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滕梓荆翻车记

    范闲是个大宝贝。

    风时雨掸了掸手上的一叠书稿,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离开蓝星不知道有多久,谁能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看到这些文字?

    其实,过去他所经历的一切远比这些故事要精彩,那些曾经让他或兴奋或悲伤的情节现在想来都只剩下了淡淡的印象,但若和那个回不去的故乡联系在一起,这一切有了完全不一样的意义。

    风时雨心里清楚,那个地方对现在的他来说已是遥不可及。先不提能否打开世界屏障,虚空十分危险,以他现在衰弱的元神,根本无法应对种种考验;又或者真的能够踏上旅程,可如果星盘指引的方向仍是错误,他也依然找不到自己的家乡。

    其实也没有很难过,最多有点遗憾。

    风时雨溜达着从范府大门前路过,特意瞅了瞅,就和小老乡说的一样,红衣禁卫连门都没进去,就这么沉默无声的在大门外静坐着。

    老太太果然很刚。

    虽然人已经老了,但这位可是个明白人……所以,京都对范闲来说到底有多危险,让老太太如此反对?

    所谓料敌从宽,京畿之地,最不能惹的是皇帝,最糟糕的可能就是皇帝想让范闲死。

    若守备军队、红衣禁卫一起出动,尚可应付,再加上鉴查院的“特种部队”,可能会有些麻烦,最坏是那位自己也没见过的大宗师也跟着出手,说不定得麻爪。

    果然学武功得学好轻功,风时雨对自己的选择非常满意。因为他发现就算他和范闲一起把京都翻过来,他也能在最坏情况下带着小老乡一起跑路。

    反正古代社会生产力就这么高,人也只有这么点人,组织能力也就那样……大不了往深山里一宅,继续野外生存呗。

    “可惜呀可惜,凌空虚渡无法复现,化光飞行估计是更没可能了,这要还原出来,不就是降维打击了嘛。”风时雨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乐了。

    没走出几步,他面上的笑容忽然淡了几分,他没有征兆地抬起头看向临街酒家的二楼,却只来得及捕捉到一闪而过的衣角。

    “啧,被我抓到了。”

    本来就对范闲奶奶口中随红甲骑士一起到来的危险十分好奇,更兼艺高人胆大,此刻发现可疑迹象,风时雨当然是不带犹豫的追上去。

    他提气一纵,周围的行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他的身影就已消失在原地。下一瞬,风时雨出现在酒楼临街的雅间里,落地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

    雅间里空无一人。

    桌上摆着几叠菜,都没有动过,茶水袅袅的冒着热气。

    陈设一览无余,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出入口只有门和窗…风时雨掀开门帘走出去,这里面人还不少,觥筹交错,十分嘈杂。目光随意巡视了一遍二楼,风时雨走到栏杆边,看向楼下,依然不见可疑之处。

    人会跑哪里去呢?

    他默默运功,耳觉的灵敏度大幅度提升,大脑也跟着高速运转起来。嘈杂的环境中一组组声音在脑海中自动分门别类。

    咔哒。

    很轻的声音,就像是有人轻轻踩了一下瓦片。

    盗帅露出了一个志在必得的微笑,“找到了——”

    他无视食客诧异的目光,直接从另一雅间的窗口飞身而出,朝确定的目标追踪。几个起落间,视线中就远远的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大白天的直接在房顶上跑过于吸引注意,所以那道身影只是偶尔会翻越障碍来抄近路。他的身影在屋檐墙角之间若隐若现。风时雨注意到他没几秒钟,这个人就彻底无影无踪了。

    又几秒钟后,风时雨追到了他消失的地点。

    盗者站在屋顶上,摸着下巴看着底下川流不息的人群——卖糖葫芦的老大爷、布匹店进进出出的小娘子、卖肉的屠夫……街角还有个耍猴的中年人。姿态步伐都是没有武艺在身的普通人。

    “如果是我……”

    风时雨想了想,回忆着刚刚那个人影消失的角度,他很快往前越过了几个屋顶,然后左右看了看,看到了一个巷子。

    集市的嘈杂一下子远去,周围安静许多。

    风时雨从屋顶下来,顺着石板路走了一段,直到被尽头的青砖墙拦住了去路。

    墙的中段偏下,有半枚淡得看不清的脚印。

    风时雨翻墙。

    刚一翻过墙壁,风时雨耳边就响起了一阵刷刷的声音,数把飞刀朝他袭来,看着很险,却是与要害差之毫厘。风时雨轻松闪过,飞刃掠过他的衣角。

    袭击者皱眉,他无意取此人性命,只是准备制住对方,所发射的飞镖也是旨在封住对方行动路线,以便自己动手擒拿。然而他没想到,此人竟然躲得如此之快,如此轻松。

    一切发生在眨眼间,他才讶异对方的身法,几乎同时巨大的危机感就笼罩了全身。来不及辨别危险来自何方,他只来得及跟随直觉猛的偏了偏头。

    一声尖啸,面颊蓦地一冷。

    当当当当——

    飞刀钉在了风时雨身后的墙壁上,还有一声却是来自袭击者身后。

    刺痛稍后从伤口传来,男人伸手一抹,指尖染上了点点鲜血,量不多,很微小的伤口。

    钉墙上的飞镖少了一枚,缺失的那一枚就钉在他身后石砖上。就在那么短的距离、那么短的时间,这个看起来好像很好欺负的年轻人,不知何时伸手取走了一把正在飞行中的飞刀。动作无迹可寻,如同轻轻拈起一片落花。然后又用快到看不清的动作把小刀“还”给了自己。

    轻描淡写,后发而先至……这是怎样的眼力与速度?

    “那天,是你在偷看我和范闲下河摸鱼吧。”风时雨问。

    袭击者心里简直有一万句卧槽不吐不快,他没有回答,转身就跑。

    “你没有杀我的意思,礼尚往来,那一记飞刀我留情了。所以…我觉得我们其实可以坐下来谈谈。”

    声音如影随行,两三个字就到了极近的距离。男人眼瞳一缩,想也不想的拔出长剑,然而却刺了一个空。

    “你明明之前对我还没有很大的敌意,怎么现在杀气又这么重?”

    意识到跑是跑不赢的,唯有和对方一较高下。袭击者骤然停步,与此同时,长剑再次刺向声源处。

    寒光落到了空处,只见他身边竟是空无一人,敌人不知所踪。

    男人警惕的环顾四周,披风中的飞刀暗器蓄势待发——

    还是没人。

    “真的不可以和平交涉?”

    声音在身边响起,下意识放出的飞刀又纷纷落空。袭击者心里素质再好也不由得吓了一跳,腹谤这货到底是人是鬼。

    他猛地靠向墙壁,不留视线死角,终于在眼角余光中瞥见一抹残影。

    随即脖子一凉,冰冷的硬物抵住了咽喉。

    看起来未及弱冠的年轻人笑眯眯的站在了他面前。

    “这不是求死之人该有的眼神,所以你不是死士。”年轻人慢慢收回手,手中握着的只不过是一支短笛。

    “而且我应该不是你的目标…作为无缘无故被打的苦主,我要求赔偿精神损失,先请我吃饭吧。”

    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风时雨转身,丝毫不在意把后背暴露给几秒钟前的敌人。

    “我记得前面有个酒楼,里面的女儿红不错——”

    他说着,忽的停住脚步,回头:“做好破产的准备,顺便,你最好在路上想一想待会儿的说辞,我可是很不好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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