是改不掉了，反正也没啥，不出事就行。
奚杉呆愣了几秒，景言看他没动静，以为自己说得不到位，还特地再拉了拉对方的袖子，把人拉到自己左侧的空位上。
“你就站这儿呗，反正都空着，干嘛非得站我右边呢，视角又不好……”
奚杉听得出来他学长这是在哄自己，哪里还敢造次，连忙点头答应：“嗯，知道了。”
景言悄悄松气，在心中为自己鼓鼓劲，他都能单枪匹马阻止奚杉揍人了，嗯，干得不错。
目睹刚刚一切的萧然眉头皱得更深，也不知道景言是怎么想的，如此纵容奚杉霸占他的行为，就不怕学弟误会吗，还是说……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般关系？
萧然的疑惑还没得到解释，话筒前头的同学已经唱完歌，叫了他一声：“学长，轮到你了。”
萧然还不想离开景言身侧，却被对方一推：“在这儿站着干嘛，轮到你唱歌了。”
萧然：“……”
在围观同学的欢呼声中，萧然缓缓走到话筒跟前，“喂”了一声后，有些无奈地开口：“怎么办，我还不知道要唱什么……”
周围响起笑声，萧然朝景言看去，发现奚杉正在跟他说话，他微微侧头，耳朵正好接着奚杉低下来的嘴，不仔细看还以为奚杉在亲他呢。
萧然心中不痛快，忽然有了主意，手握住话筒，低声唤道：“景言，要不你来唱一个？”
正在听奚杉主动汇报他们新生篮球赛日期的景言从音响里听见自己名字，愣愣看向萧然：“哈？”
其他同学也不知道为什么萧然会突然拱人，但他都这样说了，自然是凑热闹的多，一时都跟着起哄：“来一个，来一个。”
萧然朝景言招招手：“这是民意，来吧。”
景言见众人把自己推到这份上了，看看奚杉，对方并没有太多反应，想来也不会拦着自己，无法，他只好随着众人的意思来到话筒前。
萧然把位置让出来，拍拍景言的肩：“需要伴奏吗？”
景言摇摇头：“我不会唱歌，我五音不全……”
外围的同学起哄：“不信！”
景言无奈地笑：“我真不会，我小时候去参加合唱团，老师最后给我分了个打扫卫生的职。”
众人笑笑，景言注意到人群里的奚杉也跟着勾起了嘴角，莫名还有些自得。
喏，他还逗笑奚杉了。
但人在台前，他实在不好直接露怯，唱歌是不可能唱歌的，他正要跟大家伙说抱歉，忽然摸到自己背着的小袋子……
他有笛子呀！
景言笑开：“我唱歌是真不行，我给大家吹个曲儿吧？”
怎么也算是个表演，周围的同学也没为难他。
景言吹笛子没那么多讲究，调好呼吸，长笛一横，一吐气，声音便传了出来。
是很欢快的调子，清脆婉转，给这个普通的夜晚带来不同的味道。
对于奚杉来说，景言永远是带着光的那个，只是简简单单吹个喜闻乐见的曲子，他也能一眨不眨地去观赏那个人，看他随着曲调情绪变化的眸子，看他吹奏时略略鼓起的脸颊，看他干净灵动的手指，和他整个闪着光芒的人。
奚杉微微屏气，在心中再次确认。
就是眼前这个人，明亮的，温暖的，他喜欢了三年的，景言。
一曲结束，周围掌声不断。
景言的笛子从小开始吹的，练到现在没放下，水平自然不错，得到叫好也是情理之中。
他从话筒前离开，揣着笛子奔回原来的位置。
绕过笑着冲他说“厉害”的萧然，景言微微侧头，去看没太多表情的奚杉。
“嗳，我吹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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