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绾眼波动着，望着罗厉，想从罗厉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罗厉的面上依旧如常，眸色深邃。苏青绾悄悄叹口气，这么一个像块冰一样冷、像铁一样硬的男人，如果不是重生，她依旧会拒绝罗厉的。
“侯爷，昨日在老太太那，虽在外面，可看二太太的神色，也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侯爷是家里的主心骨，自然得出去忙了。”
罗厉端起了茶碗：“我跟太子约了去南苑打猎，这孩子身子骨得好好练练。”
前世太子武功上不算多好，但身体也不算多差，不然也保不住太子之位。
“那我让人替侯爷准备弓箭。”苏青绾想离开这，罗厉在这总让她有股压迫感。屋子也许小了些。
苏青绾抬起眼往屋顶看。
“不用了。孙大富已经去准备了。”罗厉把茶一口饮进，把茶碗放下，站起走了出去。
快走到门口时，罗厉丢了句话：“今晚，我会早些回来。”
苏青绾琢磨着这句话，罗厉早回来，肯定不是就为了吃晚饭，定是……她的脸热了起来，一直热到了耳朵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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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燕瞧到罗厉出去，沿着门边进来，头低着：“奶奶，我有些事想跟奶奶说。”
苏青绾瞧着春燕，发髻不像平时梳得那么溜光，面色也有些发黄，可见昨晚没睡好。她原也想找春燕呢。
“你来了正好。梅芳给春燕搬个小凳子。”
梅芳瞧了眼春燕，这是把春燕当客，日后不在这个院了。梅芳心里高兴，去墙角那要搬个小凳子来。
春燕忙伸手拦住：“怎么敢劳动妹妹，让她们来就好。”
“奶奶都让我搬了，还有什么。”梅芳绕过春燕，把小凳子就放到门边。这种位置算不得有头有脸，只能算是主子看在要出嫁赏个脸面而已。
春燕有些不自然：“谢谢奶奶。”垫着小凳子一角坐下。
“你的事，我刚才跟侯爷提了。侯爷也说到现在还把你留在府里，是他疏忽了。嫁妆上，侯爷让我给得丰盛些。这个，就算侯爷不提，我也会的。你也是夫人给侯爷的，跟别的丫环不一样。”
苏青绾说得很轻描淡写，眼角看着春燕的脸色越来越红，像要成了猪肝色。
春燕气在罗厉身上，而不是苏青绾身上。苏青绾要把她嫁出去，春燕还没多少气，可罗厉就不同了，这么多年居然没在意过她，就这么把她打发了。
“我把府里的几位管家还没婚配的小子看了看，正好夫人的陪房朱妈妈家的二儿子还没订下亲事呢。”
春燕紧咬着牙，苏青绾真够毒的。
朱妈妈——朱旺家的，当年是跟着朱氏嫁到罗家的，原本也是罗家有头有脸的管家娘子，可朱氏一死，薛氏当家，朱旺家的这些慢慢给架空了。
最近苏青绾掌了中馈，朱旺两口子才又风光起来。朱家二儿子——朱西，春燕是听说过的，似乎人挺无能，却有些好吃懒做。
嫁到这种人家，在外人眼里算不错，怎么也是侯爷母亲的陪房，六奶奶日后还能不照顾。可春燕却不会这么认为，昨晚去薛氏那，薛氏的一番话让春燕茅塞顿开。
“我是错看了六奶奶，以为她只是会惦记陈继登那种小白脸，没想到她还是挺有心计的。春燕，你又不是我的人，我就想开口也没法开口。唉，谁让大嫂就这么早早走了，把这个家白白给了一个心根本不在侯府的女人。”
薛氏瞅着春燕笑了。
春燕想到这个，把愤怒压了下去：“奶奶也是为我好，我当然不能不嫁的。只是当年，夫人临去前，要我守在侯爷身边一辈子。我总不能负了夫人的重托。”
菊芬和梅芳的眼直了，不敢相信春燕编出这样的话来。难道是要苏青绾去跟死了十来年的朱氏对嘴？
苏青绾似在想这事怎么办。其实，没等春燕开口，她就早猜到春燕会拿朱氏做挡箭牌。现在听到春燕这么说，苏青绾故意不急着驳回去。
春燕见苏青绾不说话，心里有几分高兴。罗厉是个孝子，尤其是对死去的父母，守在边关每年清明节时，不能亲自去上坟拜祭，也会在边关遥拜的。这是春燕从孙大富那听来的。
“奶奶……”春燕从小凳子上一滑，跪在青砖上，“我不能负了以故夫人的托付……”
梅芳撇了撇嘴，轻轻说了句：“说得跟白帝城托孤似的。”
菊芬拉了下梅芳，意思别乱说话。
“春燕，婆婆当年这么说，也是因为侯爷还小。如今侯爷已经建功立业，娶了妻子，婆婆泉下有知，一定会想让你早早嫁人。日后，你再生个一男半女，还可以再侍候小侯爷。”
苏青绾觉得脸有些热，她连“小侯爷”都说了出来。不过说到这三字时，苏青绾是压低了“小”字，听着就像只是侍候罗厉。
春燕却是愣了下，难道苏青绾怀孕了？若那样，肚子里的定然不是罗厉的。
这么想着，春燕的底气又足了。只要苏青绾做出了丑事，不信罗太夫人和罗厉还会护着苏青绾，到那时，不就由着她了。
春燕这么一想，不再跟苏青绾说什么：“奶奶，这么大的事，我总得问过父母才成。”
“这个自然，回头让你老子娘来一趟，我来跟她们说。”
春燕的脸白了白，她原想是拖的。苏青绾去跟她的老子娘说，就凭她老子娘的见财眼开的样，怎么可能会不答应。
“这些日子，你也用不着再管别的，专心待嫁就好了。”苏青绾跟菊芬说，“回头你拿两匹内用的缎子给春燕做几件衣服。”
菊芬答应着进里间。
春燕嘴里说着“谢谢奶奶”的客气话，心里却想着这还不是做给罗厉看的。哪个会稀罕两匹料子。
她在这个院子里，多少好东西没看过，没见过。年年，罗太夫人也会赏她东西的。
真是小看她了。春燕出了苏青绾的屋，走到僻静处，狠狠地“啐”了几口。
“春燕，谁惹你生气了？”朱倩倩笑着问。
春燕一瞧朱倩倩，原不想搭理，可再一想，如今她最缺的就跟她一样想法的人。朱倩倩一样对罗厉有心思，一样想苏青绾倒霉。
“我只是喉咙痒了，哪里不舒服了。”春燕冲朱倩倩笑，“六奶奶在里面呢，侯爷今天也会早回来，要不进去坐坐，正好陪陪六奶奶。”
朱倩倩瞧着春燕笑：“不了，我去五妹妹那正好路过。五妹妹过几日就出嫁了，我们姐妹日后也不能这么聚在一起了。”
“那朱姑娘快去吧。怕是朱姑娘在我们家也不能长待了。”春燕扭身走了。
朱倩倩想追上去问，这是什么意思，却又不好意思。
不过她年纪越来越大，罗家是会把她嫁出去的。朱倩倩心慌了起来，急着回自己院子，不去罗文娟那了。
春燕从墙角那探出头看，冷笑了两声：“我就看你会不会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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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着针线的苏青绾不时往窗外看下，天色眼看着暗了下来，今天的饭当然不能再是青菜豆腐了。
菊芬也往窗外看了眼：“侯爷快回来了吧，我让厨房晚些送，省得送来凉了。”
“嗯。”苏青绾答应了声，把鞋面上扎下一针。
“奶奶，我已经让桃红去二门那守着了。只要远远瞧到侯爷，就赶紧着来报。”梅芳为自己的安排有些得意。
苏青绾没吱声，这样子不是显得她在乎知道罗厉。
月亮已经升了起来，晚饭的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桃红没来报信。梅芳有些沉不住气：“侯爷怎么还没回来？“
“去让厨房送来吧。再把桃红也叫回来。”苏青绾从炕上下来，显然不等罗厉吃饭了。
“奶奶……”梅芳叫了声。
菊芬也从炕上下来：“那我去让婆子把饭菜取来。今天的菜里，有几道是奶奶爱吃的。”给梅芳使了个眼色。
梅芳收住嘴，出门去吩咐了。
没多久，饭菜送来，菊芬和梅芳摆好。苏青绾坐了下来：“盛饭吧。”显然是不等罗厉了。
苏青绾刚端起饭，就听院子里的婆子在说：“侯爷回来了。”
话音没落，罗厉已经走了进来。
苏青绾装着不在意，筷子往鱼身上夹去。
罗厉看着苏青绾夹起一块鱼肉放在了碗里。他是急赶慢赶回来的，没想到还是比平时晚饭晚了些。
“侯爷吃了吗？”苏青绾往罗厉看。
“没呢。”罗厉坐了下来，“盛碗饭来。”
菊芬赶紧地去盛饭。
“先给侯爷打水洗个脸，换身衣服。”苏青绾放下了碗筷。刚才她是故意要让罗厉看到她夹鱼的，表明她根本没等罗厉吃饭。
他早回来还是晚回来，她才不在乎呢。
小丫环把水端了进来，罗厉洗过换了衣服，再坐了下来，把桌上的菜扫了眼，有荤有素了：“今天怎么不是青菜豆腐了？”
“总得换换口味。”苏青绾挑着鱼刺。
“嗯。我喜欢吃肉，鱼就太麻烦了，还得挑刺。”罗厉看着苏青绾。
苏青绾的脸热了，这是算一语双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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