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庆余年14

    范闲将烤好的烤鱼递给她,李苏觅接过。

    “嗯,好香。”

    “尝尝吧。”

    李苏觅咬了一口,眼睛发光。“小闲闲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个本事?”

    范闲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吃吧,你想吃我都可以烤给你。”

    【御书房】

    “陛下,长公主来了。”

    李云睿进到书房“候公公,我同陛下有话要说。”

    候公公低头离开。

    庆帝看也不看她“有何事?”

    李云睿微微一笑“陛下,您真打算将苏苏许配给范闲吗?”

    庆帝眯眼看着她,李云睿继续说着“您是知道他们的关系,万一让旁人知道了。该如何说他们?”

    庆帝冷哼一声,放下手中的笔。

    “这不是你该管的。”

    “作为姑姑,我关心侄女。”

    庆帝笑了“你确定是关心她?”

    “陛下,这是什么话?”

    “我说的,你自己知道。苏苏的是,不劳你费心。”

    李云睿低下头“我只是担心她,一个小姑娘受不了舆论。”

    庆帝拍了拍桌子“李云睿。”

    李云睿微微行礼,转身离开了。

    “传陈萍萍,范建入宫。”

    “是。”

    陈萍萍看着庆帝“不知陛下有何事召见臣。”

    “那两个孩子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范建皱着眉“还能怎么看,事情已经成了这样了。”

    “范闲已经来向朕求娶苏苏几回了。”

    陈萍萍开口“这事,不成。”

    范建看向他“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孩子的脾性,他认定的事情就没有改的。围猎日你也在,不也看到了他做的吗?巴不得所有的人知道他喜欢苏苏。”

    “范闲是小姐的孩子,臣不能看他委屈。苏苏是臣从小看着长大的,臣自然也不能看她受到委屈。”

    范建叹了一口气“那你说怎么办?”

    “不成的事,就将它变成可能。”陈萍萍淡淡地说着。

    “为了两个孩子幸福,还能怎么办。”

    “陛下,这也是在你的计划当中吗?”范建看向庆帝。

    “意外。”庆帝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按照原计划范闲应该喜欢的是林婉儿。

    两人吃完烤鱼,散着步回到了京都。

    范闲拉着她手,两人就这么在街上闲逛着。

    “明日祈年殿设宴,你会来吗?”

    “会。”

    “这些天你跟北齐使者谈得怎么样了?”

    “像战场一般。”范闲一想到那画面,叹了一口气。

    “一说话,就像打仗一般。”

    两人就这么走着走着,到了宫门口。

    剪月一早就在那等着了,看到李苏觅回来来到她的面前。

    “公主,披风。”

    范闲接过她手中的披风,给她披上。

    “回去让你们公主洗个热水澡,她今天陪我去抓了鱼。”

    李苏觅推了推他“你不害臊啊。”

    “反正你早晚都是我的。”

    【永乐殿】

    剪月帮她浇水“公主,水温还好吗?”

    李苏觅点点头“嗯。”

    “公主今天很开心。”

    “我们去了郊外,他给我吃了烤鱼。”

    剪月替自家公主高兴。

    【范府】

    范闲看着皇宫地图,皱着眉思考着路线该怎么走。【万一走错了房间,那就好玩了。】听到有脚步声,抬头就看到了五竹。

    “叔,你这样很吓人欸。”

    “你确定想好了?”

    “嗯,我必须得拿到钥匙。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范闲握紧手【这是唯一的机会,不能失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五竹坐下,拿出香囊。范闲见他还拿着香囊,有些诧异。“叔,你还是别想了,人家已经有伴了。”

    【哎,叔的第一春就这样没有了。】

    “你说什么?第一春?”

    范闲捂住嘴“我说出来了?就是你初恋的意思啦,哎呀说了你也不懂。”果不其然,他看着五竹一脸懵的表情摇摇头。

    “范闲,我这几日脑海里忍不住去想那个女孩。”

    “叔,你别吓我。深情男二可不是你的路线。”范闲惊讶地捂住自己的胸口。

    “深情男二?”

    “就是你很喜欢苏苏。”

    “什么是喜欢?”五竹不解地看着他,范闲想了想“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没事,你慢慢说。”

    “就是你看到她,就觉得很高兴。没看到她,你就觉得很想念她。像忍不住去见她,她的一举一动都可以让自己高兴。”

    “那可能就是喜欢了。”五竹点点头。

    “可苏苏跟我在一起了呀。”

    院外传来声音“范大人?范大人。”范闲示意他离开,五竹刚离开王启年便进来了。他笑着来到他的面前。

    “范大人找我有什么事情?”

    “拜托你一件事,帮我找个工匠。我需要造一把钥匙。”

    王启年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情呢。“这事简单啊,样图呢?”

    “现在还没有,我得去偷。”

    “偷?”

    “对啊,明日我要去皇宫偷一把钥匙。你的任务呢就是我把钥匙给你,你找个工匠复制一把一摸一样的就行。我还得还回去。”

    “不行,不行。”王启年吓得瘫坐在地上“我上有老,下有小。”

    范闲朝他笑了笑,王启年咽了咽口水。“万一院长知道了,我会死得很惨的。”

    “你知我知,没有第三人知道。”

    “不行,不行。”

    【祈年殿】

    范闲看到了跟在庆帝身边的人,李苏觅朝他比了个手势。“拜见陛下,拜见公主。”

    李苏觅坐在了庆帝的身边,这可是连皇子都没有的待遇。范闲看向李承乾【这个太子,真是委屈你了。】

    范闲撑着脑袋,吃了一口菜。【嗯,果然不同。】

    庆帝先看了一眼自家女儿,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范闲。【这两人吃相还真是像。】

    “咳咳。”

    众人放下筷子,等候他发话。范闲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吃着。

    “范协律。”

    “范大人,叫你呢。”他身边的人忍不住提醒着他,范闲指着自己“叫我?”

    “嗯。”

    “叫我,叫我什么呀。”范闲慌了,那人提醒着“你是太常寺协律郎,这是官名字。”庆帝也不急,在上面看着他。

    范闲喝了一口水,站起身。朝庆帝行礼“陛下。”

    庆帝不紧不慢地说着“你见朕几次都没跪下过,这次还以为你会站着。”

    “那岂不是要犯了众怒。”

    庆帝让他靠近些“看你的眼神里恍恍惚惚,你还挺贪杯是吧。”

    范闲笑道“回陛下,场面如此之大臣难免有些紧张啊。”

    “呵呵呵,云之澜。”话落,有人站起身朝他行礼。庆帝继续说道“你那两个徒弟就是他杀的。”

    “我知道。”

    “别看他年轻,可有点本事。”

    云之澜看向范闲,后者也不甘示弱地跟他对视。“杀我才算本事。”

    庆帝放下筷子“四顾剑的徒弟,就是有点傲气。”云之澜朝他行礼,随后便坐下。范闲心想【完了完了,我又被当靶子使了。】

    他对上了李苏觅的眼睛,朝她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朕,体会到了。范闲,鸿胪寺传来折子。说你这次差事办得不错,大战由你而起,由你而终。朕不想当中赞扬你什么,来陪朕喝上一杯。”

    范闲喝完酒,准备回位置。结果又听到有人喊着自己,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些人是没事找事吗?】

    李承泽走到庆帝面前跪下“陛下,儿臣有话要说。”

    “说。”

    “范闲除武勇之外,亦是文采照人。儿臣便对其诗才赞叹不止,今日又听闻与北齐谈判时。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堪以大用。”

    “直接说。”

    “来年春闱,不如由范闲主持科考。少年才子,提点天下员载入史册。或是一段佳话。”

    “范闲虽有诗名,但是终究资历尚浅哪。”庆帝吃了一口菜,范闲手心冒起了冷汗。【二殿下这是做什么?】

    李承乾连忙站起身跪下“陛下范闲资历虽浅,才华难掩。儿臣附议由范闲组织春闱大会。”太子话落,众人讨论了起来。

    庆帝看向李苏觅“你的意见呢。”

    李苏觅站起身“儿臣认为离春闱还有些日子,到时候再定夺也不迟。”

    “好,就听你的。”李苏觅笑了笑。

    “你们都下去吧。”

    李承泽和李承乾行了礼便退下了,范闲心里冷笑了一声【麻烦开始了。】

    庄墨韩出声“陛下,这位少年郎便是范闲吗?”范闲又退了回来【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饭了啊,我好饿啊。】

    “庄先生也认识他?”

    “读过他的诗。”

    “此人虽有些年少,倒有些诗才。庄先生要多多提携后进。”范闲拿不准他到底想的什么【帝心难测啊。】

    “老夫本是齐国之臣,庆国政事不必多言。可这春闱考笔,乃是天下读书人立身之根本。选择主事之人,当谨慎为上。”

    “庄先生说得极是,春闱的事确实应该慎之又慎。”庆帝点点头。

    长公主站起身“庄先生学贯古今,我一向是佩服的。但刚才的话却不敢苟同,我虽是一介女流,见识浅薄。却也读过范闲那七言。”

    “此人是很年轻,但仅凭这首诗便可看出才气逼人。先生刚才的话,隐隐针对范闲,莫不是担忧少年郎后来居上,将来名声盖过先生。”

    长公主看向坐在下面的众人“在座诸位都是股肱之臣,名学大家。自然不喜口舌之争,本宫不识礼数却愿意为我庆国才子,说句公道话。”

    范闲算是整明白了,这些人有一大半的都是对抗自己的。叹了一口气【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哎。】

    “是说那首七言诗吗?”庄墨韩出声。

    “正是,敢问先生哪首诗能胜过七言的。”

    “云睿,殿前休得无礼。”庆帝放下筷子,长公主朝他微微行礼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庆帝看向他“庄先生海纳百川,对此等言语不必在意。”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少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范闲看着他背出那首七言,知道了接下来会演一出什么好戏了。

    “真是一首好诗啊。”庄墨韩感叹道“我写了一生的诗,就没有一首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这么说,庄先生是甘拜下风了。”长公主出声。

    “这诗的前四句是极好的。”

    “可世人都说,这诗中最精华的是后面四句。”

    “后四句自然是绝句,哎。”说完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可惜啊,那不是范先生所写。”

    长公主惊讶地说着“这诗是范闲抄袭的?”庄墨韩点点头“是。”范闲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他还是选择坐下看这场闹剧。

    李苏觅听到这句话心里也是很惊讶,她当时可是在现场。

    “朕也觉得好生奇怪,他哪来的这么大的才啊。范闲你有什么话要说?”范闲叹了一口气“庄先生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庄先生德高望重。空口无凭,说话也算数”喝了一口酒。

    李承泽站起身“陛下,儿臣可以作证返现这首诗,是在靖王府中所作。”李苏觅站起身“陛下,儿臣也可以作证。当时很多人也都在现场,都可以作证。”

    “当时宫中编撰郭保坤也在现场,可为人证。”

    “郭保坤在吗?”

    “臣在。”郭保坤站起身,行礼。

    “这首诗是他作的吗?”

    “是。”

    长公主接着说道“这么说庄先生是估计构陷了。”

    “或许是被什么小人蒙蔽,所以才有此误解。”李承泽看向庄墨韩。他拿起一旁的画卷,展开“请看,这是当年家师亲手所写。”

    “呵,其实不用这份手书。也能看出端倪,这首诗的后四句。其中之意苍凉潦倒,要不是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怎么能写出这样的意境。”

    那字画停在了范闲的眼前,范闲看了一眼。“可范先生你年少风光,怎么有如此悲凉的心境呢?”庄墨韩看着范闲。

    范闲倒是不在意,继续吃着自己的。

    “少年强说愁,过犹不及。”

    郭保坤站起身“陛下,范闲欺世盗名。无耻之尤,如此这般行径,真是将我朝文人的颜面都丢尽了。”范闲听了笑出了声。

    “恳请陛下,将这文贼革去功名。逐出京都,今生永不录用。”

    “郭少,既然我丢尽了庆国的脸面。为何你如此欢喜雀跃。”范闲好笑地看着他,等着他怎么说。

    “胡说,我这是愤慨。我这是不耻与你为伍。”

    “庄先生要在殿上辩真相,郭少何时知情的。”郭保坤看了看上座的人,又看了看自家父亲。“自然是刚刚听到。”

    范闲继续追问道“那为何,我刚到祈年殿。郭少就言之凿凿说,今日便要看我身败名裂。不知郭少掐指能算,还是说早就跟庄先生暗通款曲呢。”

    郭保坤看向他“一,一派胡言。暗通款曲能用到这个地方吗?”

    “好了。”郭尚书出声。“什么时候了,还将就用词。”

    “陛下,两人争执倒也无碍大局。如今关键,在范闲这首诗里既是抄袭他人诗句。则理当重罚,否则难以平息天下悠悠众口。”

    范闲喝了一口酒“还是尚书大人厉害,一句话说在痛处。”

    “秉公直言罢了。”

    “庄先生,你说得没错。这首诗,是我抄的。”范闲撑着桌子站起身,长公主看着他。也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范先生,知过而直言,是谓勇也。范先生经过此事,必成大器。”

    范闲摆摆手“您先别忙着夸我了。”上前走了几步,对着他说道“庄先生,我替我自己抄诗。你替你老师抄诗。咱们俩也算是半斤八两,说起来你还不如我来得直爽。”

    “这首诗,乃是少陵野老诗圣杜甫,跟你老师半点关系没有。庄先生替令师欺

    世盗名,还真是尊师重道的典范。”

    李苏觅听到杜甫二字,脑袋有些疼。脑海里闪过一些诗句,其中就有七言。

    “诗圣?”庄墨韩反问“你说这诗圣,何朝何代的人物啊。既是诗圣,可有青史留名?”

    “史书里没他。”

    “哦,是这样。”庄墨韩点点头。

    “因为他的诗,属于另外一个世界。”范闲骄傲地说着“一个有着千载风流,文采耀目的世界。”

    “难不成它是传说中的仙界?”

    “哈哈哈。”大家哄然大笑“怎么可能会有仙界。”

    “这世上还真有仙界。”李苏觅出声,大家也都看向了她。庄墨韩说道“哦,怎么公主殿下也知道仙界吗?”

    “云想衣裳花想容。”李苏觅看着范闲,后者听到这句诗很是激动。他走上前,看着李苏觅。两人对视一起说出了后一句“春风拂槛露华浓。”

    李承泽握紧手中的杯子,看着他们默契的样子,他很是嫉妒。

    “我刚说的诗句,就是仙界的诗。”

    庆帝看看她又看看范闲“这句诗甚好。”

    “可这也不能证明范大人口中所说的仙界啊。”庄墨韩放下杯子,看向李苏觅。“不知公主和范大人口中的仙界是什么样的?”

    “那是我梦里留下的画卷”范闲闭上眼,回想着那痛苦地六年。“是我残留的记忆。”

    “范大人,你的意思是。你在梦中游历仙界,还背了首诗回来。”

    “郭尚书是在质疑本公主吗?”李苏觅看着郭尚书,后者朝她行礼。“不敢,只是仙界太让人有所怀疑了。”

    “那就是在质疑皇家了?”李苏觅看着他,郭尚书低下头。“不敢。”

    “在座各位都是想看范公子的笑话的,庄先生恕我直言。您能证明手书是何时写的吗?有何证人能证明是您的老师所作?”

    “谁说只有经历了大起大落才能作出悲情的歌。”

    “谁说少年郎就不能作出苍凉潦倒的诗?郭少方才还说这首诗是范公子自己作的,怎么转头就说他是抄的呢?”

    “就光凭一个手书就定夺一个人抄袭,是否过于草率。”

    “那这样天下的诗都是抄袭的了。”

    “公主所言为何?”庄墨韩看着她,李苏觅笑道“既然你可以呈现老师的手书,那么就有更多的人也会效仿庄先生的行为。”

    “说到手书,庄先生是怎么知道会谈论到七言。又为何会提前准备好手书,难不成也跟郭少一样掐指算的吗?”

    “苏苏。”

    李苏觅朝他行礼“儿臣该说的已经说完了。”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对上了范闲的眼神。

    范闲笑了“谁说我梦里只背了一首诗。”走了几步,将手中的杯子摔在地上。拿起侍从手中的酒壶。

    “纸来,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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