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言恍然有所动，隐隐觉得自己情绪的变化太过奇怪。
往日奚杉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的时候他没什么感觉，现在却会为了对方的这般那般行为而有所反应，难不成……
景言低着头，目光偷偷瞟向身边的人，因为视角问题，他只能看到奚杉的手。
那打篮球握鼓槌的手，正拿着一瓶矿泉水，手指收拢在瓶盖上，轻轻的一声“咔”，让景言的心脏都跟着停了一拍。
奚杉拧开瓶盖，拿起矿泉水似要饮下，景言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对方随着动作露出的喉结上——景言也不知道，明明是相识很久的人，怎么就突然在意起了对方的动作。
甚至看着看着还get到了其他人说奚杉帅的点。
学弟的皮相确实勾人视线……
景言还没看到对方饮水，就听旁边一声“奚杉”，徐梦染朝他们走了过来。
学妹坐到了奚杉身边，三人并排坐着，气氛说不出的微妙。
徐梦染眼睛盯着奚杉手中的水瓶，忽然眉眼一弯，露出笑意：“给我开的水吗？谢谢。”
奚杉还没答复，她手已擦着对方的手指，拿过了矿泉水。
往回拿的动作有些大，奚杉的手被她带着下意识伸出了一些——旁人看来，就是他递水给了徐梦染。
景言目睹他们那处的动作，似有所悟，再次敛起目光，收了心思。
他差点就因为学弟待自己好就忘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景言控制着自己的思绪，努力劝自己不要理会旁边两人的闲聊，可他们说话的声音并非耳语，他总避免不了要听到——当然，就算他们真的说悄悄话，景言还是会在意地竖耳去偷听。
他们聊着学业上的事，什么计算机导论课的作业什么时候交，下一次编程课上机是周几，似乎是同学之间常有的聊天内容。
但那熟稔热切的语气，景言怎么听都觉得腻歪。
景言听得浑身难受，不想再忍受下去。
拿着才喝了一口的矿泉水和笛子，起来走到存包柜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跟室内的其他人打招呼说再见。
被缠着问这问那的奚杉嘴上还答着徐梦染的话，目光却一直留在学长身上，看对方拿着东西就要走，忍不住起身问了句：“今天这么早就走吗？”
一众送别声中，景言单独听到了奚杉的问话，原本飘忽的目光落到那人身上，撑起一个笑答道：“嗯，上了一天课，累了。”
还拿着鼓槌小文一向敬重这个吹笛子的学长，顺着对方的话回应：“嗯，言哥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景言给了小文一个眼神，强笑着点点头，转过身就要走。
“学长，我送你吧。”
奚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景言刚迈开的脚步一顿，随即很快反应过来，连头没有回：“不用了，你继续训练。”
说着，他仿佛不想被人追上似的，低着头便快步出了训练室。
……
有些真相如鲠在喉，明明下一秒就能脱口而出，但临了就是不想承认。
景言不肯断定自己不高兴，也不愿意去琢磨不高兴的原因，他也知道自己是个聪明人，如果面对的真相无益于自己，那他宁肯不弄明白。
不过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学弟随女朋友去了，不过是回到重遇奚杉前的生活——他想来无忧无虑心无大事，怎么这道坎还真就成了坎，怎么都迈不过去的样子。
景言低头赶路，越想这些事越觉得自己奇怪，他到底有什么好委屈的，为什么现在就像被人抛弃一样不安不耐。
正是眼中无路埋头苦行之时，脖子忽然一紧——有人拽住了他的衣领子。
景言眸中一亮，闪过惊喜。
——奚杉？
景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转身的动作里包含了多少期待，以为自己被人找到，以为自己还没被抛弃。
但当他的目光对上萧然那双眼睛的时候，他耳中还能听到小操场上篮球落地的声音。
一声一声，砸碎了他所有的希冀。
萧然松开了景言的衣领，还面带抱歉地帮他碾平褶皱：“你干嘛呢，丢了魂儿似的往前走，后头有鬼追你啊？”
景言投去淡漠一眼，身形一晃，避开了对方的手。
“你怎么在这？”
他现在的心情完全不能支持他和往常一样应付他人，只能循规蹈矩地问了一句以示和气。
“声乐社路演，刚好看见你我就过来截胡了。”萧然语气轻松，微微弯腰盯着景言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轻笑，“哭了？”
景言抹抹眼眶，确实有点潮意，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变化。
萧然看着景言小幅度地摇头，直起身，眸中深沉：“何必呢……”
他说着，伸出手去摸了摸景言的脑袋——这动作有很强的暗示，在认识景言之前，他也不是没玩过，要如何俘获小零的芳心他再明白不过。
然而，那手还没触及对方发顶，景言就往后退了一步，直接避开了他的触碰。
萧然：“……”
景言抬眸看他一眼，未做过多停留，便收回了残余的温度。
“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景言转身就要走，被对方一声“景言”唤住。
萧然转到他面前：“你上回也看到了，你学弟跟徐梦染看起来那么好，你总该死心了吧？”
“我有什么心好死的？”景言语气淡淡，“你误会了。”
他说着又要走，却被对方握肩拦住：“那你现在消沉又为了什么？我不信你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闭嘴。”景言冷声打断，“我不喜欢任何人。”
没有理由，他只是不想承认。
“行，你可以说你不喜欢他，那你能不能喜欢我？”萧然轻轻松开景言的肩膀，直身而立，表情认真，似乎要来一次真诚的告白，“我……”
“不可以。”还是斩钉截铁的语气，令人绝望的冷漠调子，“我不是机器人，不是你说喜欢你就能喜欢你的，更何况……都两年了，你还不死心吗？”
萧然原地愣住。
他以为自己藏得一直很好，他以为只要待对方足够好，跟对方处得融洽，等到时机到来，景言一定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谁知道……
景言的目光一直落在左前方的球场上，并没有神：“我之前不说破是因为你没说破，你对我很好我知道，但我也给过你够多暗示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没办法答应你。”
萧然脸上还挂着难以置信：“所以是因为他……”
“并不是因为谁。”景言向来是个做人留一线的人，但在这件事上，他一丁点余地都不想给人留，把话说死比让对方念想要好很多，“我喜不喜欢男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喜欢你，你知道这个就行了。”
景言说着，又瞟了萧然一眼，看对方并未面露痛苦，想来自己在人家心目中也并非独一无二——要不然萧然这些年也不会一边对他暗示一边约别人了。
“还要不要当朋友看你，要是以后不乐意再看见我，直接删我好友就行，不是绝对情况，我不会再来打扰你。”
景言重新迈步，肩膀擦过对方手臂，继续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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